蕭定亂兄弟幾人一路繼續往毒龍谷深處而去,在那裡,他已能感受到一絲壓抑的氣息,應是那高手相爭。
馬競還在他們背後狂追不捨。
而在馬競的後面,滔天的火光亮了起來,兩千多人聲勢何其的浩大,一路燒殺,就像潮水一般奔湧而來,毒龍谷中一切的一切,包括一些建設在山壁上的石窟之中都在燃燒,肉眼能夠看到的一切都在毀滅。
毒龍教儼然已淹沒在連片火海之中。
有那三百多江湖客時刻警惕,人員傷減已經很少。
隨著一路的掃蕩,焚燒,士氣更是高漲到空前的地步。因為能夠殺入到毒龍教的腹地毒龍谷中,而且如此暢快的肆意橫行,就算想一想都覺得大快人心,況且現在真正的做到了,在這些人的心目之中,儼然已是無上的壯舉,安能不叫人滿心暢快,熱血賁張。
無情的火焰吞噬著一切,湮滅著毒龍教的種種罪惡劣跡。
而在這兩千餘人的最後方是踉蹌而行的章文才,章文才的身後,是把他一路押到此地的柳如嫣和聞人悅。
火光之中,章文才的面色蒼白,隨著火光的閃耀似在不斷的變幻著,讓人看不真切。許是山谷之中大火四起,溫度驟然升高的緣故,汗水已完全將章文才的衣袍打濕,帶著鹽分的汗液流淌到達傷口之中,直讓他感到一陣又一陣難忍的刺痛,面上大滴大滴滾落的汗珠越來越多。
章文才一雙擠在肉|縫中的小眼睛四下的看著,兩片烏紫的嘴唇靜靜的閉在一起,一言不發,半聲不吭。
柳如嫣和聞人悅同樣在四面的看著,毀滅竟也來的如此振奮人心,暢快淋漓。
聞人悅道:「如嫣姐,毒龍谷就這樣被滅了麼?」
柳如嫣道:「還不算,至少要徹底誅殺了那些真正的核心人物,才能算把這顆毒瘤真正的毀滅。」
聞人悅道:「那我們還是快些走吧,裡面應該有激烈的戰鬥呢……老大會不會有危險?嗯,應該不會的……」
柳如嫣儼然一笑,道:「月兒啊,你的心裡就只有你的老大了喲!」
聞人悅嘻嘻道:「還有師父大人!」
柳如嫣不僅莞爾,道:「我們快些走吧!」
聞人悅做兇惡狀,嬌憨叱喝道:「喂,前面的胖子走快些,不然我又要踢你的大屁股了!」
章文才聽的「踢屁股」三個字,面色不禁一僵,浮現起來恐懼的神色,腳下的步子不禁加快了不少。一路而來,他已深深的體會到這個看似可愛柔弱的女子,踢起屁股來是多麼的讓人無法忍受。那種踢法,絕對是讓人想都難想到的踢法。章文才自恃三百斤的超凡體重,卻也沒法受得住聞人悅一隻小腳丫的驚人一踢。一踢之下,被那一腳踢中屁股,整個身體就像一顆肉球一般的高高飛了起來,簡直嚇破了他的膽。雖然聞人悅的踢法很講究,不傷筋不動骨,甚至都不是十分痛苦,但那種驚駭,是章文才這種體重又不懂武功的人無論如何也受不住的。每每驚心動魄的落地,總是有驚無險的發現自己被一直柔弱的手不輕不重的托住,驚得全身冷汗直冒。有時候,一些陡峭的地方,以他的體型無法上去,背後就是一腳,然後他就輕輕鬆鬆的飛了上去;有時候他走的沒有力氣,腳步慢了下來,背後依舊是一腳,然後他就飛了出去,連滾帶爬,之後忽然就爆發出來潛力。
在章文才的心中,聞人悅的小腳丫甚至比蕭定亂手中割肉的劍還讓他心驚膽顫一些。
夜已深,深至黎明時分。
毒龍谷深處,足足有七道人影,冷冽的面對著一個人,一個傲然站立在一座高塔塔尖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月白色的簡單衣著,裙裾隨風而動,獵獵作響。
她靜靜的站在那裡,有的只是冷傲和蕭殺,凜然的氣勢讓人有種發自內深處的震顫,讓人不敢直視。
她就像一把刀,一把時時刻刻都綻放著冷冽而純淨的月色刀芒的快刀。
她就是明月刀。
人如明月般的神秘,刀如月光般唯美。
明月現,月光灑,刀過處,人盡滅。
明月刀卻還未動,她不動的時候,沒人知道她的刀在哪裡,甚至不能確定她到底有沒有刀,更不知道她何時會動。
她不動,卻已是一種讓人無法承受的壓迫,因為她一旦動了,那麼她一定已出手,她一旦出手,明月一般的刀便早已殺到,而她的刀一旦殺向誰,那麼那個人就絕對死定了。
你看到明月的時候,明月的光其實早已到了你的眼裡。
這就是明月刀可怕的地方,快,真正快如浮光掠影,快的就像月亮灑下的皎潔月光,無處不在,幽冷神秘。
江湖上已很少有人能躲過明月刀的刀,至少這七個人中沒有一個人能有絕對的把握。
誰都不想死,而誰也不知道明月刀何時動,就更加不知道她動的時候會向誰出手,當然也就不知道會是誰先死!
未知的可怕才是真正的可怕,無形的壓力和死亡的恐懼如同陰影一般的籠罩下來。
毒龍教教主的額頭上已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毒龍教聖女的身體已在不由自主的顫抖;而剩餘的五個毒龍教大長老雖然並沒有什麼明顯的異樣,但他們的鬍鬚卻在不規律的微弱抖動。
毒龍教教主神色凝重,終於忍不住壓力,率先開口,沉聲道:「明月刀,你為什麼要死死相逼?毒龍教的高手,幾乎已被你殺盡了……難道你真的要趕盡殺絕,一個不放?」
明月刀的面目始終掩藏在一層薄薄的面紗下,面紗雖然很薄,薄的半透明,但誰也沒辦法看清她的真切容貌,她的面上時時刻刻都像籠著一層柔和的光芒,讓人看上去只有朦朧的一片,亦真亦幻。
明月刀平靜的聲音響起道:「因為你們還活著,而且都有錯。」
毒龍教教主苦澀,神色顯出一種委屈,沉聲道:「我們有什麼錯?」
明月刀道:「你們的野心太大了。三年前我來剷除你們的時候,你們對我做過的承諾,可曾兌現過一個?」
毒龍教教主道:「我們哪一個沒有兌現?第一,我早已下令禁止一切把勢力延伸出西昌郡的行為,一直呆在這個偏僻的角落;第二,我已下令停止了所有血腥的產業,沒有在做有傷風化的生意了;第三,我們也未再強行吸納教眾。當初承諾的三件事,我們哪一條沒有做到?況且我等在這谷中潛修,渾然忘我,根本沒有心思去做這些破爛事的。」
明月刀道:「你們哪一條都沒有做到。販賣人口,劫掠官鹽,抬高鹽市,開賭場,造青樓,大肆吸納弟子,樁樁件件,你們還敢說沒做?三年前你們就該死了,可惜那時我一念之仁放過了你們,沒想到爾等賊心不死,四處勾結,修煉魔功,甚至還參與搶奪通脈圖。哼,罪無可恕。」
毒龍教教主大聲道:「明月刀,你到底在說什麼?」
這時候,蕭定亂的聲音猛然響了起來,整個人一躍到了一個險要的高處,冷笑道:「沒什麼,你們先把郭青水交出來,我要和她把一些仇算清楚了。」
毒龍教教主沉聲道:「你是誰?」
蕭定亂冷笑道:「你不知道?」
毒龍教主道:「你是誰我怎麼知道。我與諸位大長老以及聖女已閉關三年多,不通外界之有無,潛心武道,江湖事早已不問不聞,怎麼會知道你。」
蕭定亂冷笑道:「好,我就當你不知道,那麼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是誰,我姓蕭名定亂,你們現在給我記好了。」
這時候,毒龍教主身邊一婷婷而立的青衣女子忽然,滿面疑惑道:「蕭少俠,你是要找我尋仇的?」
蕭定亂意識感應之下,其實一早就發現了此女。此女與那郭青水長的一模一樣,但氣息完全不同。他已知道,這不是郭青水,深深懷疑這極有可能是郭青水的一個替身,和那於倩幽、劉黛晏是一路貨色,所以他一上來便已把此女完全忽略掉了。
蕭定亂冷哼道:「你又是郭青水的替身?你已騙不了我,因為你身上沒有太上魔欲經的氣息,把郭青水請速來吧。」
女子面色吃驚道:「你在說什麼,我就是郭青水,名正言順的毒龍教聖女,怎麼會是別人的替身?!我本是教主的義女,這些年一直與義父和諸位大長老在絕龍洞中參悟無上武道,又如何與你有仇?」
蕭定亂同樣大吃一驚,滿腹疑惑道:「此話當真?」
毒龍教主與諸位大長老一臉篤定,道:「沒錯。」
蕭定亂道:「那好,你們先交出天不復明散的解藥!」
毒龍教教主更驚,沉聲道:「你中了天不復明散?」他當然知道蕭定亂雙眼是瞎的。
蕭定亂怒道:「難道還騙你不成?」
毒龍教主搖頭道:「不可能的,配製天不復明散的一種關鍵藥草早已經絕種了,十餘年前就再也找不到。就算遺留下來的毒藥,這麼些年過去也早已失效,你不可能是中了天不復明散的。」
蕭定亂心下大疑不解,暗度難道:「那一直和自己做對的,難道不是郭青水?!那到底是誰?!」
這時候,毒龍教教主忽然道:「你剛才說什麼?太上魔欲經?太上魔欲經怎麼可能重現江湖?」
蕭定亂道:「已經重現江湖很久了,而且正是你毒龍教中的要人,難道你們一點都不知道?」
毒龍教教主以及其餘人等面色一變,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忽然之間,毒龍教教主道:「你是說,那人和清水是一個模樣?」
蕭定亂道:「沒有錯!」
毒龍教教主失聲歎道:「難道是她?快,快去請百草神醫出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