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七煞,唐公子手下七員得力大將,以武曲為武力最強、文曲為文智最佳。七人分以北斗七星為代號,分別是武曲,廉貞,文曲,祿存,巨門,貪狼,破軍。七人來路雖不同,卻對唐胤正忠心耿耿,練就上乘武功,無論是在江湖還是在軍中,都混的風生水起。
這七人竟是外出辦事,適才歸來,隨便出手就將郭青水送給唐胤正的毒龍教、金錢幫逃遁的高手全部剷除,驚得人眼珠子都快迸出眼眶。
北斗七煞面色沉沉,排開成一線,朝著蕭定亂七人逼迫而來。
那種氣勢,是從屍山血海之中砥礪出來的氣勢,如同修羅魔君,眼中流露出殺伐之意。
柳如嫣沉聲道:「大家小心,北斗七煞個個深藏不漏,修習過皇家大內賜予的元功心法,非比尋常!」
眾人眼神一沉,雙方氣機碰撞。
牛小蠻不過二十歲,臉上一條條筋肉在蠕動,使得他原本那張儒雅俊朗的臉上浮現出一縷莫名的激動,雙眼中戰意盎然,充滿著狂熱的興奮。他癡愛武學,極度嗜戰,喜歡挑戰高手。一切江湖中年輕人的熱血和激情都十倍的在他的體內流淌、衝擊。他猛地上前一步,手握著拳頭,拳頭捏的爆響,頭顱微微揚起,放言道:「誰是巨門?出來與我一戰?」
巨門,北斗七煞之中拳腳、神力最佳,一套猿魔大力拳,乃是龍虎山最正宗的幾套絕學之一。
牛小蠻幾度想上龍虎山討教,都遺憾蹉跎,這一次對上龍虎山威震江湖的推山王褚大剛座下關門弟子巨門,自然不能錯失此次良機。
龍虎山,以拳腳、身法、棍法、刀法震撼天下,傳承極為古老。
柳如嫣雙眸眨了眨,輕聲道:「小蠻,當心!」
牛小蠻哈哈大笑道:「姐姐放心!來啊,與我戰個天昏地暗,分個高下強弱!」人已率先殺出。
蕭定亂本欲立刻殺出,忽然感到柳如嫣輕輕拽住了自己衣袖,身形不禁頓住,但見柳如嫣眼神閃爍,儘是精明之光。蕭定亂方知柳如嫣有謀劃。
柳如嫣以傳音入密的手法安排道:「蕭定亂去對武力最弱的文曲,速戰速決!」
「三哥,你去對武力最強的武曲,盡量托住時間,等待後援!」
「二哥,你去對上身法最慢的祿存,極力打壓!」
「四哥,你的情人劍負責纏住最凶殘的貪狼,保存實力!」
「素衣,你去對北斗七煞中最為光明磊落的廉貞,放手大戰!」
蕭定亂心下一沉,道:「你對破軍?怎麼有可能?」
柳如嫣沉聲道:「一切按照我的安排,殺!」
文曲目見蕭定亂七人各自的應對行動,眼睛一眨,大笑讚道:「才貌雙絕,智慧無雙,這等安排實在是不錯!不過,柳小姐,你似乎太小看了我文曲了罷?我雖武力最弱,但我覺得你們驚蟄九義之中,能夠成為我文曲對手的只有一個,那個人雖沒有來,卻無疑是你們九人之中最強的之人!」
蕭定亂九人當初結拜,是在驚蟄這一天,是以叫做驚蟄九義。驚蟄這一天,昏昏沉沉的小蟲甦醒,開始鑽出黑暗沉重的大地,爬上枝頭,努力成長,最後化繭成蝶,一飛沖天,其中自有一番深刻寄意和美好憧憬。
驚蟄九義之中,武力最強者,無疑是大哥王千當。
文曲此言,自然含著譏諷之意。
柳如嫣喫茶一聲,也不多言,紅袖秘劍劍出如仙子舞,對上了手握一柄鬼頭刀的破軍。
蕭定亂低吼一聲,長槍驟出,猛然大喝道:「呔,亮出你師門九華山的武功來!」
九華山,亦是江湖大門派,與那龍虎山同時躋身天下十大門派之列。
這十大門派當然是天下十大正宗名門。
另有江湖十大魔門,江湖十大密門,江湖十大家族,江湖十大幫會,許許多多的排名。
這些排名並非妄斷,乃是得到了天下武學最高聖地氣元神廟的認可。就像仙君座下的侍童、有先後大小之別。
江湖眾人好勇鬥狠,爭名逐利,這一個個排名,就是一塊金色的招牌,一種榮耀的象徵,更加是一種實力的明證。
氣元神廟何其超然、何其神秘、何其偉大、何其至高無上的存在?!
君王上山,都需下馬步行!
試問天下誰能不尊、誰能不敬?
而且武祖燕五九、天姥峰主方天玉、天機老人、玉清道人無不是一身功力進入化境之後,入氣元神廟坐關,出關之後已盡脫凡俗之氣,飄飄然羽化登仙。
氣元神廟就是江湖中最為偉大的夢想之地,是聖地,是武學極致的代表,是人間的一處仙跡。
大乾王朝國土之內,位列天下十大宗門的武林門派一共有四處,分別是大哉劍門、龍虎山、九華山、九蓮池。大哉劍門以劍道聞名天下,傳承不輸龍虎山。但玉清道人三百餘年前於龍虎山飛昇得道,自又不同,龍虎山可謂沾了仙光,受益良多,是以壓了大哉劍門一頭,位列大乾王朝境內宗門之首,大哉劍門次之。九華山以陣法玄機天象聞名天下,是以為朝廷所看重,軍中多有排兵佈陣遣將殺敵之大才,十之三四出自九華山,是以九華山得勢,位列第三。九蓮池坐擁蓮花峰,設蓮花座,求神仙道,傲視天下卻素來清靜,門下只收女徒,於江湖中的聲名上弱了前三甲一頭,屈居第四。
其餘宗門、派別雖有強悍者,卻不能出這四大宗門之右。
這文曲,正是出自九華山,習得一手九華大羅掌法,一身出自大內的吞霞金蟒元功,運起有金蟒靈蛇吞天邊紫霞之大氣象,更有金鱗護體,吐氣之間可摧碑裂石。
文曲修煉的這門吞霞金蟒元功,練的就是一口氣,一口能把天邊雲霞吸下高天的大氣,雖不以強悍見長,卻於命性尤佳。是養氣的好功夫。
能吞雲霞,自然需要一張大嘴,有一張大嘴口氣自然不小。蕭定亂雖然悍勇,文曲卻不把他放在眼中。蕭定亂無門無派,連家父遺留的槍法都未曾練全,可謂學藝不精,他有什麼好怕的?!一個擅於拚命的角色,也許能用鮮血換來一個名聲,但在真正的高手大家眼中還是不值一提。他出自九華山、他練就無上元功,他智謀出類拔萃,和一個連家父遺物都不能繼承、學藝不精的蕭定亂比起來,他簡直就是在天上。天上的人看什麼都是俯視的,所以他看著蕭定亂長槍襲來,冷笑道:「彫蟲小技,也敢在我文曲面前張狂?今日首功,我是拿定了!」
蕭定亂冷笑道:「大倫槍法豈是你能看懂的!」
嚶!
長槍一出,如搖落滿天心鬥,蕭定亂已下了必殺之決心。毫無疑問,文曲乃是北斗七煞之中武力最弱的一員,柳如嫣如此安排頗有深意。其意就在於蕭定亂,蕭定亂速戰速決之後,就可構成以多打少的趨勢,就可逐一擊破。
這計策簡單卻實用,其餘各人只需緊緊拖住對手,只要有一個突破口,便可成破竹之勢。只是驚蟄九義如此,北斗七煞更是如此。
誰也不能先行倒下一員,戰鬥單元絕不能缺失。
蕭定亂當然明白這一點,他一出手已是毫無保留,幽寒斷魂槍上運起十成力量。
能夠讓唐胤正吃一個大虧,不單單是可以打消唐胤正的野心,更是一種敲山震虎的威懾,對於震懾其他不軌之徒很有好處。
文曲雙掌揮動,手掌上有一層細密金鱗覆蓋,閃爍著一團金輝,雙掌如風,飄忽不定,猛然打來,力排潮汐。
九華大羅掌,素以大氣綿長著稱,而吞霞金蟒元攻更是講求的一口大氣吞雲霞。
掌影翻飛之間,文曲的金色手掌已搭上了蕭定亂刺來的幽寒斷魂槍。看似一掌打來頗為緩慢,但掌若風,風常在,你能感覺到風,風就一直在吹。
蕭定亂手中長槍一被文曲的九華大羅掌打中,就不住的震盪,槍法大亂,整條手臂隨著文曲的雙掌不斷的拍擊槍身而不住的震動偏移。蕭定亂立時陷入了無比危險的被動局面。
文曲大笑道:「破爛槍法,也敢出來獻醜!就算修全了你老子的槍法,也沒屁大點威力,還不如現在就死在我九華大羅掌下,和你老子老娘陰府之中團聚去吧!」
蕭定亂明知這是誅心之語,是為了要他發怒,不可上當失了方寸,但是他還是怒了。
人生本來有很多事就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就是因為上了一些當,吃了一些虧,做了一些明知不能做的事,才有了精彩。
蕭定亂雙眼之中一層血色隱隱浮現,怒火中燒,心魔重重,狂嘯道:「辱我父母者,殺,殺,殺……」
他的槍法驟然變化,大倫槍法不顧一切的施展開來。
他已開始拚命,人生本就有很多事要用生命去捍衛。譬如你看到了太陽,你想擁抱她,但直到你費盡了力量終於靠近,卻發現自己已被她灼燒的熔化。飛蛾撲火,不正是如此?!
他從未見過父母,但他知道他們是英雄。
正是因為從未見過,他才覺得那一切都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因為他能想像,能夠用最美好的念頭去想像。
砰!
文曲身形一閃,腰間的長袍已被洞穿,險之又險的躲開了蕭定亂的一槍,猛然雙掌打出,印在了蕭定亂的胸口,蕭定亂倒飛而出。
文曲撲身而上,冷笑連連道:「垃圾就是垃圾,以卵擊石?哈哈哈,可惜我不能一掌劈死你,只能生擒你。不過,我要廢了你的武功,斷了你的手腳,把你閹割,然後看著我們拿到蕭盛道的遺寶……」
文曲已然一臉戾氣。
「哈哈哈,沒想到九華山堂堂名門正派,走出來的弟子居然行強盜之所為,心腸狠毒若蛇蠍,叫人大失所望,實在丟人現眼啊!九華大羅掌?!九華大羅掌只不過是九華山二流弟子才去學的武功罷了,居然顯擺如斯,簡直是自甘墮落!你自視聰明,天賦過人,為何不學得慕白劍法,太白劍經?哼哼,你沒有這等資格吧?你在九華山上只不過是被師兄當夥計使喚的無名小卒,卻受不得權勢吸引,才下山貪圖享受的吧?什麼文曲,你的智謀能比得上九華山的魏道難一半麼?可笑,可笑,可笑,哈哈哈……」
一連串的譏笑之聲傳來,文曲聞聽臉色徹底的變了,變得蒼白、變得血紅又變得鐵青,猛然大喝道:「是誰?是誰?給我滾出來?」
他能聽到的卻只有笑,迴盪不絕的譏笑,讓他感到羞辱和憤怒的笑。
只是這麼幾句話,他的心智已亂了。
他的心智一亂,九華大羅掌也亂了。蕭定亂手中的幽寒斷魂槍卻還是拚命的招法,槍吟如龍,驟然刺向了文曲。
文曲但聽槍聲浩大威猛,一股勁力破空而來,登時一驚,回過神來,心頭大叫不妙,實在猜不出是誰居然知道他的底細。當下也顧不得多想,雙掌翻飛,猛然打出。
蕭定亂一臉冷漠,眼神瘋狂。
文曲一掌而下臉色徹底變了,他感到一股勁力忽然撕碎了他手上的金鱗,穿過了他的手掌,噗哧一聲,胸膛猛然震盪,身體登登登不住的後退,一臉的吃驚道:「透勁?透勁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
透勁雖強,卻要近身肉搏才有效,這幾乎已成習武之人的常識。蕭定亂這一手,已讓他震驚的合不攏嘴。他合不攏嘴是因為他在慘叫,慘叫是因為他的手掌中心多了一個通亮的血洞。手掌已毀,掌法難施,他頓時如馬失前蹄,要栽跟頭了。
蕭定亂得勢不饒人,長槍兇猛,直撲上來,逼得文曲連中數槍。文曲胸中惱火,亦是怒到了極點,原本必然勝利的一戰,居然有人從中作梗,亂他心智,揭開了他胸中永恆難忘的傷疤,讓他一個分神,吃了大虧。
現在的勢頭,就如大堤之基已被挖出一洞,潰堤之危已是不遠。
文曲猛然大喝,手掌猛然一揮,手勢若控虎擒龍,乃是九華大羅掌中一招絕技,九華擒龍手!這一掌不是傷敵而是制敵,一掌擒拿,龍也捉住。雖然文曲一掌已傷,但危急存亡之秋,他已顧不得痛苦,雙掌猛然探出,拍打長槍之際,猛然擒拿,居然生生將幽寒斷魂槍握住。
文曲一聲怪笑:「氣吞雲霞落、氣出山河破!」
吞霞金蟒元攻修煉而成的吞霞大氣猛然吐出,氣息排空若煙雲翻湧,儘是一團元氣,動若風雷,如山如岳一般向蕭定亂撞了過去。
蕭定亂臉色急變,當下大喝一聲:「來得好!」
他居然猛然一鬆手中幽寒斷魂槍,雙掌一齊推出,不閃也不避。那一刻,他已運起妙法心經,悍然迎向了這一掌。
蕭定亂連退三步,臉色一陣蒼白,旋即一道紅色升上臉頰。
文曲臉色巨變,如同死灰,嘶聲道:「這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是蕭定亂沒有死,不可相信?還是他的一口元氣吐出收回之間已少了四成?
膽敢以元氣如此來攻蕭定亂,簡直是正中蕭定亂下懷。蕭定亂體內火龍流竄,一道道的力量爆發出來,正是吞了文曲元氣,以戰養戰,登時龍精虎壯起來,猛然向文曲撲了上去。
無章無法,拚命絕學!
以血換血,以傷換傷!
十八擊對轟,蕭定亂一聲大喝,已將吐血連連的文曲捉到手裡。
八角亭頂觀戰的唐胤正眼神急變,沉喝道:「速救文曲,此人才略,我不能失!」
一道劍光登時破空,劍光起落若星河垂下,大氣而犀利,直割蕭定亂頭顱。
蕭定亂看也不看,狂嘯一聲,猛然一拳打下。文曲一臉的驚恐,慘叫不出,一顆頭顱生生被打飛出去,雙眼中儘是驚恐之色。
是什麼讓他如此驚懼?
是蕭定亂的眼睛,那雙眼睛已儘是血紅色,蕭定亂已陷入瘋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