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火車的時候,這一僧一道的組合立刻引起了圍觀。
「和尚跟道士走一起,真是稀奇了嘿。」
「敢問法師是從東土大唐前往西天取經的嗎?」
「這位道長能不能給我看個相算個命啊?」
林希一直跟著老道士和老和尚往前走,對於這些語言,也都當成了耳邊風。不過他也知道,這些人倒也沒有惡意,只是些許調侃而已。
「沒想到你們居然還買的臥鋪。」林希說著就先躺到了最下層的床鋪上面。
對面的床鋪還是空著的,也沒有人。於是空虛老道就先躺了上去。
「真舒服啊。」空虛老道說著將鞋子一脫,直接在床鋪上翹起了二郎腿。
了寂和尚則直接爬到了最上面的床鋪。一時間,三個人都靜靜的躺著不說話了。
不過這寧靜只持續了十幾秒,就被一個路過的人給打破了。
「喲!居然道士也會坐火車啊!嘿!這上邊還有一個光頭和尚呢!真是神奇啊。」路人甲說著就繼續往前走去了。
林希這時不由感歎道:「和尚道士也是人啊,又不會飛啊……哎不對,你們倆會飛啊!飛得還可快了!老和尚,就你那袈裟,跟魔毯似的!有那個咱們直接坐你的袈裟飛去南京就可以了啊!還坐什麼火車啊!」
了寂和尚卻當即說道:「要飛好幾個小時呢,而且你認識路啊?難道在高速路上飛嗎?」
林希聽後不經笑了起來,覺得他們三個如果真的就坐著袈裟飛在高速路上,那絕對明天上各大新聞的頭版頭條啊!人肉搜索什麼的立刻就會啟動了。
「對了老和尚,你們跟我講講日本那邊的修行界吧。你們肯定不只是什麼宗教交流這麼簡單吧?反正旅途漫漫,無心休息。不如跟我說說這些有趣的事,時間也過得快一點。」林希對於日本的修行界,大概也就只能想到陰陽師了。
了寂和尚也覺得就這麼一路坐車是有點無聊,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跟他講講吧,於是了寂和尚跟林希開始了腦補。
了寂和尚跟空虛老道接觸日本修行界,還得從他們年輕時說起。最初接觸的時候,是他們兩個跟著自己的師父去參加中日宗教交流會。
一開始,他們倆就知道這絕對不是簡單的交流會。雖然也會公開的語言交流一下,但更重要的則是私下的法術交流。
不過這個法術交流也只是點到即止,這麼多年來,並沒有發生過死人的現象。最多就是收手不及傷到對方而已。
這個交流會從二戰過後,一直舉辦到現在。每五年開一次,地點則是中國和日本輪流換。上一次交流會,就是在日本的京都舉行。了寂和尚跟空虛老道都去參加了。
林希聽到這裡,忍不住問道:「那交流會上你們出手了不?有沒有好好教訓小日本兒啊?」
了寂和尚笑著回道:「對於有些頑固不化的日本友人,我跟牛鼻子當然也會多少『指點』一下了。要是不服氣的話,那就『指點』到服氣為止。」
林希聽罷不經哈哈笑道:「這個『指點』聽上去似乎意味深長啊!哎對了,日本的修行人,是不是都是陰陽師?」
「當然不是了。陰陽師只是其中的一支罷了。這次我們去日本要找的人,就是一位平安時代的大陰陽師後人。你聽過安倍晴明嗎?」了寂和尚問到。
林希一聽見這個名字,頓時坐了起來,激動的說道:「你說誰?安倍晴明?那個陰陽師安倍晴明?就是電影裡演的那個?就是那個擁有十二式神的安倍晴明?」
空虛老道在一旁見林希如此激動,不經笑著說道:「怎麼?你還真聽說過他啊?」
林希當即說道:「我簡直太聽說過了!三部電影我都看過啊!那叫一個妖艷的人兒啊!當然了,我也知道歷史上的他肯定不是這樣的。你們怎麼會認識他的後人啊?難道也是交流會上認識的?」
空虛老道回道:「認識他的後人有什麼奇怪的嗎?那咱們的千秋還是茅山傳人呢。本來下次交流會我就準備帶千秋去參加的,沒想到居然現在遭了日本人的道兒。我想要是千秋上次就參加的話,估計那個日本人就不敢勾千秋的魂魄了。」
「那你怎麼上次不帶千秋參加啊!」林希趕緊問到。
「他那個時候還比較小,所以就沒帶他。」空虛老道也覺得如果上次不考慮千秋的年輕問題的話,那麼或許他就不會經此一禍了。不過命中的禍劫,該應的還是會應。
了寂和尚這時接著說道:「這次除了準備找晴明的後人外,我們還打算去找另一個人。不過要是晴明後人能解決的話,那也就不用去找那個人了。」
「誰啊?」林希好奇的問到。
「你聽過役小角嗎?」
林希聽著似乎像個中國人的名字啊,不由說道:「易小腳?是個中國人嗎?居然有人的叫小腳,難道是個小腳老太太?」
空虛老道聽後笑著搖了搖自己腳,說道:「不是這個腳,而是長在頭上的角。」說著他又用雙手在頭上做了一個牛角狀的手勢。
了寂和尚也說道:「人家是地道的日本人,姓賀茂,名役小角。說起來,他還是晴明師父的祖先呢。」
「那他也是很厲害的陰陽師嗎?」林希順口問到。
了寂和尚答道:「他不是陰陽師。他是修驗道的開山祖師爺。這修驗道……」
林希不等了寂和尚說完,立刻打斷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是『修真研究之道』對吧?」
空虛老道在一旁聽得笑了起來,「你要這麼說,倒也挺符合的。這役小角的後人,也是位古稀老人了,他的兒子對陰陽學說不感興趣,並且也沒有孫子,只有個小孫女。看樣子,他這一脈修驗道也快斷了。」
林希聽著突然有些感傷,他覺得就像中國的功夫一樣。老一輩身懷絕技,但後輩卻吃不了苦不想學。於是當老一輩相繼去世後,那麼這些絕技也就跟著消失了。
中國功夫最後的燦爛,恐怕也只有晚清到民國時代了。
「想不到在日本也有這樣的事,我還以為只有咱們國家才有呢。」林希不由感歎了一聲。
空虛老道這時一指躺在上鋪的了寂和尚,說道:「所以你知道為什麼老禿驢一直愁收不到好徒弟了吧。」
如果說新婚之夜,未入洞房先翹辮子這事兒,是林希心中永遠的痛。那麼到目前為止還收不到稱心如意的弟子,那就是了寂和尚心中的痛了。
了寂和尚似乎有些不甘的說道:「這次救回了千秋,我一定要說服他當我徒弟!」
空虛老道瞧了寂和尚那鬱悶的模樣,不由摸著鬍鬚說道:「你看看林希,不不不,是看看千秋。你看他這相貌,這氣質。你讓他剃光頭?你乾脆殺了他算了。」
剃光頭,這是了寂和尚覺得收千秋為徒最大的阻礙。確實,讓一個翩翩公子美少年剃光頭,簡直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再說了,千秋以前也明確表示過。等他老了以後,是要蓄髮的,人家是要蓄髮的啊!光頭什麼的,完全不可能啊!
林希這時突然插嘴說道:「那也可以帶髮修行啊?又不是非要剃光頭的。那叫什麼來著,俗家弟子?對對對,以前看武俠電影,人家少林寺不也有帶髮修行的俗家弟子嗎?」
空虛老道聽後笑著說道:「你以為老禿驢沒想過這個啊?如果只是傳授千秋一些功夫或者法術的話,那別說帶髮修行了,就算是不拜師都可以。可關鍵老禿驢是找能傳他衣缽的人啊。這就必須剃髮才行。」
如果是這樣的話,林希也覺得似乎老和尚想收沐傳人為徒的機會幾乎為零了。且不說人家沐傳人是茅山的正宗傳人,繼承了他爺爺的遺志。
光說這剃光頭一點,別說沐傳人不會同意了,連我都不會同意啊!如此一個玉樹臨風的小帥哥,你居然想把他剃成光頭!我不答應,組織不答應,全國人民站起來不答應啊!
三人正聊得高興,突然只聽一聲長笛響,火車要開了。
林希見都要開車了,剩餘的床鋪還沒人來,估計是不會有人了。於是說道:「看來這一路上咱們可以暢所欲言的聊天了。」
片刻後,火車緩緩行駛了起來。
「對了,老道士,你跟老和尚是怎麼認識的?不會也是在中日交流會上認識的吧?」林希突然想知道他們兩個老頑童是怎麼認識的了。
他話剛說完,就聽老道士像念兒詩一樣念道:「兩人生來是發小,他學佛來我學道。一朝敲響晨鐘鼓,東青龍來西白虎。」
這詩聽得林希哈哈大笑,「這詩好玩啊!怎麼,你們兩人從小就認識了?那為什麼會一個人跑去當和尚,一個人跑去當道士了?按理說,不應該一塊嗎?」
於是空虛老道告訴林希。他跟了寂和尚小時候住的對門,從小他們倆就在一塊玩兒,不過總是鬥嘴,什麼事都會掙個勝負。
在兩人十歲那一年,空虛老道突然找到了寂和尚,告訴他有一個遊方道士看中了他。說他天資聰穎,更是與那道人有緣,要帶他到白虎觀去當道士。
了寂和尚當時一聽,就想著你既然去當道士,那我就跑去當和尚。於是他一個人跑到青龍山,要拜當時的住持為師。
但住持告訴了寂和尚,現在他還不能當收他為弟子,因為他還有兩年的孝要敬。等兩年之後,再到青龍山拜他為師。
結果兩年之後,了寂和尚的雙親都死於意外。他家本來就是從外地遷來此地,所以也沒親人。於是了寂和尚連忙到青龍山找到住持,跟他講自己的雙親今天過世了。
住持當即替了寂和尚料理了雙親的後事,然後正式收他為徒。因為他一天之間失去了雙親,所以賜他法號了寂。希望他明瞭孤寂,看透生死。
在了寂和尚上山去當和尚前,他特意跟空虛老道的家人說了自己已經去青龍寺出家的事。讓空虛老道沒事就去青龍寺找他探討佛法。
人生造化當真是妙不可言。誰能想到他們兩人,後來一個成了青龍寺的住持,一個成了白虎觀的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