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竟然是…」菲手捂著嘴兒,倒吸著涼氣,大大眼睛死死盯著坐在對面的中年女人,絲毫沒有了身為第五小隊隊長而應有的莊重。
「那…那…我應該叫您…前…前輩…」
「菲隊長,我已經離開第五小隊很多年了,這個前輩,不敢當,還是叫我阿姨。」
「不,不,一天是第五小隊的隊員,永遠都是好姐妹!難以置信…難以置信…」菲有些激動,淚花禁不住在紅瞳中打轉,「這幾年都…都是我一個人,能…能重新見到第五小隊的人…真是…您為什麼不來找我啊!」
「因為我已經退役了,」雖然人到中年,但這個叫克裡斯蒂娜?崔斯蒂的漂亮女人保養得極好,面容、皮膚、身材絲毫看不到歲月留下的痕跡,只見她淡淡地說道,「你不知道嗎,菲,凡是選擇退役的姐妹,都要斷絕與第五小隊的一切聯繫,清除一切在第五小隊的痕跡,如果沒有姐妹主動上門,是決不吮許透露自己在第五小隊的經歷。」
「這…這是什麼規定?」
「唉,你姐姐離開得太早了,還未能把所有的東西教給你,」克裡斯蒂娜拿起小木桌上的一塊小點心,輕輕放在莎琳娜的手心中,微笑著說,「這是我自己做的點心,雖然不及艾妮蛋糕工坊,但…還是試試看!」
莎琳娜接過點心後,並沒有立刻咬一口,而是托到菲的面前,柔柔地說道:「姐姐也吃。」
「姐姐不餓,娜娜先吃。」
「不。」
「那,那和姐姐一人一半?」
「好!」莎琳娜的藍眼睛笑得像個小月牙。
看著菲和莎琳娜,幸福地分享著好吃的,克裡斯蒂娜眼神閃過一道光芒,她好像回憶起了二十年前自己那美麗的少女時代,「菲隊長,你不是一個人,以前不是,現在不是,未來更不是,」克裡斯蒂娜仰天感歎道:「姐姐大人啊!咱們的第五小隊,後繼有人了…」
接著,在慵懶的氛圍中,菲和莎琳娜一邊喝著下午茶,吃著小點心,一邊聽著克裡斯蒂娜像講故事似的娓娓訴說。
原來,第五小隊自百年前成立以來,一直有個傳統,那就是其隊員只要到了而立之年,過了青春飛揚的少女期,花容退去,就一定要做出選擇,選擇一是永遠住在隊部中,一生一世地陪在隊長的身邊,第二個選擇便是從第五小隊退役,找到一個能真心愛自己的男人,和他組建家庭。
「那麼,你選擇了第二種,選擇和一個男人共度餘生,而不是第五小隊的隊長嗎?」菲冷冷地說道,她對克裡斯蒂娜的好感瞬間降低了一個層次。
「我也是沒有辦法,」克裡斯蒂娜深深地歎了口氣,好像把積壓在內心的苦痛一下子釋放出來,「當我看到你姐姐,也就是克萊爾,出現在隊部,出現在姐姐大人面前時,我就知道自己已經成了昨日黃花,我已經老了,不知什麼時候,我開始害怕照鏡子了,因為鏡中的自己是那麼地蒼老,那麼地陌生…還有就是,那個時候,我父母的身體一天天地不行了,他們希望我能有個不大但很溫馨的家庭,他們希望我能有個孩子…但是其實,令我堅定選擇退役,選擇離開第五小隊的根本原因…」克裡斯蒂娜有些哽咽地說道,「是我決不吮許,決不吮許自己滿臉皺紋的樣子被姐姐大人看到…」
聽到這些,菲沉默下來,只是不經意地轉動手中的茶杯,克裡斯蒂娜說的這些她完全沒想過,她不知道,姐姐和妹妹在一起的最大障礙,不是外人的眼神,不是來自家庭的壓力,而是時間。
自己總有一天會老去,妹妹總有一天會長大,到那時,妹妹是否還能像現在這樣親暱自己,親暱一個老人呢?
總會有辦法留住妹妹,總會有辦法留住青春的…
這時,菲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想,黑暗聖典,有人傳言它能使時間倒流…
雖然尋找黑暗聖典危險重重,但總比找個男人過完此生,要好得多…
「這些都是陳年往事了,菲隊長,」克裡斯蒂娜見菲沉默不語很長時間了,便有心開導她,「你看我,現在過得多幸福,我先生人很好,不論什麼時候,對我都很溫柔,而且這幾年他事業上發展很快,現在成了第八小隊的精英,跟隨喬大隊長出去…」
「好了!我不想聽有關男人的任何事!」菲生氣地打斷了克裡斯蒂娜,「男人都是騙子,大騙子!」
「騙子?你對男人瞭解多少,就這麼下結論?」
「因…因為,這是隊長姐姐告訴我的!這是真理!」
「好…就算世界上的男人都不好,」克裡斯蒂娜哭笑不得道,「但沒有男人,咱們也得不到可愛的寶寶,這也是真理。」
「那,那,那咱們就不要寶寶了!」菲氣憤得脫口而出。
「菲隊長,雖然你貴為隊長,但看來仍未長大呢,」克裡斯蒂娜像個長輩似的,向少女們講授成熟女人的價值觀,「生個健康可愛的寶寶,是每個女人最幸福的事情了。當看著寶寶一點點成長,當為爭辯寶寶到底是像他,還是更像自己而吵得面紅耳赤,當為寶寶遮風擋雨,幫助他邁過人生道路上一個個坎坷,我想,只有經歷過這些,你才能成長為真正的最偉大的女人,」說著,克裡斯蒂娜自然而然地洋溢起那種母性的幸福,「你看看我的三個寶寶,大女兒現在在帝國的首都工作,是個大圖書館的助理教授,二女兒今年完成了魔法學院的大學學業,來年就要到館長的法師塔上實習了,而小兒子,已經被第八小隊看中,子承父業…我為他們成長為優秀的魔法師而驕傲!」
「嗯,你的寶寶確實很優秀…」
「姐姐!你看!」莎琳娜指著那副全家福油畫,興奮地說道,「他…他們都長得好像哦!」
「當然,他們是我親生的,是我和我先生親生的,」克裡斯蒂娜自豪地說道,「他們是我和我先生的結晶,愛的結晶!」
「愛的結晶?」
「是啊,我的寶寶們見證了我們的忠貞不渝,見證了我們的相依相守,是我們愛情的紐帶,是我們生活的希望…當然,這對於生活在第五小隊的你們,是無法理解的…」
「不!我和妹妹也能有愛的結晶!」菲一下把莎琳娜摟在懷裡,力氣大得讓莎琳娜有些不知所措,「我愛我妹妹,我倆一定能產生更美麗的結晶的!」
「少女啊,只有和男人睡覺才能生出愛的結晶的…你和妹妹,完全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了?我,我也每天都摟著妹妹睡…睡覺啊…」說到這,菲的臉兒瞬間紅了,聲音也變得羞澀了,其可愛的樣子,惹得克裡斯蒂娜心花怒放,彷彿看到了記憶中第五小隊那些青澀的姐妹們。
「哦?你和妹妹都進展到這地步了?」見到如此可愛的姐妹倆,克裡斯蒂娜感覺自己也年輕了許多,語氣一下子輕鬆下來,只見她笑嘻嘻地問道,「那,你和妹妹親親了嗎?」
「親…親…」只聽轟的一聲,菲的臉兒瞬間被點燃了,像被烈火炙烤般紅熱。
而這時,一聽到「親親」,懷中的莎琳娜突然來了興致,只見她緊緊貼在菲的胸前,吵著要和姐姐親親,結果被菲用一塊點心堵住了小嘴兒。
「親親…還…還沒…」
「沒親親啊,那你怎麼表達對妹妹的愛意呢?」
「呃,這個嘛…」菲羞怯地小聲說道,「我,我給妹妹梳頭,我們一起吃飯,一起洗澡,一起去上課,一起去遊玩,白天我牽著妹妹的手兒,晚上我抱著妹妹…」菲把隊長姐姐教給自己的姐妹交誼殺手鑭如數家珍般說出,但最後的必殺技太過神秘,連自己都不太清楚呢。
「唉,看來,你只跟你姐姐學到了皮毛…」克裡斯蒂娜歎息著搖了搖頭,「菲隊長,如果你想與妹妹的關係更一步,如果你想牢牢拴住妹妹的心,就跟你妹妹,結婚。」
「結婚?」菲十分不解地說道,「就像你和男人那樣結婚一樣嗎?」
「不,我沒有和他結婚,我只是嫁給了他,」克裡斯蒂娜那有些魚尾紋的眼角突然湧出晶瑩的淚珠,「我的結婚對象,是我的姐姐,而我們的婚禮就完成在我離開第五小隊之前的那個最後夜晚。」
接著,克裡斯蒂娜包涵深情地對菲敘述出那個幸福的最後一夜。當時,克裡斯蒂娜的姐姐,也就是當時第五小隊的隊長,因為在送別宴會上喝得太多,被克裡斯蒂娜一路拖回到隊部中的玫瑰大廳,那張心形大床上,克裡斯蒂娜為姐姐大人收拾乾淨,蓋上被子,正當克裡斯蒂娜準備解衣而眠的時候,姐姐大人突然醒來,從後面猛然抱住克裡斯蒂娜,哭鬧著要克裡斯蒂娜實現自己最後的願望,克裡斯蒂娜為了報答姐姐大人的恩情,立刻同意了,而這個願望,就是讓姐姐大人看到自己穿著婚紗的樣子。
片刻後,當克裡斯蒂娜身穿潔白的婚紗,重新站在姐姐大人的面前後,姐姐大人愣了一下,突然抓起克裡斯蒂娜的手兒,顫抖地從內衣中掏出一枚美麗至極的戒指,二話不說戴在了克裡斯蒂娜的無名指上,並告訴克裡斯蒂娜,此時此刻她要和克裡斯蒂娜完婚,而這枚戒指便是妹妹的結婚戒指,而姐姐的結婚戒指,姐姐大人把克裡斯蒂娜的手兒放在自己的胸脯前,發誓說,姐姐的結婚戒指已經並永遠戴在自己的心尖。
這時,在第五小隊生活的點滴,被姐姐大人寵愛的片段,一股腦地出現在克裡斯蒂娜的眼前,使得當時還是少女的她,再也隱藏不住自己的情感,懊悔,委屈,對姐姐大人依依不捨,無法阻擋的心跳,一下子把克裡斯蒂娜推進姐姐大人那柔軟的懷中,當克裡斯蒂娜望著姐姐大人溫柔的眼神,耳邊卻響起了姐姐大人的輕輕低語。
我需要你,讓我擁有你,讓我佔據你,只是一刻,便是永遠…我愛你,我的女神…
這時,克裡斯蒂娜看著姐姐大人越來越近的紅唇,身子越來越軟,呼吸越來越急促,眼神漸漸迷離,索性閉上了眼睛。
於是,蜜一般的愛唇,輕柔的愛撫,使克裡斯蒂娜天旋地轉,完全融化了…
接下來,姐姐大人的動作劇烈起來,她大力地吸吮著克裡斯蒂娜的雙唇,野蠻地撕掉了克裡斯蒂娜的婚紗,把**的少女高高抱起,一起鑽進心形大床的被窩裡。
而克裡斯蒂娜意亂情迷不能自已,只得任憑姐姐大人的示愛。
之後,克裡斯蒂娜回憶說,自己的每寸肌膚被姐姐大人親吻了遍,自己身體的任何秘密在姐姐大人面前袒露無疑,那一夜,自己終於明白了姐姐大人的心境,那一夜,自己從少女變成了女人。
當然,這些的話語對於已經結婚生子的克裡斯蒂娜來說,算不了什麼,所以她能毫不遮攔地輕鬆而談,而對於菲,此時已經羞怯得昏頭昏腦,頭髮直冒煙,而無知的莎琳娜則在一旁「饒有興致」地聽著,就跟聽一個好玩的故事似的。
「完事後…」克裡斯蒂娜饒有餘味地說道,「躺在身邊的姐姐大人跟我講了一個不會說話的女孩子,用羽毛戒指表達心意的故事,當時我就明白,故事中的羽毛戒指,就是戴在我手上的戒指,羽翼之戒,而姐姐大人告訴我,以後只要說出密語,心中思念便會通過戒指傳達給姐姐大人,而姐姐大人立刻就會趕到…但是,這枚戒指,我不能要…」
接著,克裡斯蒂娜說道,第二天,沒到天亮,一宿未睡的自己看著過於疲倦而沉沉睡著的隊長姐姐,把手指上的羽翼之戒摘了下來,輕輕放在床頭,轉身離去了,之後就是二十年的婚姻生活,二十年沒有再見到羽翼之戒,同樣沒有再見到姐姐大人,後來,聽說姐姐大人死於尋找黑暗之書的路上,然後在大陸戰爭的期間,又聽說新任的第五小隊的隊長,也就是菲的姐姐,同樣也死於尋找黑暗之書的意外,之後,心如止水的自己只有通過撰寫非魔書,撰寫那些有趣的故事,而表達被自己深埋到心底的情感,而今天忽然遇到了菲和莎琳娜,第五小隊唯一的兩名成員,於是,心中的平靜被打破了…
不一會,菲便帶著妹妹,走出了克裡斯蒂娜的別墅,往家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
這一路上,菲的心,難以平靜。一方面,克裡斯蒂娜說的,與妹妹結婚,讓自己的心兒怦怦直跳,身上一個勁地發熱,她沒想到,結婚後,能有如此大膽的花樣向妹妹表達愛意,而另一面,關於黑暗之書,關於第五小隊,關於羽翼之戒,一切都是如此地沉重,一切都是如此地無可奈何…
姐姐和妹妹之愛的結晶,可能只是一本書,只是一段故事,流傳到後世…
我需要你,讓我擁有你,讓我佔據你,只是一刻,便是永遠…我愛你,我的女神…
我需要你,讓我擁有你,讓我佔據你,只是一刻,便是永遠…我愛你,我的女神…
菲的腦海中,反反覆覆縈繞著這句話,內心被深深地牽著,不知不覺中,菲和莎琳娜走到了一個陌生的街道。
「這是…哪裡?」菲環視著這空無一人的街道,緊緊地拉著妹妹的手兒,放緩了腳步,「這裡好陌生啊,但怎麼總覺得來過呢?」
這時,菲看到不遠處,路邊蹲在一個黑乎乎的人,只見此人身上的魔法袍被撕得一塊塊的,散發著難聞的氣味,而一個髒兮兮油膩膩的兜帽,遮住了此人全部面孔。
原來是個衣衫襤褸的可憐乞丐。
原先,因為有較好的保障體系,乞丐在魔法學院是絕對不存在的,而如今,因為有緊急狀態法令,魔法學院被第一小隊封鎖,外界物資很難運進來,所以,一些可憐的人,特別是凡人,沒有食物,沒有飲用水,生活所迫,只好放下尊嚴,出來討食。
「請問,這裡是…」菲走向前去,施禮後問道。
「我餓…我餓…我要吃…我要吃…」
「唉,這可憐吶!」菲歎息著,從紙袋中掏出克裡斯蒂娜製作的小點心,這本是送給自己和莎琳娜的,遞向這名乞丐。
「我不吃垃圾!」這名乞丐突然擋開了菲的手,同時閃電般抓向菲腰部的魔法袍,而那個位置正是放著魔法書。
「你!」眼明手快的菲立刻躲閃開去,生氣地說道,同時,她看到了從乞丐那破爛的衣袖中顯露出來的手臂,上面佈滿了大大小小的黑色文字。
「你到底是?」
「我不吃垃圾,我要吃…你的書!」
「你到底是誰!」
「我?我是誰?哈,我有太多太多的名字,多得我都記不清了,不過,有人叫我失書人,有人則叫我魔書人,而你…」乞丐緩緩站了起來,其高大的黑色影子落在了護著妹妹的菲的身上,遮住了陽光,令少女屏住了呼吸,「你可以叫我還是人類時的名字,米格菲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