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了,待會我會還給你的。」劉健望著臉頰微紅、略帶緊張的寧薇說點頭說道。
看著劉健望了過來,黝黑的臉龐上那雙深邃的眼睛,讓寧薇覺得自己簡直被洞穿一切一樣,無所遁形,心中忐忑不安的狂跳,卻又不停「呸!呸!呸!」的自嘲。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才勉強鎮定下來,很隨意的說道:「不用了。」
可是,劉健卻不想欠著別人的錢,特別是一個在茶館洗碗為活的少女的錢,不用想都知道她過得並不富裕。劉健站了起來,微笑著對櫃檯裡面的老闆說道:「老闆,能不能借你的電話一用。」
這個身穿唐裝的中年老闆不愧是個老人精,一眼就看出劉健是剛剛從內陸過來的人,剛才的那一幕早已經看在眼裡,卻不聲張,就想看看劉健這個小伙子如何解決的。多少年來,在這裡看到了一幕又一幕故鄉來人的落魄景象,早已經習以為常。但是,心中依然念念不忘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的幫助,因為他也是其中曾經的一員。「請隨便用。」老闆友善的看著劉健,呵呵一笑的說道。
「謝謝老闆!」劉健不忘老闆的方便之舉,一聲感謝道。轉而,拿起電話筒,拔了陳天房間的電話,好一會兒才有人接通,那邊傳來懶洋洋的說話道:「喂?你是哪位?」」「
「天哥,我是小健,現在在唐人街南裡茶館喝早茶,錢沒帶夠,麻煩你過來一下。」劉健不緊不慢的說道。
那邊的陳天精神頓時一震,立刻清醒過來,急忙說道:「你等等,我立刻過來。」
昨天劉健一人單槍匹馬擋住海盜船的襲擊,讓他們幾兄弟倖免於難,只是昨天實在太過驚險,自己一眾兄弟只顧著逃命,現在想起來心中還是燥得慌,隱隱覺得有愧於劉健,如今劉健有事相求,心裡不由得一陣舒暢。此前,還以為劉健的心中對他們幾個兄弟有了疙瘩,現在看來,劉健並不是雞腸小肚之人。當下一陣手忙腳亂,穿衣洗漱什麼的,幾分鐘時間就做好了一切準備,開著路虎趕往唐人街的南裡茶館。
舊金山唐人街是華人在海外世界的一座豐碑、一座聖殿,劉健知道,隨著小車的增多,這裡用不了多久,就禁止小車出入,只能徒步進入這裡。
聽到門外一陣剎車聲,劉健就知道陳天到了。茶館的老闆一看是陳家的少爺,立刻笑呵呵的迎了出來說道:「歡迎陳少爺光臨我南裡茶館,歡迎!歡迎!」
陳天打小就是在唐人街長大的,這裡有多少家店舖,老闆是誰都一清二楚,看到老闆如此客氣,也是一臉笑容的說道:「何老闆,你就見外了,我還沒有吃早餐呢,先來五籠我最愛吃的蝦米蒸餃,一壺頂級龍井茶。」
那個何老闆立刻一個招牌高聲招呼說道:「好咧!陳少爺你稍等,我這就親自去準備。」說完,十分賣力的忙著陳天的單子去了。
陳天在劉健的旁邊坐了下來,一邊埋怨的說道:「小健,你一個人出來喝早茶也不叫上我,不夠哥們呀。」
劉健丟了一個白眼,曬然的挪揄說道:「天哥,你老人家在被窩裡夢見周公的時候,也是沒想到我研究跑了滿身是汗吧。」
被劉健一陣搶白,陳天被噎著似的,尷尬夾雜著無奈的說道:「昨天不是受驚過度了麼,所以……所以就睡過了頭。」…,
頃刻功夫,那個何老闆就已經慇勤的上齊了早點和茶水,看到陳天和劉健坐在一起,心中不免有些悻悻然,如果自己當時大方一點,這不就落下一份小小的情分了麼?其實,何止這個何老闆心中吃味,其他的幾個夥計也是一陣後悔,只怪自己的眼睛太淺,不懂識人,錯過一個大好的機會。
而寧薇見了,心中也是一陣驚訝,想不到劉健竟然認識陳家的少爺,看樣子還很熟絡,不由得疑惑了望了劉健一眼,進而忙著手裡的活計去了。其實,寧薇就像其他許多人一樣,在唐人街裡工作,對陳家這種富豪人家,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更多是好奇而已,沒有摻雜其他想法。
由於昨天晚上陳天受到驚嚇,晚上的晚飯只是草草了事,現在聞著餃子的香氣,不由得胃口大開,一陣狼咽虎吞,絲毫沒有顧忌旁人的想法。三兩下吃完桌子上的早點,這才大口喝了一口茶,長長的呼了一陣濁氣。摸著肚子,打著飽嗝說道:「小健,咱們待會去哪裡玩?」
劉健沒有說話,伸出手來,手指攥了攥,陳天這才恍然大悟似的,從兜裡拿出一把美鈔塞進劉健的手裡。劉健接過美鈔,拍著陳天的肩膀小聲的說道:「天哥,你先回去,我還有點事情,待會我會過去找你的。」
陳天十分知趣,聽到劉健的說話之後,大叫一聲說道:「何老闆,結賬。」
那個何老闆一聽,平日裡都結不下的交情,如今好不容易逮住機會,於是笑嘻嘻的說道:「陳少爺,你能光臨小可的茶館已經是蓬蓽生輝了,哪裡還能要你的錢呢?」
陳天也聽出了何老闆的心思,也不矯情,點頭說道:「行!那就謝謝何老闆了!」
說完,抬腳就出去了。那個何老闆在一旁眉開眼笑的引著陳天,將他送到門外,直看得他上車開走之後才折回來,而且還笑瞇瞇的問劉健還有什麼儘管吩咐。在唐人街,能夠交好陳家,無疑就多了一重保護傘。
在唐人街,除了洪門,就數陳家的勢力最大,什麼越南幫、棒子幫、山口組,全他瑪的扯淡。這些年的腥風血雨,他是親眼目睹洪門和陳家趟過來的。洪門有人,陳家有錢,這是全唐人街鄰里公認的。當初越南幫、棒子幫、山口組想染指唐人街的時候,就是這兩家合在一起收拾他們的。雖然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洪門和陳家涇渭分明,互相不往來,但是,只要唐人街一旦發生什麼事情,他們都沒有絲毫猶豫,tin身而出。所以,洪門和陳家才能為唐人街來自五湖四海的華人所稱道。知道內情的,洪門的香堂堂主和陳家的四大管家才是唐人街這裡最厲害的角色。
劉健走到後門,看到寧薇還在洗著碗碟,當下挽起了袖口,想要幫忙她洗刷這些碗碟。孰料寧薇知道劉健的身份之後,理智讓她冷靜下來,看到劉健的舉動後,就知道劉健想幹什麼,只是一時之間接受不了劉健的慇勤,嘟著小嘴一撅,推開劉健的手說道:「不用你的幫忙。」
看到寧薇的眼裡透出的倔強,劉健一陣無奈,覺得好像在不經意間傷了她的自尊心。只得默默的站在一旁,直到寧薇洗完之後,才說道:「給,這是還你的錢。」
那個何老闆倒是聰明,看到裡面沒有發出聲音,只有洗碗的水聲,於是跑進來慇勤的說道:「小薇,剩下的不用你忙了,交給小宋就可以了,你現在可以下班了。」…,
「老闆,我……我……我還沒有洗好呢。」寧薇看到老闆突然闖入,彷彿被老闆發現了什麼秘密似的,支支吾吾的說道。
誰知道老闆竟然笑呵呵的向她揮手說道:「不用了!不用了!你下班回家吧。」
寧薇狠狠的瞪了劉健一眼,無奈的解開手套和圍裙,一把搶過劉健手裡的錢,跺在跺腳就走出門去。劉健哂然一笑,撓了撓頭,跟在寧薇的背後。寧薇看到劉健沒皮沒臉的跟在她的背後,心裡無由來的一陣慌張和凌亂,只得低著頭在前面走著,佯作不知。
走出五六分鐘之後,寧薇還是感覺到劉健在後面,猛然回頭,惱怒夾雜著些許莫名其妙的情感,冷著臉說道:「你怎麼還在跟著我?!」
劉健嘻嘻一笑,摸了摸鼻尖,這才說道:「沒有什麼,只覺得他鄉遇故知,你我一見如故,所以我懇請寧薇姐姐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瞭解瞭解唐人街不為人知的一面。」
寧薇雖然冷著臉,但是,聽到劉健這番話之後,心裡不由得鬆動。想起當年從剛剛內陸來到這裡的時候,舉目無親,彷徨無助,擔心受怕,無家可歸。如果不是自己聰明絕頂,懂得隨機應變,早就被別人騙去賣掉了。還好陳家出資在唐人街一處設立一個同鄉會館,自己受到別人的指點躲到那裡之後,三餐無憂,夜宿有處,才慢慢立足,尋找一些工作度日。
「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寧薇望著劉健,詫異的問道,更想從劉健的眼裡看出他的言辭之間是否言不由衷。
劉健雙眼平靜的望著寧薇,搖了搖頭,不疾不徐的說道:「我剛從內陸過來,接著參加了獅王爭霸比賽,完全沒有時間去瞭解唐人街這裡面風土人情。」
「你參加過獅王爭霸比賽?」寧薇一臉驚訝,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劉健的說話。
「不好意思,我還奪了冠軍,贏了一百萬美元的獎金。」劉健雙手一揚,似乎對寧薇的質疑有些遺憾的說道。
寧薇不由得翻了一個白眼,挪了挪嘴,望著面前這個似乎自我感覺良好的傢伙,心裡暗罵道:「不吹牛你會死呀。」但是,嘴上卻是說道:「呵呵!想不到我遇到一個獅王了。請恕小女子眼拙,有眼不識泰山。」只是,眼裡流露出的神色,無不告訴劉健:「就你?!誰信?!」
劉健被寧薇一陣搶白,心裡不由得鬱悶,只得笑呵呵的說道:「寧薇姐,或許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以後你就會知道的。」接著,劉健做了一個請走的姿勢,寧薇這才蓮步輕移,步步生蓮的婀姿帶著一陣微薰的香風,讓劉健無由來的一陣失神。待醒覺之後,寧薇已經走出一丈開外,劉健這才匆忙的追了上去。
「你是什麼時候過來的?」劉健有些好奇的問道。
劉健這不經意的一問,徹底的翻開寧薇心裡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寧薇的心裡一陣默然,緊接著眼裡閃過青翠欲滴的淚花,只是生生的止住了整個身軀的顫抖,哀歎了一聲之後,打開心扉,對劉健娓娓道來,她太需要一個真誠傾聽的聽眾了。
三年前,當家裡的長輩要她嫁給一個素不相識,卻又臭名遠著的紅兵兵大頭目的兒子時,她絕望,抗爭,尋死,都不能挽回長輩的意志。她知道,如果自己順從長輩的意願,自己將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她絕頂聰明,知道這種人的兒子絕對沒有一個好的下場。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都是毀在這幫人的手裡。等到那些人重新站起來的時候,就是他們慘敗收場的一天。她太熟悉歷史了,古往今來,得天下者都是容不下功高震主的將帥,想要龍座安坐,就必須欲除之而後快,現在就是這種現象,歷史只不過是在重演,換了佈景、主角和演員而已,戲還是那部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