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八年五月八號,經過三四天的山路和十多天的火車,蘭薇的父親蘭立權母親許素英和弟弟蘭經緯、妹妹蘭珠在劉健派出的保鏢護送之下,才風塵僕僕的來到燕京。
剛從火車下來的那一刻,蘭立權一家人被燕京這大都市的宏偉氣勢震驚住了,有些膽怯的看著四周的人潮和房屋。如果沒有劉健的保鏢帶領,他們的心裡恐怕早已經直哆嗦了。看著自己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想著那些走在車站裡面穿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漂亮衣服的人們,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自卑。
這一次,他們從山裡出來,如果不是女兒寫信告訴他們,說有人會親自過來接他們的話,他們說什麼也不敢走出山裡的。這一路上,讓他們見了這一輩子都不敢想的場面,長長的火車,高高的樓房,又長又大的橋,還有汽車,穿著各種各樣衣服的人……已經dianfu了他們所有的認知。
今天是星期五,火車是在下午六點多鐘到站的。蘭薇生怕父母和弟弟、妹妹剛來燕京,人生地不熟,不適應,特意請假晚上不上自修,過來接他們。而且禮拜六禮拜天也不準備自習,而是想陪陪從鄉下來的父母雙親和弟弟、妹妹。」「
蘭薇懷著緊張的心情,不停的張望從站口走出來的旅客,唯恐錯過。此時她的心情很是複雜,想不到自己只是隨口一提,而那個小男孩劉健竟然安排人幫她將父母家人接過來。心裡十分想不明白劉健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能力如此之大,超出自己的認知。看他又不像一個紅色子弟,更加不是什麼富貴人家的兒女,卻給她一股神秘而又說不清的感覺。
當她看到父母弟弟妹妹從站口裡面走出來的時候,立刻激動的撲了過去,抱著她的母親就是久久不肯放開。直到父親蘭立權說了還有其他人在場,他才戀戀不捨的放開手,轉過身來,對劉健的保鏢唐鐵成說道:「謝謝你!唐大哥!」唐鐵成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並沒有回答她的話。作為保鏢,向來很少言語,而且沉默也有助於不讓自己分心。
由於一路舟車勞頓,大家也沒有吃飯,於是先坐車去一家人飯館吃飯之後再料理其他的事情。
進到一家人飯館,沈秀對蘭薇父母家人的到來感到十分開心。這段時間實在太忙了,自從劉健離開燕京之後,一家人飯館的生意更是客似雲來,絡繹不絕,幸好還有丁為和孔雪、李虎他們幫忙,否則沈秀都不知道如何才能支持下去,但是心裡還是十分想念劉健在這裡的日子。
沈秀幫著許素英卸下行李之後,熱情的說道:「大姐,你們終於來到了,我可是盼了很久了。」而蘭薇在一旁介紹著說道:「爸!媽!這位是我在信裡給你們說的沈秀阿姨。」接著,又指著丁為、孔雪、李虎、葉青紅、元藍他們一一介紹。
蘭薇的母親雖然有些靦腆,但是還是知道一些禮數,只見她說道:「大妹子,給你添ma煩了。」
沈秀臉色故作一沉,好像有些不樂意的說道:「大姐,你說這話就太見外了是不是?!你家蘭薇常常幫我家圓圓補習,我還沒有找到機會好好謝謝她呢。」看著蘭薇的父母家人還是有些生分,於是又熱情的說道:「大哥大姐,你們趕快坐呀?!既然來到這裡就不要跟我們見外了。小丁、小雪、青紅、藍藍,你們趕快上菜呀!大哥大姐,你們趕了那麼遠的路,大概都餓了。」…,
面對沈秀的熱情招待,蘭薇的父親蘭立權有些憨憨的站在一旁,一邊傻笑著,不知如何是好。他們這些人心裡都是一些老想法,沒親沒故的,都覺得生分,有些不習慣似的。
蘭薇見到父母有些慼慼然,不知如何是好,於是拉著父母和弟弟、妹妹坐了下來說道:「爸!媽!沈秀阿姨人很好,就當在自己家裡就可以了。」
沈秀也看出蘭薇的父母剛從大山裡出來,有些不習慣,所以聽到蘭薇的話後又笑呵呵的說道:「大哥大姐,就當這裡是你們的家就行了。以後呀,還要你們在這裡幫忙呢。」
有了女兒的話,蘭立權和許素英兩人謹小慎微的心才稍微放了下來。而蘭經緯和蘭珠兩兄妹好奇的看著飯館,覺得這裡比他們的家裡大多、漂亮多了,而且聞著從廚房傳來的一陣陣香味,肚裡有些不聽話的響了起來。正在此時,孔雪從廚房裡將那些菜一一端了上來,吸引的蘭經緯和蘭珠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但是,大人們都沒有對手,他們倆只得吞了吞嘴裡的唾沫,眼睛則一動不動的望著桌子上的豬肉、魚肉、雞肉……
待菜都上齊之後,大家坐在一起,沈秀這才舉著酒杯對蘭薇她父母說道:「大哥大姐!今天你們大老遠過來,我們飯館就這些薄酒薄菜為你們接風,我沈秀妹子就先乾為敬了。」
明知沈秀說的是謙虛話,但是許素英不得不客氣的說道:「大妹子,你客氣了,這麼多好菜,我們都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呢。」
沈秀笑著,動著筷子,挾了幾塊扣肉放到蘭經緯和蘭珠的碗裡,說道:「這兩個小孩子一定餓壞了,吃吧!吃吧!不要跟阿姨客氣。」
看著沈秀這麼關心自己的女兒,蘭立權赫許素英心裡一陣激動和暖烘烘的,覺得這個大妹子的心地是沒得說的,人很好。
蘭經緯和蘭珠可不管大人們的想法,看到碗裡香噴噴的豬肉,其實早已經垂涎三尺了,剛才礙著父母的情面不敢放肆。但是,放到碗裡了,哪裡還顧得上別人,於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挾著一塊一口就放進嘴裡,腮鼓鼓的吃著,狼吞虎嚥。
看著弟弟妹妹吃的很香,蘭薇心裡一陣開心。心想,終於能讓爸爸媽媽弟弟妹妹過上好日子了。只是,一想到欠劉健的情,恐怕一輩子都還不清了,心裡就糾纏不已。但是,如今都走到這一步,還想那麼多幹嘛呢,見一步走一步就是。
這時,沈秀頻頻勸著蘭薇的父母家人吃菜吃飯,熱情中透著親近,如同一家人拉著家常。
吃過晚飯之後,丁為孔雪陪著蘭薇他們一家人一起回到石莊的院子。看到這麼大的院子,蘭薇的父母家人都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想不到蘭薇可以住上這麼好的房子,這是他們平時連想都不敢想的。心裡雖然有很多疑問,但是,礙著大家的面子,也不好當面去問蘭薇問個清楚。
蘭薇正在房間裡幫著父母忙著鋪著chuang,不多時,父親蘭立權赫母親許素英同時走了進來。今天所見所聞實在給他們夫婦太多的震撼了,心裡已經憋著許多話想和女兒問個清楚。如今女兒在房裡,正好關上門,問一問。
「薇薇,能住上這麼大的院子,都不是一般人家,你能告訴你爸你媽這是咱回事?」許素英雖然見識不多,但是還是知道非親非故的獻慇勤,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才有些緊張的問著女兒。…,
「媽,爸,你們想到哪裡去了?我不是在信裡給你們說清楚了嗎?我是在這裡幫這些孩子補習的,有一天我看到他們吃的飯菜很好,所以就想到家裡的你們。他們知道以後,就幫我接你們過來了。」蘭薇也知道這事沒這麼簡單,但是到此為止,劉健對她也沒有什麼非分之想,也沒有什麼事情發生。而且和這些孩子們在一起,讓她覺得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但是又說不清楚。
「就這麼簡單?」蘭立權雖然有些憨,但是也不傻,有這麼便宜的蛤蟆隨街跳,心裡自然是疑竇叢生的fan問道。
蘭薇還是嫩了些,知道父母不好瞞,於是低著頭小聲的說道:「上個月初,我……我……聽到同學說外面開了幾家回收站,所以我就趁禮拜六禮拜天有空的時候到外面撿廢品來賣,希望掙些錢幫爸爸減輕一些負擔。」
蘭父一聽到蘭薇不好好讀書,竟然出了撿廢品去賣,頓時有些生氣的說道:「不好好讀書,撿什麼廢品來賣?你知道我和你媽有多辛苦嗎?……」
蘭立權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許素英有些生氣的打斷說道:「老傢伙,你也不想想,女兒一個人在外面容易嗎?女兒話都還沒有說完,你插什麼嘴?聽她說完了你再說也不遲!」許素英雖然沒有多少文化,況且蘭立權也有些憨,多數主意得讓她出,所以在家裡還是有些強勢的,大多時候是她說了算。在她心裡,還是比較瞭解這個女兒的,她相信女兒不是那一種人。
蘭立權有些無奈的耷拉著頭,站在一旁,悶不做聲,怔怔的聽著她們兩母女說話。
「爸,媽,你們不知道,我第一次撿廢品就賣了四毛多錢,在家裡根本就沒有掙錢的機會,我想我以後就能我家裡掙錢了……」蘭薇有些哭腔的說道,被許素英一把的抱了過來,疼愛的撫摸著她的頭說道:「閨女,讓你受苦了。」
「媽!就是那次賣廢品的時候認識他的。他是廢品回收站裡面的,當時見到我,不知道他怎麼一下子看出來我是大學生,於是他就想請我教那些被他收留的孤兒。」蘭薇哭著鼻子說道。
「你是說這裡面的小孩子都是孤兒?」許素英有些不相信的問道。
「媽,是的!當時我也不太相信!只是後來來了這裡之後才知道他不是騙我的。當時他答應我,每個月一百塊的工資,只要有空的時候過來幫這些小孩子補習就可以了。呢,這是我預支的工資,還有一百五十塊錢,現在我就交給你了,媽!」蘭薇說著,一邊從兜裡掏出錢來,放到母親的手裡。
「你不是說每個月才二十塊錢嗎?怎麼會有那麼多?」許素英有些疑惑的問道。
「媽,他說一下子寄兩百塊錢巨款回家,別人很容易起歪心的,找借口追查來源,可能會連累你們,所以特意交待我先寄二十塊錢回家給你們應急,這樣別人也瞧不出什麼異常來。」蘭薇說到此處,臉上竟然有些發紅,好像火燒了一樣,低著頭,不敢正視父母他們。
許素英雖然平實,但卻也瞧出女兒的一些小小變化,但是自己什麼都不清楚,現在不是追根問底的時候。只是她能從這件事感覺到女兒所說的那個他很不一般,竟然知道避開風險。畢竟兩百塊錢不是一個小數目,如果這件事讓她處理,她也不一定處理得這麼好。
「薇薇,什麼時候讓媽見一見他?」許素英也不覺有些好奇起來,嘗試著問道。雖然她不同意女兒往那方面多想,但是,如果對方還可以的話,談著也是不是不可以的,到時女兒畢業之後才結婚,也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聽到母親的弦外之音,蘭薇驚訝之餘,同時有些忐忑的說道:「媽,現在他早已經回老家去了,要過一段時間才能過來,到時候再說吧。對了,沈阿姨讓爸和你休息三天之後才過去幫忙。」見時間不早了,而且父母舟車勞頓,一定很累,所以蘭薇告辭出來。
晚上,蘭立權和妻子許素英小聲的咕嚕著,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而蘭薇此刻卻想著不知現在在哪裡的劉健,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想著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