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婉兒見楚江南如癡如狂的樣子,不但沒有離開,反而從背後將他抱住,雙臂緊緊縛在他身上。
楚江南身子一顫,手中的刀緩了下來,不過很快又再次失去控制,瘋狂如昔。
強大的反震力已經震傷了單婉兒的筋脈,但是她並沒有放手,反而抱的更緊了。
「故用兵之法,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也;無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腦海中靈光一閃,楚江南雖然不明其意,但卻猛一咬牙,井中月悍然劈落,洩出一道巨大的刀氣,同時向後送出一道暗勁,將單婉兒輕輕震開。
楚江南一溜輕煙般穿窗而出二,沒入院落,幾個起落消失在暗黑中。
「江南,你怎麼了?」單婉兒心中焦急,大聲呼喊:「來人,快攔住他。」
楚江南仿若一個手持胸刀的絕世魔神般,速度迅猛,勇不可擋。
那些負責看守冷翠閣的侍衛早已經被裡面的動靜驚動,只是礙於身份,只是圍在外面,不敢輕易闖入。
正躊躇間,料不到楚江南竟然破窗而出,那驚天動地的聲響,加上單婉兒的呼喊聲,驚動了一些不知發生何事的巡邏侍衛,紛紛趕來。
楚江南飛離冷翠,全身真氣鼓脹,足不沾地,迅速向著東溟山莊外奔去。
聽見單婉兒的呼喊,守護冷翠閣的侍衛眾人紛紛一湧而上,想要留住楚江南。
但是當他們接觸到楚江南冰冷的眼神時,心中無不湧起一股寒氣,全身沒有來由的哆嗦了一下,未戰而氣勢已洩。
楚江南顯然不會顧及他們的感受,見有人圍困自己,二話不說,手中井中月高高揚起。
萬幸的是楚江南心中尚有一絲清明,否則今晚東溟山莊將血流成河。
雖然不知道楚江南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眼前此人不能得罪,這點所有侍衛都是明白的。
楚江南雙眼赤紅,喉間發出低低的嘶吼:「你們快走,快走……」
其中一名守衛首領攔住楚江南去路,沉聲道:「屬下職責所在,希望公子不要為難我們。」
楚江南心中煩悶,殺意狂漲,哪裡還有功夫和這些人廢話,手中井中月一振,龍吟聲懾人心魄,形成了一股強大的力場。
眾守衛這時方才記起楚江南是東溟夫人的弟子,再見他逼人氣勢,心底不由虛怯幾分,腳步不由向後退了兩步,希望拉開距離,纏困住對方,等待其他高手來援。
「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河,營而離之,並而擊之。」
腦海中再次炸響一道閃電,楚江南體內膨脹的氣勁已經到了不發不快的地步,暴喝道:「殺。」
三名首當其衝的守衛瞬間感到自己彷彿正面對著奔殺過來的千軍萬馬,倉促間拔劍迎敵。
楚江南身形如電,高高舉起的井中月刀鋒,泛起微微黃色光芒,如迅雷閃電般全力向下劈落。
「鏘!」「鏘!」楚江南隨手劈出兩刀,刀至劍碎,強大的氣勁將兩名守衛撞飛出去。
「鏘」第三聲脆響再起,擋在楚江南正前方的那名侍衛首領握在手中的長劍應刀中斷,對方驚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井中月堪堪停在他的額頭上。
那名侍衛首領此時臉色一片慘白,手中斷劍「噹」的一聲落在地上,雙目圓睜的立在場中,已經被刀氣沖暈過去。
楚江南在千鈞一髮之際死死停住了井中月的去勢,否則對方就不止是眉心裂出一道血痕那麼簡單了。
強行發力制住井中月狂暴的神秘力量,楚江南此時全身痛苦的要命,低吼道:「滾開,擋我者死。」
他不想殺人,特別是這些不相干的人,但是如果他們還留難自己,結果就不好說了,一旦楚江南完全失控,這裡將沒有半個活人。
一刀立威,井中月雖然沒有沾血,但是戰意卻不住高漲,躍躍欲試,刃身顫鳴不休,殺氣縱橫。
而蘊藏在刀內的神秘力量再次爆發,狂湧入楚江南體內。
楚江南越發狂躁不安,雙眼紅的好像要滴出血來,彷彿一遵活生生的地獄殺神。
楚江南已經控制不住,狂舞手中井中月,發瘋似的向外衝去。
所過之處,只聞一路上斷劍之聲大作,竟然無人能抵他一招,阻他半刻。
眾人見楚江南武功如此駭人,特別是他身上那股懾人的寒氣,除非是活的不耐煩了,否則誰願意上去送死。
但由於職責所在,卻又不敢退後,只能跟在楚江南身後,呼呼喝喝,卻不敢真個上前動手。
楚江南猛一提氣,身形拔地而起,朝遠處一座險峻的山峰狂奔而去,心中殺意如狂滔,渾身刺痛難忍,所過之處,刀氣縱橫,鳥飛獸散。
輕功本該足不點地,衣不沾塵,但是楚江南縱情奔躍,每一腳踩在地上,地裂;踏在樹顛,樹碎。
呼嘯夜風在耳邊呼嘯,楚江南只覺一口氣悶在心口,全身好不難受。
當奔到孤峰之顛,楚江南倏然躍起,仰月厲嘯,同時向著四面八方劈出了整整數百刀。
犀利的嘯聲混著破空的刀聲遠遠傳開,經久不息。
楚江南驀然喉間一甜,腦袋一陣劇烈的暈眩感,體內真氣奔騰,雙眼重若千鈞,在閉眼的剎那,噴出一口鮮血,重重摔在地上。
在半昏半醒間,腦海中浮現出一句口訣,故善戰者,立於不敗之地,而不失敵之敗也。是故勝兵先勝而後求戰,敗兵先戰而後求勝,因敵而制勝。
自從寇仲和徐子陵雙雙攜佳人歸隱山林以後,江湖上便再也沒有他們的消息,若說他們最後破碎虛空,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些事情有沒有發生,楚江南並不知道,但是現在他的腦海中卻清晰的浮現出無數刀意,這些是寇仲一生武學精要。
不攻,擊奇,用謀,兵詐,棋奕,戰定,方圓,速戰,井中八法一一在楚江南腦海中演練,並深深刻入腦海中,想忘也忘不掉。
二十一世紀也沒有這麼先進的學習方法,若是能夠這樣學外語,楚江南當年也不會外語四級屢戰屢敗,往事不堪回首。
「非必取不出眾,非全勝不交兵,緣是萬舉萬當,一戰而定。」
楚江南雖然身不能動,口不能,但是腦中卻很清醒,一句句刀法口決流過心頭。
「用兵之法,以謀為本,是以欲謀疏陣,先謀地利;欲謀勝敵,先謀固己。」
楚江南此時心中出奇的平靜,彷彿古井不波,一切盡在心頭。
這些口訣若是被江湖上其他刀客得到,肯定會欣喜欲狂,珍若至寶,即使以封寒如今黑榜第一刀手的威風,也創不出井中八法這樣的絕世刀法。
井中月不但是楚江南手中玄鐵黑刀的名字,更是一種高明的心法,是寇仲見明月映照古井頓悟而成。
井水波動,則反映的明月波動扭曲;井水靜止,則反映的境象平整如一。
如果把人心看作是一口井,那麼外界的萬事萬物就如投映在井中的明月,只有保持平常、自然的心境,才能客觀地反映萬事萬物,明察細微之處。
只有知道井中月的心法才能理解井中八法的刀意,井中月要求保持平常心去看外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楚江南此時的狀態恰好符合了要求,所以誤打誤撞之下,終於領悟了寇仲無敵於戰場的八招刀法。
「疾則存,不疾則亡……人生,戰場如棋盤……方為陽,圓為陰;陰為方,陽為圓。陰陽應像,天人合一,再不可分。」
但是寇仲的刀法生於亂世,是他為了與李世民爭奪天下,逐鹿中原而創,刀法入兵,沒有高生淵博的兵法造詣,想要發揮井中八法的全部威力,楚江南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楚江南的精神終於支撐不住,暈厥過去,最昏迷的瞬間,他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這些口決為什麼是文言文的?
在楚江南的意識徹底沉寂的時候,井中月傳來的神秘力量也終於消失。
當白天又一次把黑夜按翻在床上的時候,太陽出來了……
正午時分,天空大亮,太陽毫不吝嗇的將陽光灑遍大地,張霈也被刺目耀眼的金光喚醒。
輕輕睜開眼睛,張霈只覺體內涼浸浸的,全身彷彿有使不完的力氣,四肢百胲流竄著淡淡的氣流,神清氣爽。
張霈此時仍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不過想起昨晚驚險處,仍心有餘悸,倏然坐起身來,茫然四顧。
四周都是碎裂石屑樹雜,一片狼籍,彷彿颱風過境一般。
張霈並不關心這陌生的地理位置,因為他已經沉靜在巨大的喜悅中。
他的身體在昨夜發生了一些美妙的變化,在井中月傳來的神秘力量刺激下,張霈的《**玄心功》終於大成,加上他領悟的井中月心法,眼前這尋常景致在他眼中已是大不相同。
山是山,水是水,但是卻有些微不同。
整個天地似乎都活了過來,清晰絢目,色彩斑斕,心中似有一種明悟感覺,萬物變化,本心不動。
疾風吹勁草,山躁林愈靜,張霈聽覺之敏銳也不是先前可比,他已經真正跨入了黑榜高手的境界。
昨夜,在張霈昏迷以後,井中月裡傳來的神秘力量,與他身體蘊藏的異種電能交融為一,不分彼此。
丹田處再次凝出一個星雲狀氣旋,結合後的力量龐大異常,張霈現在能夠催動的力量更少了,雖然質減少了,但是威力卻是有增無減,恐怖駭人。
張霈心懷大暢,暗忖因禍得福,不但一舉突破最後瓶頸,**玄心功大成,還得了一柄絕世神兵。
撐起身來,張霈仰天一聲長嘯,驚走飛禽無數,他輕輕拾起刀身暗淡的井中月,回刀入鞘。
走到一條小溪旁,張霈見水中倒影那狼狽模樣,不禁搖頭苦笑。
張霈此時身上衣衫碎裂,像極了後世流行的乞丐裝,胡亂舀水清潔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思忖著自己下一步應該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