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彬對呂明月使了個眼神,輕輕地向病房外走去,對跟出來的呂明月小聲說道:「我確實認識你奶奶所說的那個人,我可以把你奶奶的心願轉達給對方,但是對方見不見你奶奶,卻不是我能決定的。」
「姜先生,謝謝你!」呂明月欣喜的說道,她心中已經決定,不管事情有多困難,她一定要幫奶奶完成這個心願。
「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奶奶今天也累了,讓她好好休息吧。」姜彬向對方告辭道。
回到名流水苑,已經快臨近下午一點,姜彬打開房門,發現何蕊芙正無聊的蜷縮在沙發上看電視,餐桌上擺滿一桌豐盛的菜餚,原翻未動。姜彬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感動,站在原地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向對方開口。
「啊!你回來了,快點來吃飯吧,我都快餓死了。」何蕊芙看到站在門口的姜彬,從沙發上躍起,一溜煙地跑進廚房,端出兩碗熱氣騰騰的米飯。
「呃,你餓了可以先吃,不用等我的。」姜彬木愣愣地說道,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個傻瓜。
何蕊芙白了對方一眼,夾起一塊茄子塞入口中,含糊說道:「快吃,一桌的菜,還堵不住你的嘴?」
「下午,我想去見見何老爺子。」吃完飯,姜彬猶豫了一下,向對方說道。
「怎麼了?去找我爺爺幹嘛?」何蕊芙好奇的問道
姜彬緩緩敘述起上午發生的事情,何蕊芙蜷縮在沙發上,臉上神色隨著對方的敘述,變幻不定。她從小錦衣玉食,雖然他父親一直對她嚴格要求,但是在生活上卻沒有虧待過她。
「呂明月啊,她說起來算是我同學呢。」何蕊芙聽完長長的歎了口氣,喃喃自語道。
姜彬好氣又好笑的望著對方,自從他認識何蕊芙開始,就沒見過對方上過半天學,真不知道她算是哪門子學生。
「哎呀,我又不打算去影視圈發展,混個文憑就行了唄。」何蕊芙白了姜彬一眼,一副你真沒見識的樣子。
姜彬頓時無語,對方確實不需要上學,他要是有一個首富老爹,也情願天天在家混吃等死。
「我們快走吧,大八卦啊,爺爺和某人不得不說的故事?」何蕊芙抓起丟在桌子上的車鑰匙,一溜煙的向樓下跑去。
悍馬如一頭憤怒的公牛,瘋狂的向郊區馳去,姜彬心驚肉跳的坐在車內,他今天才發現,何蕊芙似乎很有馬路殺手的潛質。
再次來到這個寧靜的小山村,老人的院子裡,依舊是那幾個半大小子在蹲馬步,何老爺子悠閒的端著小茶壺,躺在樹下的籐椅上。
老爺子看到姜彬,笑著對他點了點頭,向蹦蹦跳跳走進來的何蕊芙打趣道:」皮丫頭來了,這次是來看望爺爺,還是來打土豪啊?」
「都不是!」何蕊芙俏皮的搖了搖頭,蹦到爺爺身邊,一臉神秘地低聲說道:「爺爺,您的事發了,老實交代,爭取寬大處理吧。」
何老爺子用手輕輕敲了孫女的小腦袋,沒好氣的說道:「別沒大沒小,爺爺什麼事發了?」
「那個……您年輕時的風流往事……江南呂氏……您好好想想。」何蕊芙一臉小得意的望著爺爺,一點一點提醒著老人家。
何老爺子端著小茶壺的手一顫,裡面裝著的滾燙茶水差點灑出,他轉過頭,眼神有些空洞的望著遠方,似乎回憶起了什麼。
「她……還好吧?」何老爺子的聲音有些顫抖,以老人家幾十年的養氣功夫,也止不住心中的波動。
「不是很好,老人家估計時日無多了。」姜彬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
「咚!」何老爺子手中的紫砂茶壺失手摔落在地,碎片混著茶水飛濺一地。
「她老人家一直掛念著您,最後的心願就是想再見見您。」姜彬繼續補充道,他雖然和躺醫院的老人素不相識,卻也希望對方的心願能達成。
何老爺子哆哆嗦嗦的站了起來,一直筆直如松的脊背微微有些彎曲,顫聲說道:「走,帶我去見見她,是我對不起她啊。」
何蕊芙此時非常乖巧,她知道什麼時候該調皮,什麼時候該辦正事,她扶著身形有些顫抖的爺爺,向院外走去。
何老爺子不愧是築基期圓滿的強者,走出院門時已經能控制心神,他拉開孫女扶著自己的手,健步如飛地向停在稻場上的悍馬走去。
因為何蕊芙不知道位置,由姜彬充當了司機的角色,悍馬剛剛開出小村莊,拐上通往市區的水泥路時,突然遇到了意外。
幾顆碩大的石頭橫在路中間,因為這是這是一條村級道路,平時少有車輛往來,而鄉村中數量較多的摩托車卻不受影響,可以從兩個石頭間的縫隙穿過。
幾個膀大腰圓的光頭漢子,神色不善的蹲在路邊,凶狠的掃視著來來往往的行人。一些路過的鄉民,看到這幅架勢,紛紛從田間繞路躲開。
「興光會的兔崽子。」何老爺子本來就心情欠佳,看到蹲在路邊的幾個光頭,更是yin下臉來。
姜彬一個急剎車,推開車門走了下去,也不搭理幾個蹲在路邊的光頭,彎腰抱起一塊巨石,用力擲向遠方的池塘,為了能震懾住對方,他刻意用上了真氣發力。
幾個光頭目瞪口呆的看著磨盤大小的石頭,劃過一道弧線,飛向百米外的池塘,濺起兩三米高的水花。這個短髮青年到底是人還是暴龍?要知道這幾塊石頭,當初可是他們用車拖來後,合力一塊一塊地搬到路中間的。
蹲在最後面身材乾瘦的光頭吞了口唾沫,湊到領頭的三角眼身邊,低聲問道:「大哥,怎麼辦?點子有些扎手啊。」
蹲在最前面的三角眼不理湊到身邊的瘦子,站起身來,對著車內的何老爺子一抱拳,說道:「何老爺子,明天咱們蔣會主的父親過七十大壽,希望何老爺子能賞光參加,咱們一笑泯恩仇。」
「滾!」一波無形的聲浪從車內傳出,蹲在路邊的幾個光頭如秋風中的落葉,被這股聲浪掀得七零八落,姿態狼狽的趴在田間。
領頭的三角眼爬起來,恨恨看了這邊一眼,低聲吼道:「我們走!看這個老傢伙能囂張到幾時。」
三角眼話音還未落,一個磨盤大小的石頭落在他身邊,把他嚇得跳了起來,要是這塊石頭再偏上幾分,他絕對會被砸成一灘肉泥。三角眼也不敢再囉嗦,帶著幾個灰頭土臉的小光頭,灰溜溜的鑽進路邊一輛麵包車,一溜煙的消失在公路盡頭。
姜彬拍了拍手上石粉,走進悍馬駕駛室,剛才那塊石頭正是他丟的,對於興光會這種欺軟怕硬的貨色,他也是十分瞧不上眼。
「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最多再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囂張。」何老爺子低聲咒罵道,得知昔日故人時日無多,他現在心情十分不好。
依舊是那間潔白的病房,呂明月安靜的坐在奶奶身邊,把一個削好的蘋果,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喂到奶奶口中。
何老爺子走進病房,看見坐在床邊的呂明月先是一愣,口中感慨道:「像!真是太像了!和呂朦年輕時一模一樣。」
斜靠在床上,雙目無神的呂奶奶聽見何老爺子的聲音,掙扎著坐了起來,顫抖著嘴唇說道:「何跑跑,真是你這個負心人來了嗎?」
何蕊芙在病房外探出一個小腦袋,聽見呂奶奶對自己爺爺的稱呼,顧不得病房中凝重的氣氛,『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何老爺子神色有些尷尬,他大名叫何三炮,因為當初去呂家做竊賊,被發現後跑的飛快,所以被呂奶奶取了個外號『何跑跑』。
「阿朦,你……你這是怎麼了?」何老爺子看到形容枯槁的呂奶奶,哆嗦著手走過去,他很難把眼前這個燈枯油盡的老嫗,和當初清麗若仙的千金小姐聯繫起來。
「跑跑,我快要死了,不過死前能再見到你,我也知足啦。」彷彿迴光返照,呂奶奶看起來精神了很多,一雙灰濛濛的眼眸,也多了幾分神采。
呂明月終於忍不住,撲在奶奶身上放聲大哭,邊哭邊說道:「奶奶,你說過要看著明月出嫁的,明月不要你走,明月要你長命百歲。」
失去父母後,呂明月一直和奶奶相依為命,連姓氏也是隨著對方,在她的心目中,奶奶便是她世界的全部,失去奶奶對於她來說,是無法承受的傷痛。
何老爺子顫抖著嘴唇,伸出一隻手,握住對方的脈搏,小心翼翼的輸入一絲真氣,查探對方體內的情況。
突然,何老爺子猛地站起身來,根根白髮如鋼針般立起,嘴唇因為極度的憤怒,都有些哆嗦,他顫聲說道:「你這不是病,是傷!是被人用陰狠真氣所傷!是誰?到底是誰?我要殺他全家滿門。」
呂奶奶眼中閃過一絲異彩,虛弱的說道:「跑跑,沒想到當初的小癟三出息啦,可惜你當年要是有如今的本事,我們也不會……」
「阿朦,到底是誰傷的你?」何老爺子握住對方手臂,源源不斷的往對方體內輸送著真氣,維持對方幾乎枯歇的身軀。
「你真的在乎我嗎?那為什麼我家的東西,你隨意送人?」呂奶奶岔開話題,從枕頭下面摸出一塊玉牌,正是何蕊芙送給姜彬的那塊。
何老爺子看到小玉牌,眼中閃過一絲尷尬,他當年當獨行盜時,偷盜的東西太多太雜,時間久了,都快忘了這些東西的來歷。
「哎呀,都什麼時候了,還談這些,也不怕孫輩們笑話。你倒是說啊,到底是誰傷的你?」何老爺子是個火爆脾氣。
呂奶奶眼中閃過一絲黯然,神色悲傷的說道:「我本想為明月的父母報仇,可惜實在太小看了對方,這樣也好,我可以去地下陪明月的父母了,只是我實在放心不下明月這丫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