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衛國帶著張裡下車時,地處在市區環城路邊,一棟幽靜的小樓靜靜地矗立在路邊,法桐樹葉影婆娑,路燈有些昏黃,整條馬路不太寬,一眼往過去,很有些幽深的感覺,茶樓是棟獨體建築,門前一個紅通通的燈籠高懸,上面映著一個斗大的茶字,一股悠遠意境油然而生。
張裡下車站定後,略打量了下,武衛國笑說請請,一個熟人開的店,我也不太常來,今天來看看!張裡也笑說好好,看上去不錯啊!兩人說笑站進門而拾階而上,一個身材略胖的白淨淨中年男子,滿面笑容地迎了上來,口稱歡迎歡迎!
武衛國笑著介紹說,這是老闆,黃治富!張裡面色和藹地點了點頭,黃老闆笑逐顏開連說請請!一邊打著手勢,一邊轉身領路。
二樓上是一個大廳敞開式佈局,靠窗格著一個個小包廂,透過厚厚的落地玻璃,外面街道景色一鑒無餘,視野開闊得很,黃老闆在前恭敬地引路,穿過僻靜的大廳,逕直走到了最裡間,這也是靠窗的,不同的是這裡是一個完全封閉的房間,不像剛才一溜的柵欄式格局。
三人進屋,張裡和武衛國二人落座,黃老闆陪著笑臉站在一旁,掏出了身上的煙來發,一邊慇勤地點火,邊說想喝點什麼茶?武衛國長長地吐出嘴裡的煙霧,臉上笑容可掬說,老黃啊,我你還知道啊,好孬都分不出來的!十塊錢一杯的跟一千塊一斤的到我嘴裡都一回事!
領導說笑了!您這是品的意境!茶本身好差在其次,獨得神韻才是行家!黃老闆笑著恭維說,武衛國哈哈大笑,說你這個老黃,盡揀好聽的說!黃老闆連連謙笑著點頭。武衛國把身一正,說老黃,不過今天有點不一樣了!我可是陪著行家來的!你拿出點壓箱底的來看看!
噢?黃老闆臉上顯出驚詫狀,看看一臉笑意的張裡,忙道不敢不敢!領導能光臨小店那是我的福份!這樣吧,我還有點小有年份的普洱,請領導點評!
武衛國拿眼神看過來,張裡也笑著點點頭,說無所謂,解解渴吧!不要太麻煩!黃老闆連說言重言重,請二位稍待,馬上就來!一邊點頭陪笑,一邊轉身退出門張羅去了。
掃了眼屋裡的陳設,牆角一個高腳古式花架上,一盆君子蘭鬱鬱蔥蔥,一盆杜鵑含苞怒放,牆上掛著書法字畫,大大的隸體茶字,寫得飄逸欲飛,兩人落座的面前,擺的是一個偌大的根雕,線條粗獷不失柔和,天然的木紋略加裝點,有點類似著印象派的一些特點,整個房間舒適淡雅,很宜人。
張裡邊打量邊笑說,這個地方不錯!武衛國看他邊看邊點頭讚許的樣子,也笑說,嗨,我這人你知道的,喝茶上水平一般,這個老黃和我有點拐彎抹角的親戚關係,做這個茶葉生意有些年頭了,人還不錯,老叫我過來,連今天為止,總共也沒幾回!
兩人閒聊著說笑間,門先被敲了兩下,然後黃老闆就一臉笑意地進來了,說讓兩位久等了!來來,一轉身,身後跟進來一個身著斜襟碎花、頭上包著同樣碎花布頭巾的年輕小姑娘,一副的農家少女打扮,手上托著些茶具,小姑娘自然純樸的對二人一個彎腰致意,就笑著坐下開始了泡茶。
黃老闆也順勢一屁股坐了下來,三人抽著煙目不轉睛地看著蔥管十指翻飛,燒水、燙杯、洗茶、溫壺等等,小小年紀,女孩做起茶藝表演來相當的純熟專業,臉上神情專注,仿若在做著一件普通的農家活般,配上純樸的裝扮,一股清新自然的氣息撲面而來!
姑娘動作賞心悅目,令人覺得等待的功夫過得很快,第一泡逐一斟好,女孩十指纖纖巧托茶盅,手上頓了一頓,小臉轉向了身旁的黃老闆,後者忙說先生後熟!小姑娘輕點了下頭,手上動作緊跟著就把杯放到了張裡的面前,嘴唇輕啟道:請用茶!然後緊接著又遞了杯到武衛國面前,最後才是黃老闆。
來來,請用茶!黃老闆滿臉堆笑,端著茶杯對著二人一個致意,二人也笑呵呵地欠身端杯,張裡輕托茶盅,先細細地啜了口,瞇著眼,略有點滾燙的茶水從舌尖一路滾到喉嚨口,然後順流細細嚥下,一股熱汽就一路衝進了胃裡,抿住嘴,口腔裡立即感受到了一股滄桑的普洱茶氣息,嘴巴裡潤而不滑,茶水的潤、爽、甘,立即充滿了整個味蕾!
好茶!張裡不由得開口讚了句,放下手上的空杯,一臉的滿意之色。武衛國也學得有模有樣的品了品,笑著放下了茶盅,黃老闆一臉的笑容燦爛,連忙道過獎獎!區區三十年時間,還差點!只要二位覺得過得去就行!
武衛國呵呵大笑,說你這個老黃,很會謙虛啊!黃老闆連連謙笑說不敢不敢,拿過煙,又一一給張裡二人發上,這才起身笑說,請二位慢用,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我就在外面!武衛國笑著點點頭,說行了你忙你忙!
這邊二人緊著又端起了第二杯茶,普洱茶不愧是茶中極品,特有的溫潤醇厚感,讓人喝得身上暖洋洋的,酒意完全好像被茶的芬芳所解,都化作了呼吸中的酒汽,張裡頭腦也越來越清醒。
兩人也邊喝茶邊閒聊,武衛國說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你到春江有半年了吧?張裡笑說是啊,半年還多一些!武衛國笑說馬上到國慶節了,是不是要回家探探親啊?張裡說嗯,有這個打算,上次五一沒回去,這次想回一趟,不知道能不能安排出時間來。武衛國笑說這個啊你恐怕得向楊公去請假了!有他老人家點頭准許,就是再忙也不會拖住你的!
張裡笑笑抿了口茶,說你這下長假也能得空歇兩天了!武衛國臉上無奈的笑了笑,說哪行噢!幹我這工作的,就是夜裡睡覺都得睜一隻眼,二十四小時開機,你保不準一個什麼事就找來了!張裡笑說,那倒也是,你是大管家,這一家子老小都離不開你啊!
武衛國臉上苦笑,說我總算明白了,在機關裡不論哪個位子上,都能動不動就干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長時間,惟有這個位子,你想幹也沒有條件啊!張裡笑笑表示理解,啜了口茶說老哥在這個位上干了有幾年了吧?
武衛國嘖了下嘴,重重地點了下頭,像是被勾起了心事似的,剛要開口接說,一轉臉看泡茶的小姑娘正低眉順眼地坐在一旁,便改口說,行了,姑娘,你去吧,我們自己來就可以了!姑娘微笑著點頭起身,輕輕退了出去。
武衛國扭頭過來接說,唉,我也不瞞你老弟,換個環境的想法我早就有了!只是情況你是知道的,這個位子有點特殊啊!向上進一點,這難度不是一般大啊!說著武衛國臉上苦笑了笑。
嗯,張裡點了點頭,知道對方說得是實情,秘書長向上就是副市級,雖然有咫尺之遙,但卻無疑是遠隔萬重山水,想邁過去,何其難也!
也許是話題起得有點沉重,兩人不約而同都有些沉默,張裡是不想就這種事亂插話,武衛國則是沉浸在有點失落的心境中。
想了想,張裡開口笑說,老哥你也不要灰心,機會總會有的!再說了現在你的年齡各方面條件都具備,保不準哪天就如願了!等等吧!你把市府各項打理得井井有條,這個事實是有目共睹的,誰也不能否認!
呵呵,武衛國笑著輕搖了下頭,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外露了,武衛國笑說謝謝你鼓勵!工作總是要有人做的!我知道知足常樂的道理,再說了,就我這個位子,恐怕還有不少人想幹呢!
說完,哈哈笑起來,張裡見他心結解開,也不由得欣然一笑。
武衛國笑說你們江河過來的幹部都不錯啊!能力素質絕對是優秀的!張裡笑著擺擺手,說老哥你過獎了!武衛國笑接說,我說的是真心話,你看今天來的這些人,都是年富力強、能力一流啊!兩年期滿回去後,肯定是要向上提一提嘍!
張裡笑而不答,只是點了下頭,官場的事有時也不能一概而論,誰說來的人都是各地組織上要重點培養的?自己不就是個例外嗎?但這些,他不想說。不是不相信武衛國,而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鴨有鴨道、雞有雞道,各人路數不同,很多事情說不清!
武衛國笑說,我看啊,朱副部長這樣的領導絕對是發展空間很大啊!說真的,在我們南疆就我所知,這樣年輕的領導不多!張裡笑著點頭說,是啊,朱副部長以前是我們人事廳的副廳長,早就列入了幹部梯隊的!不過,我瞭解不太多!都是到南疆來時才認識的。
武衛國點點頭,說是啊,前程似錦,江河過來的都是人才啊!有機會我還真想到江河去,也去學習學習!
噢?!張裡聽得心一動,遞過一支煙笑道,這麼說,老哥也想鍛煉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