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幾天裡,張裡也穩下了心,對手上的工作一面作總結了斷,一面也一一向相關人員交待,往後的事,他不需要想太多。就上平時他的分工上,就很科學,所以一人才身兼多職而不致累死,要交接也就是無非是再強調一下,所說的也有限。
海源那天的意思張裡很清楚,海源無非是說,組織上一旦正式談話,那就是名正言順了,各方都會明白,作好安排,除了工作上銜接外,還有的就是要對身邊的一些近隨之人,進行適當的調整,這也是官場上的常慣之一,臨走前,把一些一直對自己忠心耿耿地人安排好,留點香火情,算是交待吧!
在身邊的人員上,張裡並沒有什麼特殊想法,原來的秘書等人早就安排下去了,近隨之類的,他一向待人不薄,倒沒什麼刻意上的取捨,身邊無非還有個司機,就是老錢,這個老師傅從鍾吾時,就一路跟隨自己,可心說是風雨相伴多年,張裡心下有些不捨。
但如何安排,他有些不定,一個司機班的老同志,所謂年齡能力有限,再提,總不能提他當官吧?想了想,張裡決定還是要問一下老錢,徵求下他個人的意見。但也不著急,一個司機的事,好辦。
有關他交流到外省的事,逐漸傳開,一些平素過往甚密的好友也紛紛打來電話。王樹、鄧衛東、侯正國等人很是關注,鄧衛東在電話裡還開玩笑說,張青天這下要離開項州,以後老百姓要找青天伸冤告狀可怎麼辦?問張裡能不能手書一札,把青天的名頭轉讓於他云云。
王樹的電話來得則很關切,沒有多說,約定時間,不久就到市區來了一趟,兩人私下長談了一次,有些事,王樹是很清楚的,要說全項州除了市裡有限幾個知道張裡的情況,另外最瞭解內情的就是王樹了,其本人出身省直機關,消息來源來多,所以很多問題都知道。與張裡交談,自然就深得多了。
王樹說,老弟,你這是被發配啊,什麼年代了,還搞這一套,真是官升了,肚量卻越來越小了,為點破事這樣整人,真難為一個高級領導了!
張裡笑笑,說,也沒什麼,我個人倒無所謂,到哪裡都一樣,關鍵是怕家中無人照料,老的老,小的小,我不在家,這總歸不妥當。
王樹也默然,半響,才試探道,老領導就沒有什麼意見?
張裡明白他的意思,沉吟了下,才說,沒有,他也很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王樹啞然一笑,說,你還真想得開,倒是稱得上泰然處之,真不知你是脾氣好還是忍氣吐聲!就怕你這次認了,下面人家還變本加厲呢!
張裡心下一驚,聽著話裡有話,不同得看了看王樹,臉上有探詢的意思。
王樹也苦笑一下,道,最近聽他們說,陳主政後,很有番雷厲風行的樣子,你現在認了,要是不做點反映,我怕下面還會再擴大,聽說最近正在醞釀動一些地市的班子!
果然來了!張裡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道,他這樣做,就不怕人家說三道四?再說了,他總不能一手遮天吧?
王樹笑笑,說,你老弟還是把人想得太好了,要是都如你所願,哪還有什麼權利鬥爭,哪還有什麼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說法!
這下張裡真的是擔起了心,海源上次說的話又浮現在他腦海裡,現在他明白了海源的擔憂不是沒有理由的,恰恰海源想得比他遠,而且看問題看得也很透徹。
要是項州的班子動了,市長是新來的,再把市委書記海源換走,那岳父原先苦苦為他營造的小環境就會頃刻間瓦解!不但他和海源兩個當事人牽扯其中,很可能包括袁立國等人也會過得艱難,要是派人,肯定不會再派一個不相干的人來,按這位領導的心性,大多數會再派一個市長姜樣的人來,到時,他和海源兩人走了,其他人怎麼辦?
想到這裡,張裡只覺得心下有些發苦,牽一髮而動全身,順籐扯瓜,到時也許很多過去與他有恩的人或是他有恩與其的人都會難過起來!
也許,項州會重新被洗牌!
想通了預期會發生的事,張裡心下很是堵得慌,但他此時無法,他想,也許,也許岳父和海源等人會想到這些的,只是目前他一無所知,心上不免有些空蕩蕩的。
王樹見狀,當然明白他的心思,不由得也出言寬慰,說你暫時不要想太多,這些事,老領導他們肯定會有對應的,不可能袖手旁觀,等等再說吧!
第二天,張裡就接到了市委組織部的通知,要他到部裡,市委常委、組織部長張向天要找他談話。
心下有數,張裡也不慌不忙地按約趕到,市委組織部他是也算作是老熟客了,當初與老婆談戀愛時,他就為這裡的人所熟知,再加之這幾年他在項州的風生水起的生涯,所以對於他,這裡的稍有些地位的幹部們都認識他。說是半個組織部的人,一點也不為過。
一路走來,張裡不斷地與人打著招呼,客客氣氣地,握手寒暄,好大一會,才走到部長的辦公室。
張向天部長正在辦公室裡等他,這等談話規格,也不是一般的高,張裡自然不敢托大,笑臉問候,說,張部長您好!
張向天臉上笑容洋溢,讓人感覺到組織的溫暖,看到張裡,他很客氣地站起身,風趣道,噢,你這個小張,今天是我們組織部的女婿上門來了!貴客呀,坐坐!
張裡也笑逐顏開地和這位領導握手,嘴裡謙遜著,順勢坐了下來。
與以往不同,今天張裡有幸與這位部長大人坐到了沙發上。張部長臉上笑瞇瞇的,拿出煙,自己點上一支,也甩了支給張裡。說,來來,抽支煙,等會中午就不要走了,我們款帶你這位上門姑爺!
張裡連說,謝謝謝謝,應該他來請客,老婆在這裡上班,多蒙領導們關照,他早就該表示表示了,正好今天有機會,一定要他來!
張部長笑著沒有多說,而是開口聊起了家常,問說最近工作怎麼樣,開發區那邊的情況,城關的情況,還有經濟規劃的事。
張裡也恭敬地一一作答,點著的煙,基本上拿在手上,很少抽,只是偶爾地在面前的煙缸裡撣一下煙灰,昭示出他在抽煙。而張部長也在煙霧中瞇著眼仔細地聽,間斷地點點頭,表示在聽,很滿意的樣子。
就這樣,像是關心地問候工作樣,兩人談了十多分鐘,張部長把煙頭一摁,嘴裡噴出最後一口煙,抬起頭來,臉上已然是很嚴肅的樣子,張裡知道,正題要開始了,他也連忙把煙頭掐滅,正了正身形。
嗯,張部長臉上威嚴地點了點頭,道,張裡同志,今天叫你過來,我是代表組織正式與你談話,同時向你宣佈一下有關你工作變動的事。
張裡連忙點頭,道,是,請張部長指示!儘管心裡知道,但還是認真地聽,這是必做的文章。
張部長嚴肅道,張裡同志,你在工作上認真負責,有能力有想法,對於組織上交付於你的任務完成得很出色,在各個方面均取得了很好的成績,市委對此很滿意,我個人也很滿意。
出於對年青幹部的培養和愛護,為充實省內幹部梯隊的建設,進一步落實中央提出的建設新世紀新時期新形勢下人才隊伍的號召,全面培養出適合全方位要求的幹部,省委作出了重要部署!
省委決定,組織一批年青有為的優秀幹部,到西部省份掛職鍛煉,任期是二年。
經過省委組織部的慎重考慮,現決定抽調你參加交流隊伍,這次的去向是南疆省,被選中的同志,組織關係全部轉到省委組織部統一管理,有關的具體使用情況,由南疆省那邊安排!時間初定在三月六號。
你有什麼想法和要求,現在可以談一談!
說完,張向天的臉上緩了緩,手上也拿出支煙點上了,長長地噴出一口,煙霧繚繞中,瞇著眼看過來。
張裡不慌不忙,等其看過來,乾脆道,謝謝組織上的信任和培養,我個人沒有什麼要求,堅決服從安排!
說完,他一臉的堅定,眼光也迎了過去。
這就完了?張向天有些意外,看看張裡惜字如金的樣子,不由得出聲道。
嗯,沒有了呀!張裡也搖搖頭,再次堅定道。
噢?呵呵,張向天臉上浮現出笑容可掬的樣子,欠了欠身,撣了下煙灰,笑道,你這個小張啊,做事情往往出乎人意料!後生可畏啊,看來我是豈人憂天了!
見狀,張裡忙道,謝謝您關心!我是個黨員,只能是聽從組織上安排,到哪裡都是為了工作,討價還價也不像話吧?
說完,他自己臉上也笑起來。
嗯,好,那就不多說了!正事就談到這!張向天也一錘定音笑道,你下面就安排交接工作吧,過幾天就要過年了,你也輕鬆輕鬆,過了年到那邊去,可就不能這麼悠閒了!
張裡笑著應聲。
張向天笑道,好了,你過去小黃那邊看看吧,李處長那邊都安排好了,等會我處理下手上的事就過來,今天我們好好喝兩杯,也算是給你送行了!
張裡要堅持,張向天擺了擺手,笑說,好了,就最後聽我一次命令吧!
張裡只好連忙道謝謝謝謝,兩人起身,握了握手,告辭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