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張裡又是醉熏熏地返回了項州,清安與項州間相距很近,現在交通很方便,謝絕了眾多的挽留,張裡還是堅持返程。眾人都知這位同窗,早已今非昔比,領導事多,所以也不便強留,但是酒還是要喝的,這其中有感情酒,抑有日後用得著之意,所以話說得很是難卻,張裡只能一一接下,這酒自然就是喝了很多。
上車後,張裡已經是醉眼朦朧了,臨行前,主席一直送到門口,握手話別時,沒有多說,只是緊緊握了下手,道,多謝了!
一語雙關,意思很多,張裡心下明白,只是笑笑,緊了下手,才說,以後時間還長,慢慢來!
主席也說,明白,吳書記說了,他想近期搞個交流活動,到城關來取經,讓我先來探探風,老同學,你還得幫幫我!
張裡酒意上湧,揮了下手,道,好,隨時歡迎,有什麼你來電話吧!
車還是由董局開的,他是沒有什麼事的,為了晚上送張裡,今天他是左躲右藏的,避過了不少酒,專為做好晚上的司機職責,送完張裡,他晚上還會趕過來,有車方便,路程不遠,一會再殺回來和這些老同窗們再聚聚。
張裡上了車,實在是撐不住,稀里糊塗地就睡著了,一直車到自家樓下,董局才輕輕喚醒他。
董局說,好了,到家了,我送你上去。這是主席給你的東西,邊說邊拿過一個小包遞過來。
張裡朦朦朧朧地接過,藉著燈光看了下,道,什麼呀?
董局說,是我們聚會的通訊錄,還有校裡開會時留的聯繫冊。
噢,張裡這才想起,下午參觀完畢後,一眾人被拉回賓館不久,主席就過來悄悄通知,說校裡車派過來了,於是十來個人陸續下樓上車,在學校的會議室裡,他們受到了校領導的熱情接待。最後臨散時,便留下了本小冊子,上面記載了歷年來各屆校友中的□□之輩,是一種小範圍使用的,當然,他們的也會被記錄在上,校方考慮得很現實。
短暫的小睡,並沒有消除酒精的作用,張裡還是有些深一腳淺一腳地,在董局的挽扶下上樓到了家,接到他的電話,家人還沒休息,張母也熬了點粥,看兒子醉成那個樣子,心疼得不行,也顧不得埋怨,忙著和兒媳婦把兒子扶進。
一番忙亂才作罷。
元旦過後,新的一年開始了,張裡的工作變得繁重起來,除了擔任城關的一把手外,還兼著市經濟開發區管委會主任一職,現在手上又多了經濟規劃小組常務副組長的臨時重任,這使得他真的是忙得連吃飯的功夫都沒有了,大量的工作需要去做,實在是分身乏術!
好在城關和管委會這邊,長期以來,他領導有方,分工合理,很多工作他也知道該抓的抓,該放的放,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大膽放手,一眾副手或同僚們也都歡心,盡想幫襯,一時間,倒還好些。
經濟規劃,說來簡單,其實做起來卻是件難事,難就難在千頭萬緒,不知道從何而入手,一個幾百萬人的大市,歷來是革命老區,地少人多,物產貧瘠,經濟基礎薄弱,底子差,要想理順這些,找出一條科學的振興經濟的路子來,其中的難度和工作量是可想而知的!
也虧得張裡是學經濟出身的,以前在鄉鎮搞過發展規劃,在鍾吾時又搞過類似的工作,但是這次卻是四縣一區的大地方,這等重任不是兒戲,對於張裡而言,確是個不小的挑戰!但他不怕,在某種程度上而言,他有點喜歡這種挑戰意味十足的工作!
想發展,就必須要瞭解自己的家底,就像做生意需要本錢樣,有多少本就開多大的買賣,有錢的做大生意,錢少的就小本經營,一步一步來,所以張裡的第一步,就是要對全市的經濟情況,做一個徹底的普查,摸清底子,好有針對性地尋方下藥,這是他一貫的做法。
經過多次向市長周琦峰匯報和請示,張裡的想法得到了項州領導班子的一致贊同,常委會以集體重大決策,在新年的第一次常委會,全票通過了經濟規劃領導小組的初步方案,張裡的才能又一次遏待施展!
項州的領導班子終於再現了黨政一把手的團結一致局面,於是人們都心下釋然,項州終於可以平靜了,這下一定會再創新的發展高速期!
但是,事事豈能均如人料?
外面的環境在悄然改變著,只是新的傳動,並沒有傳到這個偏遠的江河北部地區而已!
時至元月過半,江河省的新一屆領導班子終於調整完畢了。
省委書記自然是由原省長陳豪遠接任,但在省長一職上,原來呼聲頗高的常務副省長顧維世,卻沒有在人們的如期預料中接任省長一職,而是被調往異地擔任某省省委副書記,主管建設的徐副省長,接了顧的位置,出任江河省常務副省長,進了常委班子,也算是官升一級了。
省長一職,則由國家某部委下派了一位大員來擔任,具體的不是太清楚,只是在下發的文件中,知曉江河省新任省長大名為高振遠!
其他的職位,大體上也沒什麼太大的變動。
而遠在皖省的黃元民,也如願地百尺竿頭再進一步,平穩接手了皖省省委書記一職。這個消息傳到張家,又是一陣歡喜自不言說。一貫不太關心這些的黃詩韻,也不禁是笑如嫣花,父親高昇,對於她們這個小家來說,當然是件錦上添花的好事了,以前討厭這些,但是工作多年後,漸漸地,心思單純的少女,也慢慢知道了生活的現實,人是生活在社會群體中的,這些當然不能免俗!
接到這個消息的當晚,海源和袁立國、何厚才都再次光臨張家,官場高昇,本就是件無上喜事,更何況是關係密切的人呢!
相比之下,丁老依舊是榮辱不驚地笑吟吟地接待客人,一起談天喝茶聊趣聞,就是不提這件主要之事,可能是習慣了老人的性格,海源一點也不意外,只是笑逐顏開地陪著老領導說話、抽煙、喝茶。
或許是因為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緣故,喝了點高興酒,飯後大家又在沙發上坐了會,海源有些興致頗高道:「你的經濟規劃工作搞得怎麼樣了?」
張裡一直在旁陪同,冷不丁見海源問自己,稍愣下,笑道:「剛剛開始呢,太難了,我都有點怕自己完成不了!」
海源笑,丁老也笑,袁立國和何厚才兩人也笑,海源道:「要是不難,豈不是什麼人都能搞了?要是人人都能搞,還要你去搞幹什麼呢?」
海源酒後即興發揮的話,又讓幾人哈哈大笑。
笑聲中,張裡有些不好意思,在場幾人,都是自己這一生中,官場上的老師和前輩,沒有他們,可能就沒有今天的自己,在如此讚許意味頗濃的場合,他猶如小學生般,總是很放鬆,有什麼就說什麼。
笑聲中,海源接道:「唉,你這個小子,有能力有思想,人緣也好,為了你,這回我可是得罪人了!」說罷,眼光掃向了一臉笑意的丁老,後者不經意地點了點頭。
張裡一陣愕然,不解地看看幾人笑瞇瞇的樣子。
袁立國笑著接話道:「嗯,你還不知道吧?周市長可是為你的事跟海書記發過火呢!說什麼不支持政府工作,這樣有能力懂經濟的人才不讓他們政府吸納,去為項州經濟發展做貢獻,純粹是浪費,是官僚主義!」
張裡一愣,隨即恍然,他明白了袁立國話時的意思,說的是上次市長周琦峰提議自己擔任市長助理或副市長的事。
海源點點頭,接道:「這個琦峰同志跟我發牢騷,說不給你張裡相應的職位,卻讓你干相應的差事,這會寒了下面同志的心,常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說我是讓你不在其位卻謀其政!」
海源說完,屋裡幾人又是哈哈大笑。
笑聲中,海源接道,「最後我只好向他承諾,你的思想工作我來做,就讓你來個不在其位卻謀其政!一定讓你輕裝上陣,做好政府的經濟規劃大計!」
張裡臉上只好尷尬地笑笑,點了點頭,這些領導人之間的私下溝通,他不好說什麼。
可能是話題被勾了出來,海源笑接道:「這個琦峰同志倒是會看人,來到項州沒幾天,一眼就看中你了,也真是奇了,是人才都想往自己手裡拉!」
袁立國接道,「這個還得說小張有能力!沒有能力的人你就是往他手裡推,他也不見得要!」
何厚才也笑道:「不過說真的,琦峰市長看中小張來搞這個經濟規劃,他還真找對人了!四縣一區排一排,也只有小張做這項工作有經驗!老袁,你說是吧?」
袁立國笑道說,「嗯,不錯,有理。」
張裡被幾個老傢伙誇得像朵花似的,弄得他實是臉上發燒,他心裡有些犯嘀咕,暗道,今天本是來慶賀岳父榮升的,怎麼搞得像是自己榮升似的!
一陣開心笑罷,海源才瞇著眼,意味深長道:「琦峰同志想提你,是好事,但是你要真成了副市長,那我這個市委書記還怎麼管你?」
屋裡幾人這下臉上都有些心照不宣地笑吟吟地,不自覺中各自點了點頭。
張裡心中也恍然大悟!
提成了副市長,那就是副廳級,副廳級那就是省管幹部了,雖然不是市委常委,但按行政級別卻是陞遷大權抓在省委組織部的手裡!
省委是誰主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