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轉瞬間,新一年又來到了,元旦期間,各機關事業單位放假三天。
重任在肩,即將展開新的忙碌,張裡趁機利用難得的假期陪陪家人,說是陪,其實也就是在家不用早出晚歸忙工作,早上多睡會懶覺,飯來張口,然後陪著老人說說話,逗逗孩子,到處溜躂溜躂,盡盡孝心而已。儘管如此,家中因他時刻在家,老人們還是高興萬分的,所謂天倫之樂,不過如此,老來兒女繞膝,說笑輕鬆,亨受生活。
元旦第二天,張裡便應董大海之邀,前去參加同窗畢業十週年聚會,地點當然是在清安的母校舉行了。這是一次早在年初就開始籌劃的行動,當時是董大海向張裡透露的消息,再三擬定時間,最後定在了元旦小長假期間,由於當時班內同學大多在省內,所以利用二號、三號兩天,也基本上完全來得及了。
張裡沒有自己駕車,而是坐在了董大海的車上,這輛車也是開發區規劃局的公務配車,開發區成立以來,招商引資工作連創新高,園區內產值和利稅增收方面節節上升,喜煞了市領導和財政方面,家有搖錢樹,誰不開心?
故而管委會的地位在市裡也是舉足輕重的,在一些要害的市直部門面前,管委會的人還是相當有優越感的,辦個事或是協調什麼工作,只要亮出管委會的招牌,一般對方都會笑臉相迎,賣上幾份薄面的。相應的,管委會各局辦等單位,也是福利多多,油水實惠多多,一些相應的待遇在市裡也是屬得著的。
例如現在董局所開的車,就是新款的別克商務車,從配備上來說,完全是超標準的,但是也沒有人閒得沒事過來問,時不時的市裡有時相關單位用車什麼的,還主動到管委會這邊來借調,大家自然都是沾了光的。
董局開著商務車,今天特意收拾了下,雖然是休閒裝,看上去隨意不顯山不露水的,但是左胸上的小標誌卻不簡單,張裡也是識貨之人,就這件外套,就起碼要上千塊吧!董局的小頭梳得整齊妥貼,人顯得很精神,張裡看看,心下有些發笑,這老董,還真是會注意形象!
相反,張裡倒沒有什麼刻意收拾,裡面依然是西裝一套,但是今天卻沒有系領帶,外面罩上一件呢風衣,倒與平常顯得沒有什麼大區別,相當隨意自然。
由於是去參加同窗聚會,所以兩人也沒有了平時的上下級間的些許講究,董局是司機,張裡也就圖方便順勢坐在了副駕駛座上。兩人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過去的舊事,董局也不斷介紹著這次聚會的一些先期情況,或是提前得知的某某同學的最新近況,等等。
張裡也隨意地問著有關人和事,董局一一作答,兩人間談笑風生,彷彿又回到了過去無憂無慮的坦誠相見的時光,搞得張裡心下有些唏噓不。
董局說,主席昨天就到了清安,專門搞籌備接待的事,按照他們初步商議,大家下蹋地方在清安市迎賓館,四星級的,迎賓館是清安市政府的定點接待單位,規格很高,主席力主在那邊舉辦,訂了十多個房間,然後中午的午宴就在賓館吃,正宗的清安菜,然後下午到母校參觀,還有班主任老師也到場,計劃是兩天,明天到清安的一些景點遊覽一下,下午就結束,明晚還有個話別宴,時間緊,這次只能這樣。
張裡說,好啊,主席辦事很妥當,考慮周全,有他來組織那是最好不過的。
董局說,是啊,主席這人上學時就是學生會主席,這方面組織是強項啊,畢業前的聚餐也是他弄的,搞得很好,只是那天我們都光顧著喝酒了,浪費了一大桌的菜,場面有點失控,不少人都喝著喝著就哭起來了。這次不知道不沒有人會哭啊,呵呵。
張裡說,是啊,那天都弄糊塗了,酒喝了不少,話說得很多,但最後就剩下一肚子的酒,別的什麼也記不得了。
兩人說說笑笑,氣氛融洽,有些漸漸熱烈起來。
董局情緒上來,接道:「聽說主席現在工作也動了,上次從省黨校回來不久,就提了委辦副主任,現在混得比以前好多了,聽說他們縣裡的主要領導對他很關照啊!」
聽到身邊這位老同窗的言語間頗有些羨慕之意,張裡心下一動,笑道:「嗨,這工作上的事嘛,總有個顯山露水的時候嘛,主席有能力,畢業時就已是黨員了,這幾天打熬下來,也該進步了!意料之中啊。」
董局連忙點頭笑道:「是啊是啊,現在跟他通電話時,明顯能感覺到他的心情愉悅,在機關裡工作,圖的就是有個盼頭,以前每次聯繫時,總聽他在抱怨,唉聲歎氣的,現在聽不到嘍!」
張裡笑笑,無聊著,也順手點了根煙,兩人邊抽邊聊。
有關主席的事,張裡在從省委黨校安然歸來後,曾經抽空給王樹說了下,王樹也沒多問,聽說是張裡的老同學,於是舉手之勞的事,後來王樹告訴張裡,說已經跟他們縣裡的吳書記說了,吳書記就是當時在黨校時的同學,王樹是班長,這些關係他一直在保持著聯絡。張裡當時表示了口頭感謝,按他的估計,有一把手的提雋,這下主席多少會受益良多的!後來他也沒有追問,現在一聽,果然如此!
只是不知道這位老同窗是否會明白其中的彎彎道!
有個熱聊的話題,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一個多小時的路程,董局很快就開到了。
看著窗外的似曾熟悉的街道,往事如煙,慢慢地浮現上了張裡的心頭,恍惚間,曾經的一介青衫布衣的少年,多少次往返求學之路的形象在他的眼前有些清晰起來。
記憶真是個奇怪的東西,只要是你親身經歷過的,特別是那些刻骨銘心的,總會一輩子深深如烙印般刻在你人腦海中,無論你是而立之年,還是不惑之年,抑或是知天命之年,總之,有些東西會隨著時間的流失而越發變得清晰起來,在不經意的瞬間,讓他感到仿偌昨日!
此刻,張裡的心中瀰漫著濃濃的懷舊之情,沒來由的,思想有些深重起來,面對曾經的熱土,彈指間,一晃十年而逝,曾經的貧窮少年,如今已成為了小有地位的領導,時過境遷,讓人感慨不已,真可謂,十年河東轉河西,世事孰難料!
清安市,嚴格意義上來說,要算作自己的第二故鄉,在這裡,張裡從一個懵懂少年,變成了熱血盈沸的青年,畢業時的遠大理想和追求抱負,彷彿在這一刻又重現,張裡的心情略有點激動,這是情至所致,是人亦不能免。
張裡沉默不語,董局也感覺到了,識趣地沒有再說話,而是輕輕地開了車內的音響,用柔柔的音樂也化解揮之不散的濃郁氛圍,這是最好的方式之一,音樂在這方面是偉大的!
車子輕快地一拐,開進了清安市迎賓館的大門,這是開放式的賓館,裡面大片的綠草地,此時因季節的原因,有些發黃,賓館正門前還有一組雕塑,停車場就在雕塑周圍,董局停下車,張裡也慢慢地下來。
賓館門前很開闊,正門上掛著一個橫幅,紅綢作底,上面寫著大字:熱烈歡迎參加清安商學院93級經管專業同窗會!
張裡慢慢邁步向正門,董局在身邊跟隨,邊走邊掏出手機,撥了電話出去。
待到兩人到大堂裡時,已經迎面迎來了一群人,
「哎呀,怎麼才來啊!」
「董局,等會要罰酒啊」——
一片亂糟糟的熱烈招呼聲中,張裡和董局兩人被昔日的同窗舊友們包圍,大家相互寒暄著,說著些笑罵的話,彼此親熱的捶打著,或擁抱下,嘴裡說著,你胖了,你瘦了,變白了,或氣色好之類的問候話語,場面熱烈感人,十年不見,從熱血青年到而立之年的過渡,不少人日漸沉穩起來,硬硬的胡茬顯出了這十年的社會磨礪。
張裡也忙不迭地與眾人一一招呼,多年未見,大家都有些情緒激動興奮,主席也是滿臉笑容地過來招呼,但卻伸出了右手,張裡也只好伸手和對方握了握,但主席很快就把左手也加上來,於是張裡也只好如法效仿,於是乎,四隻手如同革命勝利會師般,緊緊地握在了一起,主席搖了搖,很親熱,張裡隨之,主席說,一路辛苦了!張裡笑說,不辛苦,倒是你辛苦了,昨天就趕來籌備!
主席笑著連說,應該的應該的,先進去吧,等會聊!
張裡也說,好,你先忙,我們進去了!
於是兩人結束了有些類似官場上的見面禮節,一大幫人紛紛勾肩搭背,親熱無匹地向裡面行去,一邊走,一路就灑下些放肆開朗的笑聲。
十年聚會,人生難得,張裡心情激動地與身邊一幫同樣情緒興奮的同窗舊友們不斷說著話,此行,他還有一個小小的心內祈願,不知是曾經年少無知,還是舊情難卻,在這舊友歡聚時刻,他的心跳有些抑不住的跳快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