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項州市常委會作出派出調查組的當天,市長姜宗憲不理會自己手機上頻頻顯示來電的震動,親自秘密驅車赴了省城一趟,直到半夜將近子時才回到市委招待所的二號樓,剛進門還沒來得及坐下歇息片刻,門口就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聲音不大但節奏很快。/
這時候秘書和司機也剛剛離開,姜宗憲不由自主地盯著手上的表望了眼,然後才慢慢地起身開門。
「姜哥,是我!」門外,徐朔如幽靈般閃身進來,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
「嗯——」姜宗憲看清來人,不由得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轉過身來,慢慢地走到沙發上重新坐下,一言不發,點上煙默默地抽了起來。
徐朔沒有為這位私交篤好的哥們的淡然而有絲毫不快,反而迅速隨手關上門,緊跟著也過來坐下。
「姜哥,這次您一要救救我啊!要是渡過這一劫,我馬上離開項州回省城!」徐朔臉上有些哀求狀道。
姜宗憲目無表情地看了看面前哭喪著臉的年青兄弟,心下著實有些厭惡和不快,自從自己到項州後,這個小子就沒給自己省過心,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現在居然又玩出了這麼大的火,連自己現在都不知道該如何去收場,現在他心裡惱怒異常,因為他聽說,其中有些支言片語甚至還影射自己,這如何叫他不怒呢!
姜宗憲瞇著眼,抽著煙,慢慢地看著眼前一臉眼巴巴的徐朔,目光有些深遂,驀然間,徐朔突然間就覺得好像如掉進了無底洞般,心下空空的,熟知姜宗憲性情的他知道,現在姜的態度足以說明一切了!
徐朔的心在慢慢變涼,是一種從頭到腳的失望透頂感,從未有過的無助和無力在他心頭泛起。
慢慢地垂下頭,徐朔也把身子挪回沙發裡,拿起桌上的煙,自己點火抽了一根,只是點火時因手的顫抖,而寸許的火苗有些跳躍不動。
姜宗憲看著他的倒霉樣,心下慢慢地也生出幾分同情來,有道是人心都是肉長的,兔死狐還悲呢,何況兩個人相處相交這麼久了呢!
事情雖是徐朔自己不爭氣惹出來的,但是他卻不能袖手旁觀,不講過去在一起胡廝海混了這麼多年,什麼感情友情之類的虛偽說辭均統統拋去一邊,僅就從官場利益而言,他也不能任看其毀掉,因為有些事情他不得不考慮到自己的切身利益。
姜宗憲心思在轉動,腦子裡不由得回想到自己下午在省城的情形來,當自己苦苦守候了許久,老闆才百忙中抽出時間來見了他十分鐘。一見面,也沒有過多的客套,他三言兩語就說明了來意,
果不出所料,老闆聽後臉色鐵青,口裡道了句:扶不起的阿斗!沒有想像中的雷霆大怒,相比上次假種子事件,這次老闆明顯反應較為平淡,這僅是就外表來看,但是以他當時的判斷,他完全能感到老闆心裡的極大怒氣,他懷疑如是徐朔本人在場的話,老闆甚至能抽手兩個耳光!
沉默了良久,老闆眼中的怒氣漸漸散去,慢慢地代之以平靜,但是這種平靜讓人有些心跳,姜宗憲不敢對視,匆匆一打眼,立刻就微垂了頭聽訓。
老闆並沒有多說,只匆匆叫待幾句便離去了。但是話卻久久地留在姜宗憲的耳邊。
「把柄落在別人手裡,愚蠢至極!告訴他,作風問題不會要了他的命!他不是做官的料!」
姜宗憲一邊細細回味咀嚼著短短的話語,一邊沉思著上車,一路上小車在飛馳,他也在思緒快轉。
「姜哥,你到省城老闆有什麼交代嗎?」坐在沙發上抽煙的徐朔突然開口道,
姜宗憲再次看了看此時已經一臉平靜的徐朔,慢慢地把手上的煙頭摁滅在煙缸裡。
「唉——!」他長歎一聲,「老弟啊,老闆的意思和我的觀點一樣,離開官場吧!」
徐朔聽後,也是默然不語,良久,才輕輕道:「我知道了。請姜哥轉告老闆,我沒有把工作幹好,辜負了他老人家的期望,我有愧!我永遠記得他對我的教誨!」
說完,徐朔面色平靜地慢慢起身。姜宗憲也只好起身,此刻他完全能理解這位小兄弟的心情,事已至此,他也無法多說,他相信有些事,徐朔還應該是有分寸的。
但他還是主動伸出了右手,徐朔也同樣回應,兩隻手草草地握了下,姜宗憲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安慰道:「老弟,不要太擔心,老闆是不會不管你的,同樣,我這個老大哥也會盡我所能!」
徐朔有些木然的抬頭看了看,嘴裡輕輕道:「謝謝!我明白!」
「哎,這就對了!」姜宗憲臉上笑了笑,道:「放心吧老弟!棄政從商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如老弟有意在項州發展,老哥我會盡力相助!當然了,要是回省城也是前景遠大!」
徐朔臉上也努力地擠出一絲笑意,感恩似地點了點頭,才轉身快步出門而去。
有了市委的高度重視和督促,調查組工作進展順利,在從城關調查一天返回後,就迅速的開展了對日記本內容和遺書的整理分析工作,白紙黑字,不僅寫出了青青這個可憐的姑娘,其內心真實的一些日常生活想法和感受,同樣也記錄著一個扭曲的、讓人可憐可歎的短暫人生!
內中詳細的記述著一個單純的農村女孩如何一步一步失足,最終毀掉大好青春年華的全過程,同時,也是對徐朔這個風流倜儻的年青幹部的纍纍惡績的控訴!
但是調查組也發現了另一個延伸的問題,那就是在最後一則日記篇幅中和遺書中均反覆提到了一個情況,那就是徐朔在逼青青去做一件她十分不願的事,而且就是這件事促使了這個傷心欲絕的年青姑娘尋了短見!
事情當然是清楚的,徐朔想要這個自己鍾愛的女人去陪一個人上床,目的是用身邊年輕女人的**來換一些自己的實際利益。
但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詳細看完並整理分析清楚,紀委郭啟明和政法委錢道明二人也深知事情重大,不敢擅專,他們和當初張裡採取的措施一樣,首先對相關材料進行了封存,然後對小組裡有限的幾個人進行了再三的強調,甚至是嚴厲的命令:有關日記的內容均為死者生前個人**,現在調查組純粹是因工作需要而查閱,出於對死者的尊重和內容的嚴肅性,任何人未經組織許可,不得洩露絲毫!這是原則問題!違者將會受到法律和組織紀律的嚴厲處分!
二個為頭的人此時心下對整件事情也是心如明鏡,他們明白了為什麼這件事會在市裡上層鬧得有些暗潮洶湧,如果推斷和猜測可以作為證據的話,那無疑他們所想和所猜將會把項州市的天捅了一個大窟隆!
二人不敢怠慢,弄清楚後,立即向為首的卓文松和劉燕趙兩位書記作了專門匯報!
早就心中略有底的二個市委常委,在聽到兩個副手的匯報後,眉頭也是直皺不已,無論如何現在他們已經站在了一個漩渦的邊上,而且幾乎是稍微不慎,就會一頭栽進去!這是一個讓項州官場長久以來一直暗流湧動的大漩渦,也可以說是一切茅盾的本源所在,他們作為常委之一,對這個源點太熟悉了!
現在,儘管在過去的時日裡,他們無數次地面臨過這個源點,也一次次小心翼翼地規避著,但是這一次,卻真真切切地又再次遇見了,而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兇猛!
摒退兩個認真負責的副手,兩人在一起又是私下磋商了半天,最終還是無奈的又把二人召上,直接向一把手書記辦公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