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闆話裡有開玩笑的意味,週一鳴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連說沒事沒事。
見氣氛勾兌得差不多了,張裡才接著有些語重心長道:「小周啊,你跟我也有幾年了,我們之間相處也一直很好,我想聽聽你對自己工作上的一些想法,隨便聊聊!」
週一鳴不禁有些一愣,他聽出了張裡話裡的意味,看來這位年輕的領導有意外放自己了!
一時間,他的心情有些複雜,喜憂摻雜,既高興既又有些傷感,當然,明知道這一天早晚要來,沒想到自己剛剛成家,老闆就替自己考慮了,這一點又讓週一鳴心下感動著。
在週一鳴的心裡,秘書只是一具跳板,是自己踏入官場的一個過渡,沒有人當一輩子的秘書,現在所有的一切,均是為了將來能謀個好差事,當然也存在一定風險,跟著哪個領導,便會通常被視為誰的人,領導要是倒台了,自然作為秘書也會跟著被殃及,這是官場的現實。
令他心下時常暗自慶幸的是,自己終於能跟上一個年輕有為、前程遠大的老闆——張裡,按照他的私下暗自猜測,老闆的前程只不過是坦途大道剛剛邁出了第一步,以後的路還長著呢!這也就意味著自己與這位年輕老闆的秘書緣會源遠流長,也可能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份緣情會越來越珍貴!
當然,主要是從自己這一方考慮的,後台越硬,豈不是更讓他有利在仕途的發展嘛!
週一鳴心思在輾轉,暗自回顧三年來與張裡相處的點點滴滴,儘管很想出去擔任要職,但心裡還是有些捨不得,茅盾的心情,猶豫不決的神色,都被張裡看在了眼裡。
眼見週一鳴彷徨難以決斷,張裡知道,這個秘書其實已經下了決定,肯定是要離開了,與其再耗下去,還不如早點讓他出去,現在這個年輕人有自己的背景的關係,在區機關大院裡不多不少地也廝混了多年,從踏出校門始,便一步邁進了這個機關重地,耳濡目染,對官場自然不是陌生了,現在翅膀根有些硬了,是時候該讓他出去單練了!
本來談話前,他還在想,如果小週一口拒絕或是實在不能割捨的話,該怎麼辦?是不是再讓他跟自己兩年,等到下一步自己直接一步將他扶正在某個行局任正職,也算對得起他了,不過,就在剛剛的一瞬間,張裡迅速地作了決定,小周沒有在第一時間否定,就是已經離心已生,自己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秘書這個職業的人,對於領導而言,說句難聽話,有些像嫁閨女,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心下如是想著,張裡也笑著開口道:「小周啊,本來早就想找你好好談談了,但是你也看到了,每次都是忙得不可開交,總算這段時間清靜了些,正好你也成家了,古語說得好『先成家後立業』嘛!現在你也是一家之主了,應該為自己的事業有個明確的規劃了!」
週一鳴也從剛才的分神中清醒過來,他有些暗自羞愧,暗恨自己剛才怎麼沒有一口拒絕,他瞭解這位年輕老闆的性格,喜歡戀舊的人,用他的話說叫:一個不講感情的人,是無所作為的!此刻聽到張裡話音的進一步明確意思,他連忙誠懇道:
「老闆,剛才太突然了,我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我不想離開您,我想再跟您學習幾年!您是我們項州最年輕的處級官員,能跟隨在您的身邊,是我的幸運,我一直想好好學,可我知道,老闆您的前程遠大,我的能力有限,我很珍惜這個機會!」
週一鳴說得很動情,聲音有些哽咽。
張裡看出這些話是出自他的真心,但是決心已下,他不能動搖,他一直堅信,□□的落幕遠比失意時的離別要來得讓人能接受,當下接著笑道:
「小周啊,你的條件一直很不錯,在機關工作也有些年頭了,現在正是你施展自己的最佳時機,每個人的路總要自己走的,當一輩子的秘書是不可能的,趁我現在還在城關,你要好好鍛煉下自己,把基礎打牢,以後的發展也許會更順利些,你說是不是啊?」
張裡的言外之意說得很明確,週一鳴知道事情已成形,於是也沒有再虛套,只好有些傷神的點了點頭,道:「那好吧,我聽老闆的,您放心,我一定牢記您的教誨,不辜負您的期望!」
「呵呵」一笑,見他心結打開,張裡也輕鬆地笑接道:「好了,反正以後你也要在城關工作,我們相聚不遠,有的是機會見面!說說吧,你自己想到哪方面的崗位上工作呢?」
這次週一鳴長了個心眼,不再遲疑,想也不想,直接開口道:「老闆,您是我的領導,這幾年我一直拿您當兄長似的敬仰,就請老闆再給我當一回領導吧!我聽您的!」
張裡聽著這個滑頭的說法,知道小周也調整過來了,當下也笑了笑,道:「這個事關係你以後的前途,別的事我能做主,這個不行,得你自己拿主意,不過幫你參考參考倒是可以!」
週一鳴也無奈地起身,幫著把杯子裡添了些水,才又重新坐下,有些毅然道:「老闆,具體的我也說不好,我只想能做點實事,反正我還年輕,工作辛苦什麼的,我也不怕,只想著能像老闆一樣,認認真真做點事!」
張裡一聽,心下不由得有些苦笑,這個小周,看來還真是耗上自己了,這種事怎麼能由自己定呢?如果週一鳴沒有身後趙副省長的關係,也許他會真的替其安排,現在不一樣了,他有自己的關係背景,雖然與自己的不衝突,或多或少還有些緊密,但一個人的仕途確是重要的大事,不比終身大事來得輕,天知道以後將會怎麼發展?
如果自己貿然地替其安排好,萬一以後失了勢,豈不是落了個埋怨?
在張裡的內心中,他始終對目前的局勢有些擔憂,儘管在以海源為首的一干人的努力經營下,項州官場暫時還在掌控中,但上面畢竟還有個大佬,誰敢說以後呢?眼下項州各項工作開展順利,暫無虞憂,但畢竟只是眼前的。他心裡總有些理不順的念頭,揮之不去。
基於這些原因,張裡不想過早地把週一鳴綁入自己的戰車,尤其是現在小周有了個趙副省長這層關係在內,正是讓其獨立行走的最佳時機,不能再陪著自己冒風險,這樣既對別人負責,也是對自己負責,別人跟著做秘書,鞍前馬後的,不能辛苦一場下來,倒做了犧牲品,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當然,這些都只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逝,這種深層次的前瞻性思考,他不會告訴眼前春風得意的週一鳴的,張裡想了想,才有些正色開口道:「小周啊,不是我不負責任,這是你的事業前途大事,我不能獨斷專行,有事你還是要仔細考慮清楚的,我看這樣,你還是回去商量下,過兩天再告訴我,好不好?」
週一鳴見他說得如此鄭重其事,當下有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口裡道:「好的,老闆,那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