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如焚的徐朔急忙驅車趕往市委招待所的二號別墅樓。剛才在電話中他也沒有詳細說,只講自己有要事要匯報,十萬火急!姜宗憲剛參加完一個接待,此刻正坐在別墅裡等著他。
「姜哥,出大事了!」徐朔一進門,看著一臉悠閒,明顯帶著酒意的姜宗憲安坐沙發上,也顧不得客套,急急火火地說道。
「坐下說,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呀!」姜宗憲心下微有些不爽,自己的午休時間都被佔用了,對徐朔這樣有些犯上的舉止很是不滿。
「姜哥,我們區裡出現假種子了!」徐朔沒有在意他的不滿,有些驚惶失措道,
「什麼?」姜宗憲一下子站了起來,一臉的震驚之色,有些驚疑道:「小徐,你慢慢說!」
當下徐朔帶著些哀音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個遍,最後道:「姜哥,這次你一定要幫幫我!要不我就完了!」言語間頗有哀求之色,一臉的哭喪著。
聽完後,姜宗憲的臉也慢慢陰沉了下來,不自覺地點上支煙,沉思狀,臉上有些陰晴不定,這次事情太大了!幾十萬的農民,這下子全部要餓肚子了,要是鬧起事來,徐朔這個一手主抓的負責人完全就是玩忽職守,犯了瀆職罪,開除職務是小事,搞不好還要進去蹲個幾年呢!
怪就怪這個傢伙剛愎自用,「三農」問題是敏感問題,中央都沒有好辦法解決,偏偏這個自心為是的傢伙好大喜功,想從這方面入手,撈政績!現在好了,羊肉沒吃到,反惹一身膻!
這可怎麼辦呢?按照常規來說,不應該救他,這事太麻煩了,誰沾上可能都要身敗名裂!但這樣一來,上面的那位可就要對自己有成見了,派他來項州就想著能照拂一二,二人本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自己要是現在甩開單跳,責任上肯定沒他什麼事,但恐怕仕途也就此終結了!
可要是救他,怎麼救?憑自己是不可能的,這樣重大惡**件,他一個小小的地廳級幹部是摀不住的,要捂也只有上面那位出手了!
姜宗憲心裡在翻騰,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赴省城,請上面出手吧!是幫還是不幫,由他定吧!想到這裡,他心下也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自己剛剛在市裡局面有改觀,卻出來個這樣的壞事攪局,真他媽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姜宗憲心下暗罵,但臉上還是沒有什麼體現,正要開口說教,突然一股鑽心的疼差點讓他跳起來!
手上的煙頭竟在他沉思的時候,不知不覺燃到了盡頭,一股皮肉輕微的焦味瀰漫開來!
徐朔也被姜宗憲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看清後,連忙跑衛生間拿濕毛巾,遞給有些痛苦的姜宗憲。
強忍住內心的極度厭惡,姜宗憲皺著眉忍住痛,還是接過了毛巾,摀住了患處,一股清涼傳來,心下才好受點,但臉上已出了一層密集的汗珠。
徐朔又是跑了趟衛生間,再次擰來條濕毛巾,
「姜哥,您擦擦汗,等會我給您拿點蛋清塗一下!」徐朔邊獻慇勤地說道,邊欲上前給姜宗憲擦汗。
強忍住心下的煩躁,姜宗憲還是自己接過了毛巾,邊擦邊道:「沒事,沒事!你坐吧!」
徐朔只好又膽戰心驚地坐下,連擦了好幾下,姜宗憲才平靜下來,手上也不疼了,遂把毛巾都丟到一旁,有些緩和,手又習慣性地去拿煙,伸到一半這才想起,又縮了回來。
徐朔又連忙起身,主動拿煙遞過去,親自給點上,一副討好的樣子。
姜宗憲也沒推辭,接過抽了口煙,才慢慢道:「老弟,你這次可真是闖大禍了!」
「姜哥,我知道錯了,你一定要幫我!都怪我當初做事不周全,現在落個了被人騙的下場,這幾人,我不會饒過他們的!」徐朔低頭一臉的愧色,說到後來面上也露出狠色。
姜宗憲心下是嗤之一笑,對他這種馬後炮的行徑很是不齒,沒有理會他的話,抽了口煙,有些沉重地接道:「老弟,這事我一人幫不了你!只有盡快匯報給老闆了,我也沒辦法,你趕緊聯繫,我們現在就往省城趕!」
說完姜宗憲果斷地掐滅了煙頭,一臉凝重地吩咐道。
他自己在剛才的瞬間,突然意識到如果徐朔倒了,自己在項州將會變成孤家寡人,沒有徐朔的維繫,恐怕以後老闆對自己也會逐漸冷淡,這是一種沒有完成任務的處罰,想想若真到了那一步,姜宗憲都不敢想像自己在項州將會是什麼的下場!
徐朔一聽,當下心中也是稍安,連忙掏出手機往外走,剛要撥號,只聽姜宗憲道:「等等,你先把手上的工作安排好,告訴他們你在市裡匯報工作!省城的電話,你還是先不要打了,我們現在就走吧,到了再說!」
徐朔一聽,當下也是明白,有些感激地點了點頭,努力擠出點笑容道:「姜哥,謝謝你了!大恩不言謝,我記在心了!」
「好了,你也不要這樣,事情還沒有解決呢,快走吧!」姜宗憲心下煩燥的揮了揮手,轉身向外走去。徐朔也緊跟了出去。
車在門口,徐朔剛要跟著上姜宗憲的車,只見姜宗憲一擺手道:「你的車也帶著吧,我沒睡午覺,要休息下。」說完一頭鑽上車,「砰」一聲,不輕不重地關上了車門。
徐朔聞言微微一愣,但也只好無奈地上了自己的車,對老馬吩咐道:「跟著前面的車!」然後轉臉吩咐新秘書顧林道:「小顧,你等下回辦公室,有什麼事隨時通知我,我現在要跟姜市長匯報工作!」
「好的,徐書記。」秘書顧林心下有些疑惑和不解,但是領導的話不是要不折不扣執行的,這是秘書的紀律。
車到了外面的主路上,顧林就下來了,看著遠去的兩輛轎車,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才伸手攔下一輛黃麵包出租,往城關區委大院而去。
姜宗憲上了車後,通知秘書給市政府副秘書長兼委辦主任孫妙忠打了個招呼,說自己要到省城開會,晚上才能回來。然後自己坐在後座上閉目養神起來,但大腦卻在飛速的轉著。
這樣的惡性重大事件,一般對主抓的官員來說基本上也就是宣判了政治上的死刑了!剛才他不讓徐朔先打電話,目的就在於此,他怕萬一老闆聽說後,可能會一氣之下直接不理二人,那樣可就真是天蹋下來了!
現在直接奔省城,到時由徐朔自己當面去陳述,是殺是刮,是幫還是棄,都基本與他姜宗憲無關了,至少不會遷怒到他了。
此舉也是檢驗徐朔在老闆心目中地位的一個重要指標,如果說一番雷霆萬鈞的大怒特怒後,還是伸手挽救的話,那徐朔真的可算是舉足輕重的人了,從此他姜宗憲也就死心蹋地幫他算了,要是老闆都不聞不問,那姜宗憲也完全像丟條狗一樣,直接就把他一腳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