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事情,依克希爾就不知道了。印象中只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和溫柔的聲音。原本被嚇到的恐懼和對於一點都不合格驚喜的憤怒,在赫爾德的關懷裡都如同烈日裡的雪花一樣,消失的無隱無蹤。
現在,是第二天的早上。依克希爾愣愣看著旁邊的赫爾德。這位重逢了女兒的母親,正在細細打量著自己的女兒,彷彿要將之前的時間補回來。
依克希爾被這樣的眼神盯著有些不習慣,倒不是討厭,只是有些害羞。還沒想好怎麼擺脫這個困境,身子倒是貼進了赫爾德的懷抱裡。
「呵呵。怎麼了?害羞了?」赫爾德順勢抱住了依克希爾:「依克希爾還真是可愛呢!」
懷中,依克希爾抗議般的扭動了起來。不過也只引來赫爾德的輕輕一笑。
窗外,陽光透了進來。為這個本身就是暖色調的房間更加幾分溫熱。不過母女兩人都是在靜靜的享受著對方的存在。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周圍。
「叩叩……」一陣敲門聲傳來。卡薩布蘭,這位被信賴的女官的聲音透過門,傳到了赫爾德的耳朵裡:「抱歉,雖然不想打擾。但是,大人,該是處理政務的時間了。」
「唔,小布蘭,就不能休息一天嗎?」赫爾德用著撒嬌的語氣說道。雖然已經是有著女兒的人了,但是在撒嬌的功夫上似乎不差。
依克希爾見赫爾德此時此刻的行為與一見面端莊而又威嚴的樣子極為不符,不由得將腦袋抬起來,看著赫爾德的臉,噗噗的笑著。
赫爾德挑起眉頭,用右手掛起依克希爾的鼻子。讓後者不安的掙扎起來。
但是,門外的卡薩布蘭的聲音卻沒有絲毫的動容,嚴肅語調也沒有絲毫的猶豫:「請正經一點,大人!我知道您見到小姐很激動,但是前段時間由於你辦事效率低下的原因,積累下來的工作一刻也不能緩和了!還有……」
卡薩布蘭頓了頓:「同小姐一起回來的人中,可是有著擁有洞察稱號的大巫妖。對於強者的尊敬,您最好接見一下。啊,對了……關于小姐的成人祭也要準備了!」
卡薩布蘭一連串的轟炸,赫爾德無奈的將小蘿莉放開:「知道了,知道了。等我一下。」然後這位母親用頗為無奈的語氣對依克希爾說:「抱歉了。媽媽要去工作了。」
依克希爾點了點頭:「嗯。」
赫爾德看著依克希爾的小模樣,又是笑了笑。所有孩子都是他們父母的開心果,依克希爾也不例外。赫爾德彷彿只要看見依克希爾,心裡就有無窮的樂趣。
赫爾德快速的穿好了衣服,用各種魔法做的小道具進行了簡單的清理。最後,來到還賴在床上的依克希爾身邊。輕輕捏著她的臉蛋:「小懶蟲!媽媽走了呀。」
依克希爾口齒不清的回答:「知道了。拜拜……」
赫爾德輕笑,吻在了依克希爾的額頭上。然後三步並作兩步走的來到門前。
「彭」門打開再被關上。只有卡薩布蘭模糊不清的抱怨和赫爾德的敷衍透過木門隱隱約約的傳進了依克希爾的耳朵裡。
門外的人漸漸走遠。房間裡再度恢復了平靜。依克希爾拱了拱,擺出了最為舒服的姿勢,然後呆呆的望著天花板。
「這樣真的好麼?」
依克希爾低聲的自言自語。女孩清脆的聲音如同那妖精的低語,輕靈的如同一陣微風。
真的好麼?
殘忍的欺騙一位母親,藉著與對方子女相似,啊,不。或者說就是的軀殼。去謀取別人的應該得到的關愛。
一種強烈的罪惡感從心中升起。如同吃過智慧之果的夏娃。內心的譴責比審判的雷霆還要來得可怕。
不對!不對!我這是在救贖!
救贖某個不幸的母親,讓她能夠再次感受到孩子的喜怒哀樂。讓她的眼眸能夠再次的凝視孩子的成長,讓她的雙手能夠再次撫摸孩子的身軀。
真是大義呀!大義的……狡辯……
明明就是自己貪戀對方的溫暖,明明就是自己貪圖名為家人的存在。卻要說的自己好像是聖人一樣!真是虛偽呀!
依克希爾的眼睛濕潤了起來。
到底我要怎麼辦……該如何去面對她,我的那個溫柔的「媽媽」……
「彭」門被粗魯的打開,由於是在家裡吧。赫爾德出去好像並沒有關門。露易絲和露露歡快的走了進來。
「小依克希……」跑在前面的露露在看見依克希爾的時候愣住了。小蘿莉的臉上有著兩道清晰的眼淚。
「……怎麼了?怎麼哭了?」露易絲接過話來,拉著露露一起坐在了依克希爾的床邊,將小蘿莉放在了自己的懷裡安慰著。
哭?
依克希爾用手抹了抹眼睛,眼睛卻好像被打開了水閘一樣。眼淚不停的從眼睛裡流出來。
討厭!真討厭!討厭的感覺,討厭的自己……
露易絲無奈的和露露對視了一眼,意思很明顯。某個蘿莉又在鬧自己的變扭了。
「先別哭。有什麼不開心的說給姐姐聽聽嘛……」露易絲勸道。
依克希爾搖搖頭。
露易絲皺了皺眉頭,突然狠狠的敲了一下依克希爾的腦袋。
依克希爾尖叫了一聲,停止了彷彿無休止的哭泣。
「幹嘛打我?」依克希爾有些委屈。不過心情倒是從自我嫌棄裡走了出來。
「當然是打某個不聽話的小孩咯!」露易絲佯怒,但看著依克希爾令人憐愛的表情之後,馬上露出了笑臉:「來,告訴姐姐。什麼事情這麼傷心呢?」
依克希爾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出於信任。將事情的大概告訴了露易絲。當然,其中也隱藏了一些不必要的東西。
真是一個愛鬧變扭的小傢伙!
露易絲有些生氣的戳戳了依克希爾的腦袋。
「說了,還戳我!」依克希爾捂著被攻擊的地方抗議著。
「我當然要戳你呀!誰叫你就知道亂想!」
「怎麼亂想了!明明不是的,還要……還要去貪求……」
露易絲搖著頭歎氣:「為什麼要去糾結那樣的事情呢……」
「嗯?」
「……正因為你的存在,才讓大家變得快樂。就算你不是真正的依克希爾,但是你也做到了讓赫爾德大人微笑的任務呀。而且你也離開了你的父母,為何不接受赫爾德大人呢?」露易絲說著說著停了下來,覺得自己的話有些不妥:「嗯,總之。不必要在意那麼多!而且也不一定你就不是真正的依克希爾呀。」
不!我絕對不是真正的依克希爾!你,不懂……
小蘿莉的眼神有些黯淡,顯然還是有些失望。
露易絲悄悄的看了一下小蘿莉,見自己的話沒有什麼效果。只好頭疼的再次安慰:「哎呀呀。都說了不要在意這樣的事情啦。先不說赫爾德大人。反正我!露易絲,絕對會一直陪伴在依克希爾身邊的!」
哼,絕對嗎?
「哪怕是我不再是我?」小蘿莉問道。
怪異的句子,露易絲雖然不理解其中的深意,但是還是堅定說道:「當然拉!哪怕你不在是你。變成了陌生的面孔,只要你還記得我,承認我。我就不會離開你的身邊!」
不再是因為自己的外表可愛,不再因為自己是女孩的身子。永遠不會離開我!
這是依克希爾來到異界,變成異界後第一次聽見直面自己本質的話語。雖然有些誤會存在。但是小蘿莉也彷彿徘徊在荒漠卻突然發現清泉般。
「露易絲姐姐……」第一次,依克希爾看著露易絲時,小心的心臟發出了一陣悸動。一種如同初戀的感覺,甜蜜而又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