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飛雪輕舞,雪壓朱枝梅花點點開,小佛和貂蟬兩人從政治談到百姓民生,雖然話題少了些詩情畫意,卻多了一份惜惜之情,小佛杜撰的洛陽學子的身份也讓貂蟬深信不疑,話裡話外也是文縐縐的,卻不迂腐,還不時露出那麼點豪氣,讓貂蟬覺得此人雖然面如冠玉,舉止文雅,不太像一般人家的子弟,卻又分明呈現出一股子憤世嫉俗的文人氣,說不出來的韻味。
看飛雪飄飛,小佛不禁想起一首詩來,信手一指那風雪後的紅梅處:「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
住口不語,貂蟬正聽的入神,趕忙問道:「怎不吟了,你怎知不是雪呢?」
小佛故意賣的這個關子,正是等她問這句話:「因為麼,這後一句正是點晴之筆,想知道麼?」
不假思索,貂蟬推了小佛一把,嗔道:「想,想死了,你快說,別賣關子了。」
小佛非常的受用,伸手攬住了貂蟬的肩膀,見她微微一顫,但不再掙扎,心中不由十分得意,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為了暗香來!」
「好詩,好一個為有暗香來。」一聲高喝讓兩人猛地一震,嚇的立即分離開來。
只見風雪中一人帶著滿身的雪花穿了過來,穿著狐毛錦裘,一身的華麗裝扮,頭上還帶著厚厚的積雪,拍著手道:「果是好詩啊,好一句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急的老夫都忍不住要發問了。」
「義父,你何時來的,怎不知會一聲,嚇人一跳。」貂蟬猶自心神未定,嗔怪地說道。
「呵呵,要是知會了,怎會聽到如此好詩!蟬兒,這位公子是誰?」走進屋來,抖落掉身上的白雪,一邊脫著錦裘,一邊問道。
見他裡面是一身宮服,定是那貂蟬的義父王吮了,小佛上前深施一禮:「小生拜見大人,學生郭凡佛,來自洛陽。」
「洛陽?你豈不知那洛陽已經……」聽說他來自洛陽,王吮睜大眼睛,狐疑地看著他,話說一半,突覺不妥。
「是的,學生確是來自洛陽,可是,家已離散,故人無蹤,才尋到這長安城來。」說罷,小佛臉上現出一臉的悲慼之色,言語哽咽起來。
「唉,賢弟莫要悲傷,洛城之事,實非城人所願,好在只是遷城,假以時日,定能找到,你且先住在我府中吧,你和蟬兒的事我也知曉了,傷你在先,是蟬兒不對,又蒙你捨身相救,老夫在這裡先要謝你救女之恩了。」說罷,一施拳禮。
小佛知他乃是客氣,立即上前一步拱手道:「大人,小生怎敢如此想,倒是學生於風雪路上失神漫步,以致驚擾了小姐,還請大人與小姐見諒。」
見他如此通情達理,王吮倒是極為讚賞,揮手說道:「罷了,只要你身體無事,我便也心安了,你放心,你家人尋訪之事,交與蟬兒便是,定能找到,來,坐吧,蟬兒,叫下人送上些酒菜來,我要與郭公子把酒賞梅。」
不多時,酒菜齊備,貂蟬在席邊坐陪,二人就著可口的山西特色菜豬血灌腸和霸王別姬,喝著味道如汾酒般甘醇的佳液,三人倒也其樂融融,小佛趁著酒興,不時打探著當朝的政事,可王吮似乎有意避嫌,顧左右而言其他,總說些不相干的風月話,讓他也有些無奈。
不過,談到風花雪月,小佛可是行家裡手,既然探不到消息,這吟詩做對之事,就要拿出來顯擺顯擺了,喝了一品甘醇老酒,小佛信口吟道:「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chūn。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
吟聲一落,王吮與貂蟬同聲叫好,尤其是王吮,一臉的驚喜:「郭兄好文采,詩意豪邁奔放、飄逸若仙,雖然詩意惆悵,卻讓我等如飲醇酒,感同身受也,來,喝了這懷酒,莫要惆悵,親人若在,自有相見之期,以郭兄之文采,他日必可成就一番事業,到那時,家人自知你之所在,何愁相聚無期乎。」
一席話說的小佛感激不已,舉起懷,倒滿酒,與王吮對酌起來。
正在興頭上,就聽門外一聲大喝:「侯爺,飲酒賞梅不喊呂某,俺不請自來也。」
光噹一聲,大門被猛地推開,寒風夾著雪花衝了進來,雪花落在紫銅炭爐裡,發出滋滋的聲間,讓在座的幾人一齊轉過頭來。
只見一身穿皮甲,頭載銀盔的年青將軍衝了進來,雙腳一跺,地面微顫,弄的屋裡寒意逼人,貂蟬皺起眉頭,起身推上大敞的屋門:「呂將軍,你每次進門都這麼大呼小叫的麼,難道董相國如此縱容你否。」
聽她提及董相,呂布頓時臉色一沉,滿不在乎地一屁股坐到席邊,把頭盔一扔:「莫要提他,呂某人生就這副脾氣,在哪都是如此,誰人敢說半個不字。」
王吮也是皺起眉頭,卻招手道:「呂將軍莫怪,小女嘴快,想呂將軍乃是我朝猛將,自應有這股子豪氣,快坐,蟬兒,再上幾壺酒來,我與將軍要不醉不歸。」
貂蟬雖然有些不情願,可卻乖乖地推門出去了,一會,下人上來酒菜,卻未見貂蟬回來。
這呂布雖然看上去粗野不堪,卻甚是機靈,兩隻眼睛不停地亂轉,見二人瞧著自己不語,臉上擠出一絲笑意道:「候爺,這位兄弟是何來路,也不替在下引見一番。」
王吮卻是輕描淡寫地介紹了一下小佛的身世,呂布聽他只是一個落難的書生,臉上立即露出一絲不屑,顧自端起酒來:「好,這位兄弟,別費那勁了,洛陽城已是一個死城,找個球,還不如跟著侯爺或是我呂布幹上一番事業,到時,自有家人來尋,來,喝酒。」
說罷,一仰脖,自顧自地吃喝起來,溫侯歉意地看了小佛一眼:「郭兄弟,這位呂大將軍就這脾氣,不過,道理倒是不差,來,喝酒,一切有我王吮,先乾一杯。」
三人氣氛遠不如剛才融洽,不過,這呂布看來也是王府的常客,吃喝起來不管不顧,王吮和小佛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聊著,待這廝吃罷,互相道了個諾,呂布便光當推開門走了,臨走還回過頭問道:「侯爺,這蟬兒可不該啊,我呂某來了,也不來陪杯酒,下次,記得讓她陪俺,不然,俺可不來了。」
王吮卻不生氣,客氣地說道:「將軍說的是,下次一定讓蟬兒陪你飲個痛快,風雪漸大,將軍一路走好。」
送走呂布,王吮卻未落座,叫來下人,領著小佛往廂房去了,自己也披上錦裘,顧自離去,這頓飯就這麼讓呂布這粗人給攪活了,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