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坐在床上,一面抬手整理鬢髮,一面笑向寶玉道:"人家睡覺,你進來作什麼?"」,這用一個詞當然是嬌羞,但這個詞恐怕遠遠不能形容黛玉此時的心情,黛玉此時的心情大致如下:
其一,黛玉被寶玉無意中聽到看到自己對寶玉的肯定是每天都有的深深情思,那一剎那自然羞到極點,
但因為黛玉平時當著面都想說而不能說,此時能讓寶玉以如此方式知曉,能被自己愛也愛自己的人知道自己愛他的心思,其實內心是很暢快的,
其二,「坐在床上,一面抬手整理鬢髮,一面笑向」,便是黛玉那一剎那之暢快,幾乎全面向寶玉心靈敞開!
黛玉自己當時可能也是由於一時興奮沒覺得沒什麼,但這些動作,再加上黛玉當時嬌羞又有興奮的神情,在男子,尤其是就在她身邊的男子來看,是相當受不了的(XX註:這個動作,確實,相當撩人(外人註:…))
其三,「"人家睡覺,你進來作什麼?"」,這句話對於有「想像力」的男子來說,恐怕是更受不了了,至少,林黛玉說這句話的語氣和聲調就肯定已經相當動人撓心,更不用說其他的(外人註:點到即可點到即可)
因此,曹雪芹在紅樓夢中,永遠都能給人以驚喜,絕非虛言!
「「寶玉見他星眼微餳,香腮帶赤,不覺神魂早蕩,一歪身坐在椅子上,笑道:"你才說什麼?"」,如何,「星眼微餳,香腮帶赤」,正是黛玉此時嬌羞又興奮的神情,
對於如此「正人君子」而且如此瞭解黛玉的寶玉來說,都「神魂早蕩,一歪身坐在椅子上,」,這個比之前薛蟠偶見林黛玉即酥倒在本質上要強上千萬倍了!
而寶玉不能如何,便只能以「你才說什麼」來「滿足」自己,(XX註:什麼是「不能如何」?(外人註:…))
「「黛玉道:"我沒說什麼。"」,自然要否認或說狡辯,
「「寶玉笑道:"給你個榧子吃!我都聽見了。"」,這「給你個榧子吃!」便是寶玉心靈上「滿足」的語句,
「「二人正說話,只見紫鵑進來。」,在寶玉和黛玉之間,紫鵑如此重要的人物,其正傳也要拉開,
「「寶玉笑道:"紫鵑,把你們的好茶倒碗我吃。"紫鵑道:"那裡是好的呢?要好的,只是等襲人來。"」,哈哈,果然一出口就是厲害的,紫鵑這話中似乎對襲人是有些不滿的,因為紫鵑幾乎是寶玉和黛玉之間愛情的全程的至少是表面的見證者,
而紫鵑對襲人的為人以及在寶玉身邊做的那些事,恐怕通過寶玉身邊的丫環各大丫環之間都已經知曉,
因此,這話幾乎是紫鵑在為黛玉打抱不平,
紫鵑是極其維護黛玉的,包括之後有一次薛姨媽說漏嘴了,寶釵忙替她圓話,紫鵑就趕出來讓薛姨媽去向賈母提親,
而這件事也表明紫鵑是不太瞭解內情的,即不知道賈母早就在替寶玉和黛玉安排,賈母現在最重要的是到了年齡後,再正式提出兩人成親,而且必須要阻擋住來自王氏集團的所有阻力,
因此,對於襲人後來甚至現在都已經算是王氏集團的人,紫鵑恐怕是不太清楚的,
但以紫鵑的機警,肯定會越來越清楚,到最後完全明白,以至寶玉最後要弄清所有事情的內幕,關於黛玉的事告訴他或提示他最多的人就非紫鵑莫屬!
「「黛玉道:"別理他,你先給我舀水去罷。"紫鵑笑道:"他是客,自然先倒了茶來再舀水去。"說著倒茶去了。」,黛玉和紫鵑雖然名為主僕,但其實,實為姐妹,而紫鵑,正是照顧和保護甚至之後是捍衛黛玉的姐姐,
而這其中,也足見黛玉為人的真實、善良和黛玉為什麼會被這許多人所疼愛,
「「寶玉笑道:"好丫頭,『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鴛帳,怎捨得疊被鋪床?『"【甲戌側批:真正無意忘情。庚辰側批:真正無意忘情衝口而出之語。庚辰眉批:方才見芸哥所拿之書一定是《西廂記》,不然如何忘情之此?】」,寶玉之前「神魂早蕩,一歪身坐在椅子上,」,說白一點,實在太「酥」,還未「滿足」,此處又進一步竟然說出如此**的話來,卻肯定已經觸犯到黛玉的底線!
因為,黛玉那「坐在床上,一面抬手整理鬢髮,一面笑向寶玉道:"人家睡覺,你進來作什麼?"」只是黛玉嬌羞興奮和有些忘情的自然之舉,可絕非此意!即絕非故意在「吸引」寶玉,
「「林黛玉登時撂下臉來,【甲戌側批:我也要惱。】說道:"二哥哥,你說什麼?"」,如何?不但觸及到黛玉的底線,而且在言語上,恐怕很大越過了黛玉的底線!
「「寶玉笑道:"我何嘗說什麼。"」,寶玉還不自知,
「「黛玉便哭道:"如今新興的,外頭聽了村話來,也說給我聽;看了混帳書,也來拿我取笑兒。我成了爺們解悶的。"一面哭著,一面下床來往外就走。」,黛玉完全知道寶玉說上述這話的內心的意思,就算寶玉內心其實沒有過分的意思,但黛玉肯定會如此想,
於是,「村話」、「混帳書」、「取笑兒」、「解悶」,足見對林黛玉的甚至人格都是造成了傷害的,
「「寶玉不知要怎樣,心下慌了,忙趕上來,」,寶玉自然一剎那就知道自己錯在了哪,
「「"好妹妹,我一時該死,你別告訴去。我再要敢,嘴上就長個疔,爛了舌頭。"」,寶玉一則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二則竟然怕黛玉會去告他,但黛玉顯然是絕對不會去告的,
「「正說著,只見襲人走來說道:"快回去穿衣服,老爺叫你呢。"【庚辰眉批:若無如此文字收拾二玉,寫顰無非至再哭慟哭,玉只以賠盡小心軟求漫懇,二人一笑而止。且書內若此亦多多矣,未免有犯雷同之病。故用險句結住,使二玉心中不得不將現事拋卻,各懷一驚心意,再作下文。壬午孟夏,雨窗。畸笏。】」,這個卻接的好!黛玉不去告訴,但告訴的人馬上就來了!如果襲人還聽到了寶玉和黛玉這些話,甚至學給寶釵聽,
而且!(外人註:什麼?嚇一跳)
而且,黛玉之後在寶釵面前無意中說出這些傳奇中的話來,寶釵那番讓黛玉「心悅誠服」的「教誨」,恐怕正是從襲人這知道黛玉和寶玉有此溝通,而專門如此說的,其目的自然是要收住黛玉的心!
而襲人恰好是在之前的黛玉和寶玉葬花時,以及此時,極有可能聽見了這些,
甚至寶釵和襲人已經有的好幾次獨自相處,寶釵甚至將自己的偷聽**也暗中以提示的方法傳授給了襲人!
而襲人要偷聽寶玉以及黛玉的話,那可比寶釵要方便多了!
(外人註:對於襲人和寶釵的文字,確實要相當小心地來看)
而襲人說「快回去穿衣服」,如果襲人來的及時,恐怕不必「快回去」,因此,是很有可能襲人在外面「聽」完了,然後才進來說,耽誤了一些時間,因此要「快回去」的!
(XX註:又神了!)
「「寶玉聽了,不覺打了個焦雷的一般,【甲戌側批:不止玉兄一驚,即阿顰亦不免一嚇,作者只顧寫來收拾二玉之文,忘卻顰兒也。想作者亦似寶玉道《西廂》之句,忘情而出也。】也顧不得別的,疾忙回來穿衣服。」,寶玉恐怕沒想到賈政此時會叫,
「「出園來,只見焙茗在二門前等著,寶玉便問道:"是作什麼?"焙茗道:"爺快出來罷,橫豎是見去的,到那裡就知道了。"一面說,一面催著寶玉。」,焙茗這話自然有貓膩,
另外,焙茗即之前的茗煙,但沒有詳細交待為何改名,這裡是有不同版本的痕跡的,
「「轉過大廳,寶玉心裡還自狐疑,只聽牆角邊一陣呵呵大笑,回頭看時,見是薛蟠拍著手跳了出來,笑道:【甲戌側批:如此戲弄,非呆兄無人。欲釋二玉,非此戲弄不能立解,勿得泛泛看過。不知作者胸中有多少丘壑。庚辰側批:非呆兄行不出此等戲弄,但作者有多少丘壑在胸中,寫來酷肖。】"要不說姨夫叫你,你那裡出來的這麼快。"焙茗也笑著跪下了。」,哈哈,峰迴路轉!正是有另外的大戲上場!
說白了,即之前詳述過很多次的紅樓夢的當時的「政」的一面,即「奇英俊蘭」的引子!
且先到這。
(外人註:明顯感覺曹雪芹用筆的力度隨著紅樓夢的發展,而在不斷增強!(大白紙註:嗯,雖看似無形之力,但必須要能感覺到,才能知曉或說看見紅樓夢的奇異的脈絡
(外人註:天氣很涼爽啊(大白紙註:是呀是呀,我們去逛逛吧,嘻嘻
:)))))
「這個力度,不去感受還真感受不到。」小戒道。
「去感受,也有強弱之分,有的甚至很弱,而如果能達到很強或越來越強,也許離老曹寫紅樓夢的心臟的節奏也就不遠了!」小猴點頭道。
「由文字和情節的奇妙能到內在的奇異程度的奇妙,正是在遁曹施主創作的心跡!」老沙也道。
「阿彌陀佛,」小唐道,「質的進化,相當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