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瑞家的又和智能兒勞叨了一會,便往鳳姐兒處來。穿夾道從李紈後窗下過,【甲戌雙行夾批:細極!李紈雖無花,豈可失而不寫者?故用此順筆便墨,間三帶四,使觀者不忽。】」這個批有意思,看得很細,而且能得出文字的趣味,已經很不容易,
「「越過西花牆,出西角門進入鳳姐院中。走至堂屋,只見小丫頭豐兒坐在鳳姐房中門檻上,見周瑞家的來了,連忙【甲戌側批:二字著緊。】擺手兒叫他往東屋裡去。這個「連忙」更是大有「趣味」!(XX註:古時候還有專門望風的啊)
「「周瑞家的會意,忙躡手躡足往東邊房裡來,只見**正拍著大姐兒睡覺呢。【甲戌側批:總不重犯,寫一次有一次的新樣文法。】」這個批其實是曹雪芹甚至是寫文字寫小說的最基本的寫法,即不重複,(XX註:哪能有這麼多不重複(外人註:在藝術上,能有一顆「不重複」的心,便會去努力而且能更自然而然地做到(XX註:**是什麼(外人註:…奶媽啦!))
「「周瑞家的悄問**道:"奶奶睡中覺呢?也該請醒了。"**搖頭兒。【甲戌側批:有神理。】」如果周瑞家的之前確實已經「會意」了,那這裡的話便是周瑞家的「隱話」,即周瑞家的真正的「意思」自然是現在「完事」沒有?(XX註:哈哈,曹雪芹的「不重複」在這裡已經體現得夠淋漓盡致夠有深度了!(外人註:這句話倒說得不錯(XX註:前面那句話說得不好嗎?(外人註:非常不好!))))
「「正說著,只聽那邊一陣笑聲,卻有賈璉的聲音。接著房門響處,平兒拿著大銅盆出來,叫豐兒舀水進去。【甲戌雙行夾批:妙文奇想!阿鳳之為人,豈有不著意於"風月"二字之理哉?若直以明筆寫之,不但唐突阿鳳身價,亦且無妙文可賞。若不寫之,又萬萬不可。故只用"柳藏鸚鵡語方知"之法,略一皴染,不獨文字有隱微,亦且不至污瀆阿鳳之英風俊骨。所謂此書無一不妙。甲戌眉批:余素所藏仇十洲《幽窗聽鶯暗春圖》,其心思筆墨,已是無雙,今見此阿鳳一傳,則覺畫工太板。】」這個批的水準極其之高!幾乎可給滿分!(XX註:147啊?(外人註:亂套了))
其一,「阿鳳之為人,豈有不著意於"風月"二字之理哉?」,可謂完美從另一角度切入鳳姐兒之心,而且非一般人能看出,
其二,「若直以明筆寫之,不但唐突阿鳳身價」,這裡能看到「明筆」會「唐突阿鳳身價」,此批者的欣賞水準已經相當之高!(外人註:可參考金瓶梅,便知「身份」是怎麼回事是什麼意思了!),
其三,其中的「妙文奇想!」、「亦且無妙文可賞。」、「所謂此書無一不妙」中的「妙」字更是百分之百詮釋了「妙」的意思!與之前脂批亂叫妙自然是完全的天壤之別,幾乎是完全不同方向的兩個極端!
其四,「若不寫之,又萬萬不可。」,更是只有創作者的思維才會有這樣的「肯定」!因此,此批仍然是極像曹自批的!
其五,「"柳藏鸚鵡語方知"」更是達到了批語中水準的極致!即不但要給滿分,而且還要再額外加二十分!
其六,後跟批的「余素所藏仇十洲《幽窗聽鶯暗春圖》,其心思筆墨,已是無雙,今見此阿鳳一傳,則覺畫工太板。」是對前批的錦上添花,即此批是幾乎完全看懂了前批的,這也是非常難得的,
「「平兒便到這邊來,一見了周瑞家的便問:"你老人家又跑了來作什麼?"」這裡平兒的語氣中顯然也是對周瑞家這個時候「前來」有些不滿的,
「「周瑞家的忙起身,拿匣子與他,說送花兒一事。平兒聽了,便打開匣子,拿了四枝,轉身去了。」這裡的「打開匣子,拿了四枝,轉身去了」顯然透出平兒這個事不感興趣,也非常「間接」地「證明」薛姨媽送宮花幾乎完全是針對林黛玉而來的!即幾乎是在給林黛玉一個「警告」!(XX註:我怎麼有些看不出(外人註:那只能說明你比紅樓夢中的人的心思要差得太遠了!))
「「半刻工夫,手裡拿出兩枝來,【甲戌側批:攢花簇錦之文,故使人耳目眩亂。】」這裡也是「映照」之前所言王熙鳳不喜這個,同時也「間接」證明薛姨媽送給王熙鳳等都是「幌子」,仍然是直接指向林黛玉的!
而如果這點成立或已經如此提前「看出」,那後面所有關於王氏集團和林黛玉和賈寶玉以及和賈母的文字恐怕會有一個非常關鍵甚至決定性的「參照」了!
「「先叫彩明吩咐道:"送到那邊府裡給小蓉大奶奶戴去。"【甲戌側批:忙中更忙,又曰"密處不容針",此等處是也。】次後方命周瑞家的回去道謝。」這裡又帶出秦可卿的同時,說明王熙鳳和秦可卿的關係是蠻不錯的,王熙鳳如果說在紅樓夢中有一個唯一「合得來」的好友,幾乎只有秦可卿!
秦可卿的才能與王熙鳳相似,而秦可卿的「遠慮」和「近憂」以及「務實」和效果恐怕是賈府中最頂尖的,
而王熙鳳是能解決近憂而無遠慮,而且王熙鳳解決的還是最近最近的「憂」,因此才有放高利貸替人打官司這樣有非常大的後患的事發生,
甚至王熙鳳之後由幫著賈母來幫林黛玉,到知道王夫人在這件事上與賈母有對抗後可能會保持中立,再到最後竟然幫王夫人害了黛玉,都是王熙鳳與秦可卿的甚至是巨大差別,即如果是秦可卿,至少是會在這件事上完全保持中立的,
「「周瑞家的這才往賈母這邊來。穿過了穿堂,抬頭忽見他女兒打扮著才從他婆家來。周瑞家的忙問:"你這會跑來作什麼?"他女兒笑道:"媽一向身上好?我在家裡等了這半日,媽竟不出去,什麼事情這樣忙的不回家?我等煩了,自己先到了老太太跟前請了安了,這會子請太太的安去。媽還有什麼不了的差事,手裡是什麼東西?"周瑞家的笑道:"噯!今兒偏偏的來了個劉姥姥,我自己多事,為他跑了半日,這會子又被姨太太看見了,送這幾枝花兒與姑娘奶奶們。這會子還沒送清楚呢。你這會子跑了來,一定有什麼事。"他女兒笑道:"你老人家倒會猜。實對你老人家說,你女婿前兒因多吃了兩杯酒,和人分爭,不知怎的被人放了一把邪火,說他來歷不明,告到衙門裡,要遞解還鄉。所以我來和你老人家商議商議,這個情分,求那一個可了事呢?"周瑞家的聽了道:"我就知道呢。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你且家去等我,我給林姑娘送了花兒去就回家去。此時太太二奶奶都不得閒兒,你回去等我。這有什麼,忙的如此。"女兒聽說,便回去了,又說:"媽,好歹快來。"周瑞家的道:"是了。小人兒家沒經過什麼事,就急得你這樣了。"」這裡便幾乎是在為之後鳳姐替人打官司收酬金埋伏筆!
當然,也同時說明了那時的官司之「私」,幾乎是明晃晃的!從周瑞家的「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是了。小人兒家沒經過什麼事,就急得你這樣了。」就完全可見一斑了!
「「說著。便到黛玉房中去了。【甲戌雙行夾批:又生出一小段來,是榮、寧中常事,亦是阿鳳正文,若不如此穿插,直用一送花到底,亦太死板,不是《石頭記》筆墨矣。】」此時才是最重點!但曹雪芹借周瑞家的送宮花這事所搭的框架幾乎都可以用頗為壯觀而且複雜來形容了!批中的「《石頭記》筆墨」可以用來代指,且先到這。」
「能看出框架來已經很厲害!」小戒道,「老曹寫這個肯定是有極其嚴謹龐大而複雜的框架的!」
「框架上還有千萬種內容千萬個細節,要看出來甚至全看出來就更難了,但如果能看出框架,並以框架去看這些內容和細節,雖然仍然很難,但已經是存在這種可能了。」小猴笑道。
「由大及小,由小證大,大小結合,是由框架到樓到真正的紅樓夢中的『樓』的幾乎必經之路!」老沙呵呵道。
「阿彌陀佛,」小唐道,「菩提花雖是花,但內中繁妙,方為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