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道:「老太太傷心,你們該勸解才是啊,怎麼大夥兒哭起來了?」」從這句話便可看出,賈政至少在家裡的「假正經」已經「消退」不少了!
「「眾人這才急忙止哭,大家對面怔——鳳-舞-文-學-網——」雖然是實寫,但曹雪芹內心的「幽默感」是從來也沒有消逝過的,這裡的「急忙止哭」是因為賈政話,而且賈政說得完全在理,眾人都知道自己因悲有些「忘形」,而「對面怔」雖然顯得眾人都有些傻,但這是特殊時期,而且前面對眾人的心理已經寫得很清楚,所以這裡不算「降智」,
「「賈政上前安慰了老太太,又說了眾人幾句。」此時,在賈政心中,賈母最大,賈府的經濟安排最急迫,而且賈政的所謂「說了眾人幾句」,說明賈政這個時候是要開始「親自當家」的,而這也為之後鳳姐兒被趕出賈府埋下伏筆,即賈政一旦查出高利貸是誰放的,而且高利貸的情節有多嚴重,幾乎是容不得鳳姐的,就算忍痛,也是很難能容鳳姐兒的,而再加上賈鏈到時恐怕也從賈蓉即秋桐處得知尤二姐真正死因,定有與鳳姐兒絕情之心,這兩處力一使,再加上王夫人也是心中容不得這類「敗壞家門家風」的事,想想王夫人無意中得那「春意囊」後是怎樣幾乎氣急敗壞地教訓鳳姐兒便可知,王夫人那時不怪罪鳳姐兒,只能是仁慈,唯一可能說的話只能是類似「含淚道:誰教你做了那些人不能容的事呢」,而賈母此時已經病重,別說賈政不一定會讓賈母知道此事,賈母就算知道了,也只能無奈地流一會子淚,甚至話都可能會不知說什麼好!恐怕唯一能說出口的話就是類似:「唉,鳳兒啊,你是,太聰明了啊…」這裡面除了高利貸的事,當然也包括賈母應該知道的鳳姐兒出計間接害死黛玉的事,
「「都心裡想道:「我們原怕老太太悲傷,所以來勸解,怎麼忘情,大家痛哭起來?」正是悲中人往往是不知自己在想些什麼的,
「「正自不解,只見老婆子帶了史侯家的兩個女人進來,」正是!這些章,所有人都寫到,但都是賈府內的人,而有一個很重要的人物,卻是在賈府外的,當然就是史湘雲!曹雪芹當然不會忘了她,
「「請了賈母的安,又向眾人請安畢,便說道:「我們家的老爺、太太、姑娘打我來說:聽見府裡的事,原沒什麼大事,不過一時受驚。恐怕老爺太太煩惱,叫我們過來告訴一聲,說這裡二老爺是不怕的了。」不過是些客套兼安慰話兒,而且可見這消息傳得之快,史家早派人去打聽了來,
「「我們姑娘本要自己來的,因不多幾日就要出閣,所以不能來了。」」史湘雲此時才出閣,除了年齡外,也是為之後的紅樓夢的最後的悲劇有個「完滿」的句號,
「「賈母聽了,不便道謝,」這裡的「不便道謝」寫得非常之細!必須要完全以賈母的身份去想去寫才能想到,也是曹雪芹行文的重大特徵之一!
「「說:「你回去給我問好。這是我們的家運合該如此。」也只有賈母能說出「是我們的家運合該如此」,一個「家運」,或說其中的「運」「命運」,正是賈母這樣的年紀的人能完全「理解」的(xx註:什麼意思?(外人註:不到賈母這樣的年紀,對於命運不必太過相信和依附(xx註:…))
「「承你們老爺太太惦記著,改日再去道謝——鳳-舞-文-學-網——」這話更是淒涼,賈母現在能否出門還不得而知,淡淡的看似「客套」的話語中包含的悲傷色彩此時卻有如此之濃!
「「你們姑娘出閣,想來姑爺是不用說的了,他們的家計如何呢?」」這也正是賈母!之前那些人的全場哭聲她不是沒聽見,但賈母何等樣人!豈能真像蠢才們寫出的那樣像個弱智,這裡自家和自身遭受如此重大打擊,卻仍然能出語淡然而又這裡肯定是真誠關心史湘雲,而且特別問道「他們的家計」,自然是不想讓史湘雲過去受苦,這些都是非常入心的描述,即幾乎看不出是誰「寫」出來的,而就是賈母自己這樣說出來的!這就是紅樓夢!這又是紅樓夢的一個極重要的特徵之一!
「「兩個女人回道:「家計倒不怎麼著,」這話也非常實在,史湘雲在家本也不受「重視」,哪個會為她去找什麼「大富大貴」之家,雖然史湘雲當然不稀罕這些,
「「只是姑爺長的很好,為人又和平。」這個看起來非常好,應該說正合史湘雲之意,幾乎是紅樓夢中唯一的天作之合!別看史湘雲平時似乎「豪俠」之氣盡顯,但她喜歡的人絕對應該是「長的很好,為人又和平」之人,不是性格互補,而實在是史湘雲其實心思兒夠細又才華兒夠高,
「「我們見過好幾次,看來和這裡的寶二爺差不多兒,還聽見說,文才也好。」」這話卻有些「突兀」,因為「突然」說到「和這裡的寶二爺差不多兒」,似乎是一個「伏筆」?便恐怕只是曹雪芹的「心念一動」,而「故意」這樣道出,即寶玉之前除了林黛玉,其實最有「暗情」在內的就是史湘雲,因為史湘雲和寶玉是真的非常合得來,湘雲有男子之氣,女兒之形,與賈寶玉是完全地真正的青梅竹馬,第一小,但賈寶玉與史湘雲之情還是要和林黛玉之情比較明顯地區分開來的,一比較,便知,賈寶玉與林黛玉的情感是真正的愛情,而與史湘雲的情感更多的恐怕更多是性格非常相投的小,當然,畢竟兩人一男一女,所以,如果論男女感情,寶玉和湘雲的感情應該是僅次於與黛玉的,
「「賈母聽了,喜歡道」」賈母這裡的「喜歡」也是自內心的喜歡,即賈母如今是難得聽到一件「喜歡」的事了,而突然有這麼一件,而且也是自己很疼愛的同姓史的湘雲,當然會「格外」的喜歡,
「「:「這麼著才好,這是你們姑娘的造化。」這裡「無意」中透露出一個詞,但也幾乎相信曹雪芹這個詞裡隱含的深意,就是「造化」兩個字,也就是說,古代的女子出嫁,只能憑「造化」或者說白了,只能憑運氣才能找到「如意的郎君」,當然,顯然這種運氣是很低的,像迎春,不但不是「如意的郎君」,更是「如虎的狼君」!
「「只是咱們家的規矩還是南方禮兒,所以新姑爺我們都沒見過。我前兒還想起我娘家的人來,最疼的就是你們姑娘,一年三百六十天,在我跟前的日子倒有二百多天。」這話也絕對自賈母內心,一個是賈母的「公公家」即賈府這裡遭受此大難,更會令賈母想念娘家,二個史湘雲作為賈母娘家的人,聰明伶俐又懂事,確實招人喜愛,
「「混的這麼大了,我原想給他說個好女婿,又為他叔叔不在家,我又不便作主。」這裡透露出賈母有為史湘雲說個好女婿的想法,其實也間接證明賈母恐怕更有為黛玉「說個好女婿」的想法,更因為黛玉父母雙亡,賈母更能更要為黛玉「作主」,而黛玉與寶玉從小在一塊不但是賈母從一開始一手安排,而且也從頭見證了寶玉和黛玉情感的愈漸深入,不說別的,寶玉和黛玉的那幾個甚至是鬧得比較大的吵架,賈母都是看在眼裡,甚至最大的黛玉剪袋寶玉摔玉的那次,賈母還「急的抱怨說:"我這老冤家是那世裡的孽障,偏生遇見了這麼兩個不省事的小冤家,沒有一天不叫心。」這裡的「沒一天不叫心」反過來的意思是賈母幾乎是每天都在想著他倆的事!只是就差一個機會賈母恐怕就要為兩人「作主」了,但之後寶釵兒來到賈府,賈母恐怕已經慢慢知道這其中之「奧秒」,再加上黛玉的父母是不在了,寶玉的父母可還在!尤其是王夫人,再加上薛姨媽,這兩個人如果「堅定」寶玉必須要娶寶釵,則賈母如何能反對呢更如何能推翻呢?更甚至,這其中還有嫡親的「王系人馬」中的王熙鳳,賈母更是勢單力薄了!但就算如此,也幾乎可以推斷,為了這件事,賈母肯定是與「王氏集團」有過或明或暗的激烈的抗爭的,但王氏集團一個是力量太大,二個是人數眾多,三個畢竟王夫人是寶玉的母親,於情於「理」,賈母都會在最後處於下風,再加上鳳姐兒使計,估計這計要麼也是將賈母瞞過而進行,要麼賈母當時不知具體內情,否則林黛玉也不會在那一晚竟沒人來管!賈母是肯定知道如果黛玉得知這個情況會承受不住的,所以如果賈母知道寶玉當晚和寶釵成婚,定會派人或親自來照看黛玉,但是非常奇怪的是,黛玉身邊除了紫鵑等丫環,當時竟然幾乎沒有人,除了探春過來看了看,因為探春也是伶俐的,知道黛玉很可能會出事,
而賈母接下來有:「「真是俗語說的,『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句話已經很明顯地表露了賈母內心的「心跡」,即賈母此時甚至都已經把兩人當成小兩口或未來的小兩口來看待了,
「「幾時我閉了這眼,斷了這口氣,憑著這兩個冤家鬧上天去,我眼不見心不煩,也就罷了。」這裡看似「伏筆」,即似乎也許賈母先逝,才有後面王夫人授意鳳姐使計,黛玉當晚逝去,這個在某種程度上似乎也說得「通」,即可以解釋當晚黛玉逝去時身邊竟無人照料的情況,但這樣做對紅樓夢的損傷更是巨大的,先賈母如果那時先逝,賈母的悲劇就沒有了,賈母這樣一個賈府中如此重要的人物,竟然在紅樓夢的重要程度上,會淪為一個連配角都不如的人物!而且,寶釵與寶玉結婚,賈母在而且知道,更能體現出寶玉黛玉悲劇之悲,更能體現出王氏集團的力量之大之霸道,所以賈母是絕不能先逝的!賈母的悲劇應該是要歷經幾乎所有紅樓夢的悲劇的!
「「偏又不咽這口氣。"自己抱怨著也哭了。」,如何?這句話便幾乎「裸」地揭示了賈母之後的「悲」,即賈母是眼睜睜看完了賈府絕大部分悲劇後才逝的!
「而再看寶玉和黛玉聽到賈母這番話反應:「這話傳入寶林二人耳內。原來他二人竟是從未聽見過"不是冤家不聚頭"的這句俗語,如今忽然得了這句話,好似參禪的一般,都低頭細嚼此話的滋味,都不覺潸然泣下。「「雖不曾會面,然一個在瀟湘館臨風灑淚,一個在對月長吁,卻不是人居兩地,情一心!」,如何?這樣的話,曹雪芹絕對是不會「隨意」寫出來的!而且寶玉黛玉兩個「低頭細嚼此話的滋味」,除了話本身的含義外,恐怕也已經料到或至少有一方如黛玉已經料到賈母是有意「撮合」自己這兩人的!好,回顧先到這,再回來,
「「他既有造化配了個好姑爺,我也放心。」這個「放心」也是賈母現在難得的放心,即能在千悲之中能得一意外之喜,這個「放心」的份量是挺重的,
「「月裡頭出閣,我原想過來吃杯喜酒,不料我們家鬧出這樣事來,我的心就像在熱鍋裡熬的似的,那裡能夠再到你們家去?」賈母的內心真正是怎樣,前文其實都沒有正面的描述,而這裡,要想真正體會賈母內心是怎樣的,賈母親口說的這句「我的心就像在熱鍋裡熬的似的」就足以說明,
「「你回去說我問好,我們這裡的人都請安問好。」這也是必不可少的客氣話,如果不是曹雪芹寫的,這樣的話就很可能會漏掉!
「「你替另告訴你們姑娘,不用把我放在心上。」賈母考慮得也非常周到,知道湘雲會擔心自己,只是沒法趕過來,
「「我是八十多歲的人了,就死也算不得沒福了。」這話也充分說明賈母之前禱告菩薩以自己的死來換兒孫平安的真心,
「「只願他過了門,兩口兒和和順順的百年到老,我就心安了。」」如何?此時,賈母最在意最重意的就是能「和和順順」,而且能一直百年到老,因為這話是賈母結合現在的切身體會說出來的,
「「說著,不覺掉下淚來。」正是說到彼,而「此」卻觸景生情,
「「那女人道:「老太太也不必傷心。姑娘過了門,等回了九,少不得同著姑爺過來請老太太的安。那時老太太見了才喜歡呢。」」這也是會說話的,而且說的也是實話兒,
「「賈母點頭。那女人出去。」這十分簡潔的過渡話兒也是曹雪芹行文的特徵,總之,到了八十回後,特別是到了賈府被抄家之後,幾乎每回都會有大量的事情要「交待」要「收尾」,所以幾乎每一段文字甚至每一行每一個字都是包含深刻的!」
「為什麼叫包含深刻?」小戒不由道。
「包含,」小猴道,「正因為包含,所以先要成功打開,然後再試著去體會其深刻,最後也許才能體會到其深刻。」
「正是,」老沙點頭,「此類包含之意也是平時常見的,只不過看是不是屬於深刻了。」
「老曹的肯定是深刻!」小戒叫道,「其餘的不知道。」
「阿彌陀佛,」小唐念道,「菩提花開,也許千年才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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