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一片漆黑的焦土,感受著從那土地當中滲透出來的滔天殺戮,所有人的心都被狠狠的震懾住了,活著的人沒有半點的慶幸,而死去的人也沒有得到救贖。
一個光明魔法禁咒,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晟軒不知道,但眼前的一片土地只怕在未來的若干年,都不會再有生機,那濃稠入水般的殺戮,夾雜著黑色的光雨,猶如地獄的烈焰一般,繼續炙烤著這片無辜的土地,也質問著所有生還者的心。
前世的一句話,在晟軒的耳中縈繞,讓他心中有著一股衝動,禍不及子孫,這場戰爭雖然是自己早已接受的,但眼前的慘境卻要他做點什麼來彌補。
手中握著重劍在不住的躍動,如果不是他極力的壓制,只怕這把魔劍早已經撲入黑色光雨當中,盡情的暢飲那濃稠的殺戮。
晟軒悠然歎息一聲,隨後堅定的一揚手,重劍帶著興奮的歡鳴猶如漏網的游魚望見大海一般,撲入到濃重的殺戮當中,盡情的歡飲。
一向乖張油滑的老路易,此刻也換了一張嚴肅的面容,站在晟軒身後輕聲歎道:「救贖?到底救贖了什麼?又是誰的救贖?那些法師難道沒有想過嗎?獻祭了自己的身體、靈魂,換來的確實剝奪別人生的權利,這樣的救贖又是誰能夠承擔的?」
突然從他嘴裡說出如此深重的話語,不由讓人吃驚,但此刻耳聞此語的人,心中卻都是一沉,隨著他的語義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老路易原本也沒有想要別人應和,便繼續說道:「將如此沉重的負擔,加在兩個魔導師的身上,雖然他們成功的引動了光之救贖禁咒,卻在最後一刻徹底的迷失在強大的力量當中,就算你不出手,只怕他們也會因迷失而喪命。」
迷失在力量當中,這句話猶如一塊石子,落入了晟軒壓抑許久的心中,他不由試著問自己,接受了殺戮之氣,到底是對是錯,是否自己也將迷失在其中。
就在他剛想找老路易詢問的時候,卻聽見一聲悲哭,老路易已經化作一道虛影撲到了死去的法師團當中,手上不住的在地上揀選著那些法杖的碎片,隨即仰天一聲悲嚎:「完了,全都毀了,多好的法杖啊!就這麼毀了,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如果此前他給人的感覺是一個高深莫測的大師,那麼現在他完全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小人,晟軒剛剛的一點心底的念頭,也被他如此滑稽的一幕消散的無影無蹤。
隨後,他的心再次陷入了憂慮,「不知道這一次自己手下的魔騎遭受了多大的損失,當時短短的瞬間異變爆發,就算魔騎的速度再怎麼驚人,只怕要想逃脫也是萬難,假如這些戰士遭遇不幸,那麼自己又該如何向獸人一族交代呢?」
隨著魔劍的吞吸,地面的黑色光雨漸漸淡去,先是外延露出了殘破的土地,再慢慢的沿著圓圈向裡急速的收縮,但就算以魔劍的吞吸速度,只怕沒有幾天也難以完全收納如此濃重的殺戮之氣。
晟軒不由想著,此前他不是沒有經歷過殺戮的戰場,就算殺再多的人,恐怕也不會造成如此濃重的殺戮之氣,難道說是跟這光之救贖禁咒有關?就算主持禁咒的法師在最終時刻失控,為什麼連那光天使都變成了黑色?
光明與黑暗,殺戮與救贖,到底有著怎樣的聯繫,窮盡晟軒所有的智慧,晟軒也無法想通這兩種完全對立的關係,到底因為什麼而變得混亂,難道光本就是暗,救贖就應該殺戮不成?
眼前的災難過去了,獸人大軍重新集結起來,聽到戰損報告之後,晟軒的心中喜憂參半,如果沒有那一道禁咒魔法的屠戮,獸人大軍最多不過三千傷亡,便可以殲滅對方二十萬大軍,但現在卻足足有一萬多名獸人戰士罹於災難。
這是出征一來最慘痛的一次遭遇,但這只是剛剛開始,以後還不知道會有怎樣的遭遇,哈里斯公國幾千年的積累,假如真的遇到支撐公國的底蘊高手,又將是怎麼樣的境況?
與此同時,哈里斯大公正帶著大軍全速奔來,但他這一路卻並不輕鬆,完全是踩著公國子民的血肉和冤魂,帶著滔天的怒意咆哮而來,不過這只是開始卻遠未結束,在他的一聲命令之下,所有的災民全都淪為了奸細,當他帶著先頭部隊踩著鮮血呼嘯而過,身後的大軍卻還在執行著他滅絕的命令。
禁咒的光輝在數百里外也能清晰可見,哈里斯大公的心也隨之變幻著:「卑鄙的該死的獸人賤民,就應該讓他們常常禁咒的滋味。」
但這光之救贖卻化作了黑色的光雨,不由讓他心底泛起了深深的恐懼,「難道說因為自己的殺戮而使禁咒失敗?是因為自己的貪婪而遭到了光明神的遺棄?不這絕不可能,公國是我的,子民也是我的,包括他們的生命財產,就算靈魂都是我予取予奪,我對光明神從來沒有半點懷疑,殺戮和征伐,只是為了讓神的光輝照耀更加廣闊的土地,難道我這麼做有錯嗎?」
雖然他心裡一萬個不願意,但大軍的速度卻慢了下來,這便給了晟軒他們休整的時間,讓他們在三天裡從容的安置好受傷的戰士,也緩解了一下受創的心。
第四天的清晨,晟軒早早的起來,心中卻突然有所警覺,就在此時只聽一聲聲悠遠的狼嘯傳來,頓時讓他虎目圓睜,隨後大喊一聲,「傳我命令,整軍備戰!」
哈里斯大公的軍隊終於來了,足足五萬騎兵捲著漫天的塵煙呼嘯而來,但迎接他們的卻是漫天的箭雨,獸人部隊早已經嚴陣以待等待他們的到來。
箭雨完全淹沒了衝鋒的道路,讓哈里斯不管如何咆哮都不能前進半步,就在他們混亂的時候,突然兩翼一陣呼嘯傳來,足足四萬魔騎猶如颶風一般衝入了陣中,帶起了漫天的血霧和驚天的慘嚎。
本以為對方在禁咒之下遭到了毀滅打擊,但現在遭受此種打擊的確實自己,哈里斯大公此刻滿眼儘是血腥,自己的五萬精銳騎兵,竟然在一瞬間土崩瓦解,甚至連抵抗的機會都沒有。
這是怎樣的差距?他實在想不明白,明明就是一群該死的賤民,怎麼會爆發出如此強大的攻擊?「大公,我們完了!快下令撤退吧,不然、、、、、、」
沒等手下說完,哈里斯已經狠狠的揮動了長劍,將那名膽敢說完了的手下斬殺,「廢物,蠢貨!誰說我們完了?我還有幾十萬大軍做後援,只要我們抵擋住賤民的攻擊,只要我們等到外援,就可以殺光他們,賤民,該死的賤民,全都去死!」
一邊瘋狂的咆哮著,一邊催動坐下的戰馬,揮動長劍朝著獸人戰士劈砍過去,但他此刻的心完全亂了,就算他有著聖階的實力,但這一劍斬在獸人戰士粗大的圖騰上,竟險些將他的長劍崩飛,身體栽了一栽更是險些被掀落下馬。
若不是身邊近衛拚死保護,只怕哈里斯已經死在此戰當中,看著身旁僅存的幾十名近衛,再看看他們個個渾身浴血,滿身瘡痍的形象,哈里斯當真是欲哭無淚。
足足五萬精銳騎兵,在頃刻間灰飛湮滅,他不甘,心底湧起無比的怨念,「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單單選中了自己,選中了哈里斯公國,為什麼不選擇夏洛特?為什麼那些賤民會有如此強悍的攻擊力?難道真的是神遺棄了自己不成?」
「不!」一聲咆哮,哈里斯暴跳起來,渾身都因為氣憤而顫抖,「絕不能就這樣失敗,去給我聯繫大軍,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但他卻還不知道,自己的幾十萬大軍,因為殘忍的屠戮災民,竟然在瞬息間點燃了憤怒之火,一場民變更是毫無警覺之下爆發,三天時間,短短的三天時間,數以百萬計的災民拿起了棍棒石塊,所有他們能夠找到的武器,撲向了那些屠刀上沾滿公國人民鮮血的軍隊。
哈里斯公國的命運彷彿走到了盡頭,但卻絲毫不影響晟軒的計劃,幾天以後他帶著連勝的大軍,以高昂的士氣闊步行進在哈里斯公國境內,所過之處但凡叩城沒有敢抵抗者,簡直如入無人之境,這一刻他知道哈里斯公國徹底的怕了,一個公國就這樣被自己的大軍征服了。
哈里斯公國的富饒讓這群窮苦的獸人戰士一次次的心驚,隨著走過一座座城市,晟軒的納石空間日漸豐富,他真怕當他離開這個公國的時候,不是因為再沒有什麼可搶奪,而是他實在無法搶奪更多。
一座小鎮出現在視線的盡頭,晟軒已經根本提不起多少興致,隨意的吩咐一聲便讓幾名戰士前去叩城,但卻遲遲沒有回音,他卻依然不以為意,以為這幾名戰士心急搶奪,先一步進入了城中。
「這些傢伙真是越來越膽大妄為了,難道這幾天的放縱就讓他們忘記了軍規嗎?看來回頭要交給冷心好好的懲治一番了。」帶領著大軍緩步向前,突然他發現了異樣的地方,整座小鎮背靠一座突兀的大山,鎮中竟然繚繞著濃重的煙霧,那並非是民舍的炊煙,而是鍛爐的煙霧。
他不由拿出手上的地圖,但地圖上卻並沒有絲毫的標注,彷彿這座小鎮根本就不存在一樣,與此前的一個個標記比對之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次突然的夜襲來犯的敵軍不正是朝著這個方向行進嗎?難道這小鎮中隱藏著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