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我!」方濤突然嚴肅起來,「要不然女人找丈夫幹嘛?不就是圖個遮風擋雨、心裡太平麼?男人連自己都養不活,還娶老婆幹嘛?以前窮的時候我不敢說嫁娶,現在咱們又不窮,自然不會辱沒了你。堂都拜了,還差一句承諾?」
「這個……妹子、妹夫,私房話你們私下說,我們都還等著呢……」招財雖然有些高興,可還是覺得自己的妹子和妹夫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些話來似乎有些欠妥,小聲地提醒道。
「還不是你招來的!」方濤沒好氣道。
「行了,說正事兒!」雖然前田桃對方濤的回答還算滿意,但正如招財所言,這裡不是說私房話的地方,於是端正了神色說道,「本來我打算讓濤哥兒從今兒起就留在這裡過夜,不過艦隊、商船還有很多雜務須要濤哥兒去處理,等忙過了這一陣子再談。眼下倒是有幾件事你們各自要去辦的,頭一件就是準備出海的乾糧,這事兒著落在濤哥兒身上。我細想過,咱們常吃的不過米面兩種,面可以帶一些,米……選糯米,做成磚頭糯米糕,這個濤哥兒是知道的,到了吃飯的時候直接切片一蒸就好,直接用海水都行,省水也省事。這東西風乾了放個幾年都沒問題……」
「這活兒簡單,」方濤點點頭道,「要餡兒不?」
「有了餡兒就不耐存放了,實心的,糖也不能加,」前田桃立刻糾正道,「醃肉醃菜也著落在濤哥兒身上,這活兒量大,谷香閣的學徒一塊兒上就行。市面上還要收一些干黃豆乾綠豆放著,出海帶上,想吃蔬菜就發豆芽吃,這東西能防止……額,全當換換口味吧!這些都是濤哥兒的活兒。」
方濤點頭應下,前田桃繼續說道:「哥,還有富貴,你們兩個到市面上看看薪碳的價錢,別買木柴,咱們的艙位緊張,盡量用木炭,如果有石炭那就更好了,價錢合適就多收一些在倉庫裡放著,有用。」
「成!」招財立刻點頭,一直以來招財都是負責薪碳,這方面確實算本行,沒難度。
「毛大哥的活兒難做一些,出去打聽打聽,有什麼庸醫……那種醫死人之後被人追得到處躲的那種……讓他到船上來跟咱們出海瞧病……」
「啊?一條船上來個大夫這是好事,可也犯不著找庸醫吧?」毛十三叫了起來,「讓庸醫瞧病,還不如自己病死呢!」
前田桃苦笑道:「我也想找好大夫啊!可人家良醫幹得好好地,願意拋了家業跟咱們走麼?咱們出海開戰最容碰上的是外傷,會跌打的就行,除了外傷就是疫病,醫術上照本宣科也能治好一些,何況咱們不還防著的麼?至於疑難雜症……水手們整天操練成這樣,能得什麼疑難雜症?頂多水土不服而已!再有就是船隊忽南忽北,水手們容易受寒傷風,這也不是什麼治不了的大病吧?庸醫足夠了,不過麼……如果碰上混不下去的良醫,招過來也無妨,多多益善,船上放不下咱們就在岸上養著,將來總有須要的時候。」
毛十三嘴巴一咧:「行!我先去周圍幾個州縣的牢房打聽打聽,應該有得罪了權貴被問了罪的良醫。」
「這樣最好!」前田桃點點頭,轉而向韓武道,「韓大哥為人穩重,最難的活兒就交給韓大哥了。明天開始挑些個伸手不錯的水手上岸踩點,看看安慶以東江面、湖面還有沒有匪徒,如果有,找機會給新丁練練手,順便賺兩個錢……不過這活兒得先跟所轄地界的縣令、知府打招呼,不是為了客氣,是要談價錢,他們給錢,咱們出力,消除境內匪患,料想他們應該不會拒絕。」
韓武呵呵笑道:「這活兒確實不難。」
前田桃見所有人都答應,長舒一口氣道:「好了,我也得干我的活兒去了。這活兒交給你們我不放心……」
「什麼活兒?」方濤奇怪地問道。
「贖買窯姐兒!」前田桃翻翻白眼道,「讓你們去,真怕你們監守自盜!」
「啊!」招財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良久才可憐兮兮道,「妹子,我去看看熱鬧也不行麼?」
「想得美!」前田桃毫不客氣道,「管好你的薪碳!」頓了頓,前田桃囑咐道:「三條船之間先用跳板連接,晚飯之後整理內務,酉時二刻開始再操練一個時辰夜間格鬥,濤哥兒跟我檢查內務,睡覺前集合通報,不合格的扣一個月月例錢、下水游半個時辰作為懲罰。」
水手們都被前田桃定下的懲罰措施嚇得不輕,泡在水裡倒也罷了,可人要臉樹要皮,既要當眾挨批還得被扣錢,放在誰身上都不樂意。所以當晚飯一結束,三條戰艦再次鬧騰了起來。好在因為實際條件的限制,前田桃對內務的要求並不高,只要乾淨、整潔、有序、無異味就行,不過對水手們來說,最難坐到的就是「無異味」這一條:都Tm是男人啊,怎麼可能一點「男人味」都沒有?沒了辦法,水手們為了能夠矇混過關,就連祭海神用的香燭都在船艙裡點上了,總算把臭腳丫子味和汗味蓋住了一些。
隨著一陣淒厲的哨音,水手們匆匆跑上甲板開始了夜訓,前田桃則帶著方濤開始逐艙檢查。
「寶妹,乾淨、透氣就行了,幹嘛要這麼嚴?」方濤遲疑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問道,「聽說開戰的時候好幾天都睡不好,哪有功夫像今天這麼折騰?」
前田桃反問:「濤哥兒我問你,早上叫你出來的時候你為什麼換上舊棉衣?」
方濤想都沒想直接回答道:「到碼頭上自然是操練來了,穿新衣服豈不是糟蹋?」
前田桃點點頭道:「這就對了!這會兒給你船上錦袍,就算在船上,你也會按著錦袍來辦事,怕髒了、怕破了……也就是說,很多時候我們愛惜的未必是自己,而是自己的這身衣服。同樣,之所以要每天都整理內務,實際上是要讓水手們養成一個好習慣。他們一直都只把自己當丘八,可這不是我的要求!」
「不是丘八能是什麼?」方濤奇怪了,「難道讓他們一個個兒地跟書生一樣?」
前田桃微微一笑,充滿誘惑地問道:「雖然到處都有混不下去的壯勞力,可惜並不是所有人都適合出海,而且我們還須要很多讀過書的人到艦隊裡來,如果你的手下跟地痞流氓沒什麼區別,還會有人來麼?沒錯,賞格開得高了,是可以招徠一批人,可這樣能招到什麼樣的貨色?如果……如果方家的水手人人衣冠鮮亮,入城之後彬彬有禮,手上銀錢也不缺,那麼『到方家當水手』這句話就太有吸引力了!到時候就不是我們費盡心思去招人,而是很多人搶著要進來,我們可以放開手腳挑最好的……」
「有道理!」方濤眼睛頓時一亮,但旋即有遲疑起來,「可是……水手們衣冠鮮亮了,會不會在訓練的時候也捨不得糟踐衣裳?」
前田桃毫不猶豫地回答道:「簡單,兩種衣服,一種是作訓服,訓練和開戰的時候穿,一種是軍常服,出門給人看的時候穿,作訓服的料子和做工講究結實耐穿,軍常服要好看,這不就兩全其美了?」說到這裡,前田桃突然轉過話題道:「說起這個我差點忘了,艦隊的服裝必須改良,鍾衫、底衣、襯衣、襖子、外褂,然後有甲冑……穿起來煩啊!必須要有一種穿起來速度快,還要能夠適應開戰的衣服……」
方濤聳聳肩膀道:「你拿主意!反正我不是裁縫,你說的這些難不難做只有裁縫知道!」
「好吧!」前田桃也有些無奈,「本來我也沒指望你能幫上什麼忙!改天我自己去市面上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料子。」
在三艘戰艦上轉了一圈,沒發現多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還是鞋子……準確地說,根本就沒有鞋子。水手們在船上都不習慣穿鞋,因為大明傳統的布鞋在清洗之後的甲板上根本吃不開,走兩步就吸飽了水,大夥兒寧可光腳也不穿鞋,只留下一雙鞋留著休假上岸的時候穿。可前田桃偏偏有下達了內務條例,沒了選擇,所有人只得把惟一一雙鞋穿上了。
這回輪到前田桃有些發窘,臉紅了一陣,才支支吾吾說道:「得給他們準備皮靴……」
「皮靴!」方濤差點叫出聲來,「我的娘,這得多少錢?」
「就知道錢!」前田桃不樂意了,「就算三兩一雙,還不到四千兩……一人兩雙,錢足夠!」
「可是……錢再多也不能這麼花吧?何況南京的鞋匠也沒多少,一下子要這麼多雙皮靴……又不是下蛋……」方濤猶豫了一下說道,「」咱們手頭的錢也差不多了,還得留下一筆錢等貨船到手之後招募人手、置辦家當……一層酒樓二層賭檔下面還有ji寨,伺候的活兒水手們可幹不來,得專門買跑腿的雜役、端茶遞水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