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邪轉過目光,去看火海中翻滾的狐族。白邪懷裡的小狐狸則低低的叫喚著,眼神流露出痛苦與恐懼的神色。
白邪只是輕輕的順著小狐狸的背,幫小狐狸緩解著焦躁、不安的情緒。落在遠處的眼神,既沒有同情,也沒有憐憫,只透著一股刻骨的冷漠與淡然。世間種種,好像都與她無關。
正當此時,遠處忽然傳來機括開合的聲音。火光中,對面的石壁從中裂開,一個坐著輪椅的人首先出現。
林睿有些驚異,道:「冷羽?」
林睿下意識的祭出血刃,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冷羽,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冷羽對林睿的敵意,林睿不是不清楚,在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下相遇,一場衝突似乎不可避免。只是,冷羽和他身後的那四個人卻好像完全沒看到林睿他們。
冷羽低聲吩咐了什麼,便有一個紫衣人走到一邊,雙手結印,快速的在粗糙的石壁上一通拍打。石壁上閃過一道深沉的紫芒,一方拳頭大小的紫色三足鼎爐緩緩的穿出石壁。鼎爐四周雕刻著繁複的花紋,裡面燃燒著猙獰的火焰。
那人雙手虛擎著鼎爐,快步回到冷羽身邊,單膝跪下。
冷羽眼中流露出怨恨與快意的神色,一如正要手刃不共戴天的仇敵。冷羽接過鼎爐,嘴角微微勾起,露出殘忍而冷酷的笑容。
隆隆巨響忽然在眾人腳下響起,整個山體都開始劇烈搖晃起來,就好像巨人在發洩著他的憤怒和不滿。
不過奇怪的是,林睿他們所站的土地卻沒有半點動盪,明明同在一個空間,卻如同身處兩個世界。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火海開始向上提升。很快,一方巨大的三足鼎便完全顯現了出來,除了大小有異,那巨鼎完全與冷羽身前的小鼎一模一樣。
火海中的狐族掙扎的愈加厲害起來,但不管他們怎麼折騰,都始終只能被牢牢的困在那兒,忍受著一切折磨。
小狐狸眼中流露出強烈的哀切之色,轉過頭去看白邪,哀求之意甚是明顯。
白邪溫柔的一笑,輕聲安慰道:「乖,很快,它們就不會痛苦了。」
小狐狸「嗚嗚」的叫著,掙扎著要跳下去,白邪輕輕的在小狐狸後背上一撫,小狐狸竟馬上安靜了下去,隨後,困頓的閉上了眼睛。
「睡吧,睡醒了,所有的不愉快,也就煙消雲散了。」
就在白邪和小狐狸糾纏的時候,那巨鼎也開始緩緩變小,鼎中的火焰卻是越來越盛。
林睿清楚的看到,幾隻狐狸受不住烈火的侵襲,被瞬間吞噬,更多的狐族也是岌岌可危。
林睿並不是一個同情心氾濫的人,只是可能之前見到了狐族的大義,林睿對狐族總生出了幾分莫名的情愫。如今見此情景,林睿竟心有不忍。
紅纓開口道:「白姐姐?」林睿也將目光投向白邪。
白邪回頭,笑道:「好妹妹,不是我不想救它們,而是不能救。」
紅纓不解,道:「為什麼?」
白邪再度移開目光,淡淡道:「你知道它們為什麼會這兒?」
紅纓思考了一下,遲疑道:「是它們犯了什麼錯?」所以要在這兒接受懲罰?
「不。」白邪否認道:「它們什麼錯都沒有。只不過是它們的運氣太差,平白被抓來這裡,做了別人的鼎爐。」
林睿和紅纓同時露出不解的神色,白邪解釋道:「它們雖不是神獸,但資質卻也都是一等一的,就算以後無緣飛昇,卻也總能逍遙一世。」白邪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完全以局外人的角度,淡淡道:「但也正是因為它們的資質,被抓來了這裡,先是被灌入紫焰雷狐之血,再日夜承受烈火灼燒之苦,以此激發神獸之血,繼而成就神獸之身。」
林睿脫口道:「什麼?」
既為神獸,便是天生的,林睿可從沒聽說過神獸還有後天造就的。
白邪輕笑道:「不可思議?」
紅纓思索道:「蛇能化龍,那麼普通狐族變成神獸紫焰雷狐,也不是沒有可能。」
白邪笑道:「傻妹妹,蛇族的最高形態是龍,如果得到龍血和龍元,便會加快它的進化,但狐族的最高形態卻並非是紫焰雷狐。不同的事,怎好拿來一起比較?」
紅纓點點頭,顯然也是同意了白邪的話。
林睿卻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能救它們?」
白邪冷淡道:「以這種方法造就的神獸,是不完整的。」
林睿皺眉,有些氣憤道:「這算什麼理由?」
因為它們是不完整的神獸,所以就要放棄它們的生命?這樣的道理,林睿當然很難理解。
白邪輕笑道:「如果你是它們,你會怎麼做?」
林睿皺眉,不解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它們受盡苦楚,卻只能成為不完整的神獸,若有朝一日得了自由,它們會怎麼做?」頓了頓,白邪淡淡道:「它們會想盡一切辦法,改變這種局面。」白邪笑著看向林睿,輕聲道:「它們會以別人為鼎爐,就像現在冷羽對它們所做的。既然如此,何必再牽連別人?」
不可否認,白邪說的很有道理。
林睿看向已經變成一丈大小的那三足鼎,低聲道:「鼎爐?」說實話,林睿並不是很明白以它們為鼎爐的意思。
白邪淡淡道:「無利可圖,冷羽怎麼肯拿他的血養著它們?」
林睿猛的看向白邪,有些憤怒道:「他到底要幹什麼?」
冷羽以血養著這些狐族,現在又以這種手段殺了它們,這是為了什麼?
白邪輕笑,道:「不如,你問問他?」
林睿一愣,另一邊,那三足鼎忽然快速的變小,然後化為一道紫色流光,「嗖」的一聲沒入了冷羽身前的那個鼎爐中。
火焰的餘溫尚未完全褪去,眼前卻只剩了一處凹陷下去的巨大的洞穴,灰暗無比。那些狐族自然也是無一倖免,只是不知道,它們是否還保留著一縷殘魂。
白邪輕輕的順著小狐狸柔軟的毛髮,朝冷羽輕聲道:「過來。」
剎那間,冷羽直接出現在林睿身前,而跟在他身邊的那四個人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
白邪突然的動作讓林睿一驚,一刀差點直接朝冷羽劈過去。不過林睿反應也算快的,刀尚未揚起,便猛的被林睿收回神府。同時微微退後一步,和冷羽保持著一定距離。
突如其來的變故,更是讓冷羽也吃了一驚,陰冷的目光在每個人身上掃過,冷羽有些色厲內荏道:「你們?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白邪單手抱著小狐狸,素手輕輕一招,那鼎爐便緩緩的飛向白邪。冷羽想阻止,卻無力阻止,眼神變得更加陰鶩。
白邪的食指輕輕的描摹著鼎爐上的花紋,淺笑道:「還不錯。」說著,手上閃過一道白光,將小小的鼎爐都包裹了進去。
冷羽緊張起來,厲聲道:「你幹什麼?」
白邪笑道:「別緊張,我只是幫你一個小忙而已。」
正說著,鼎爐上忽然閃過一道淡淡的血芒,破碎。隨後,白邪便將那鼎爐還了回去。
冷羽雙手覆在鼎爐上,冷冷道:「你到底做了什麼?」
白邪淺笑道:「我只是幫你化去裡面的血氣,使你得到的東西更加精純而已。」
冷羽冷笑道:「你會那麼好心?」冷羽卻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話鋒一轉,道:「說吧,你們來這兒,究竟有什麼目的?」
白邪輕笑道:「大公子,我沒義務一定要回答你的問題哦。」頓了頓,白邪淡淡道:「林睿。」
白邪朝林睿點點頭,示意林睿可以直接問冷羽。
林睿冷冷道:「你殺了它們,到底要做什麼?」
冷羽冷笑,回敬道:「我也沒義務一定要回答你的問題。」
儘管這話是對林睿說的,但冷羽卻有意無意的看向白邪。
林睿冷笑,道:「是嗎?」話音剛落,林睿反手就給了冷羽一巴掌,「啪」的一聲,甚是響亮。
冷羽一下子愣住了,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從來就只有他打別人,什麼有人敢對他掄巴掌?甚至是冷野都沒有過。冷羽一時當然無法接受。
對於喜歡折辱別人的人來說,對他最大的懲罰,卻也恰恰是折辱他。
林睿勾起嘴角,帶著三分邪異的笑道:「大公子,我覺得你很有必要認清現在的情勢。」頓了頓,林睿冷冷道:「你沒有拒絕的餘地。」
白邪頗為玩味的看著林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和鴉在一起呆久了,好人也會變成壞人的,更何況林睿本也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冷羽雙拳緊握,狹長的眼睛透著怨毒的殺機,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我,不會放過你的。」
「呵呵。」林睿毫不在意的輕笑,道:「那,也得等你得有命逃過這一劫再說。」林睿猛的扣住冷羽的肩膀,五指一用力,「卡」的一聲,林睿直接捏碎了冷羽的骨頭。
冷羽本就蒼白的臉色又是一白,冷汗瞬間就下來了,身子竟小幅度的哆嗦著。
冷羽這種強烈的反應,倒是讓林睿微微一愣,才這種程度的痛苦,他就受不了了?不過這樣更好,省的林睿再費什麼力氣了。
林睿沒那麼變態,不會以折磨別人為樂。
林睿笑道:「你看,我可從來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也就不用受這麼多苦楚了。」林睿勾起嘴角,冷笑道:「不是嗎?」
冷羽輕哼一聲,卻是一副不肯屈服的模樣。
林睿看著冷羽的眼睛,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了。」說著,林睿單手扣住冷羽的腦袋,另一隻手則伸向冷羽的眼睛。
冷羽一驚,厲喝道:「你幹什麼?」
林睿臉上浮起一抹如魔鬼般的微笑,食指已經貼在了冷羽緊閉的眼皮上,輕輕下壓,冷笑道:「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