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祥的死殉,像驚雷劈在張一凡心裡。
他震驚了,臉上毫無表情的木然,讓宏一覺的恐懼。
張一凡在想那個不問事事,毫無爭名之心的小和尚,樣子多麼緬腆,說話認真客報,做事膽小又認真的小傢伙。
他是自已在東角龍洲遇到的第一個人,如果父母親情重的話,那麼隆祥無疑自已在這裡自已最親的一個親人。
他憤怒了,心痛了,兩行淚競不由自主的流下來。
手握的喀吱響,青筋蹦出來。
兩眼瞪圓了,像一個惡狼一樣,狠狠的看著宏一,像要將對方吞下去。
「阿彌陀佛。」宏一口念佛號。
激靈靈。
張一凡只覺的象觸電一樣,頭上一涼,人漸漸清醒了。
摸著手裡的玉珮。
這是一塊普通的碟形玉,上面的花紋並不精緻,甚至還有點粗糙。
「宏一大師,隆祥是怎以死的?我想知道……而且要很細緻……」張一凡說話粗魯而生硬。
「你聽我說,你既然是那個人,我自然會告訴你。」宏一沒有生氣,還是那麼心平氣和。
宏一和隆祥是在法華寺相識的,那時老方丈覺遠還沒有死,宏一曾幾次去法華寺掛單,所謂的掛單,就是蹭吃蹭喝,一來二去兩個人就熟了。
前些日子,隆祥跟張一凡分開,自已先回到寺裡,本打算偷偷將明空接出來,然後兩人一起去礁石島過日子,可是他一回來,確發現明空不在了。
隆祥遇到一個熟識的小僧隆吉,向他打聽。
原來這些日子,寺裡腥風血雨,人們人人自威。
此時寺裡眾僧,有人提出老方丈是被人下了毒,才突然暴弊。
按理說,這些都是捕風捉影的事,稍有腦子的人也能知道,一個八十幾歲的老頭,又好色又圖財,身子骨早就架空了,誰還真要去下毒。
可偏有不開眼的,因寺裡權力分配不勻,就拿這個理由挑事,你拱我推沒有的事,偏讓人挑起腥風血浪,你連我串,競咬出了眾百的僧眾。
隆祥按說是覺遠的身邊的人,更應該懷疑,可惜他在外面,就免了這場冤獄。
明空卻被遷連了,此時正在刑水涯受苦。
隆祥當時又急又氣,只想救出明空,便親自去找寺是住持覺靜。
「方丈祖,請您饒了明空師傅吧?他是冤枉的。」隆祥對著住持覺靜一痛大哭,兩眼淚汪汪的說道。
「隆祥師侄,此事我一定會查明,你只管放心,快起來起來,在外面一年多,也苦了你了……」覺靜是個笑面佛,知道人背後叫他笑三刀,是個嘴裡說的好聽,心象毒蛇一樣狠毒的人物。
覺遠在ri,他看不慣老師兄的作派,現在他當家了,把寺裡弄的烏煙帳氣,排除異已,上打下壓,對內貪污公款,在外邊私養小密,總之好事也做,壞事也作,弄的寺裡怨聲載道。
此時覺靜正為寺裡的事發愁,眼看覺遠毒弊的風暴打下去不少人了,現在該是他站出來,將這件事劃個句號了,正在為這件事發愁,偏巧隆祥就回來了。
送走了隆祥,他一拍光腦殼,撫掌大笑道
「真是天助我也,隆祥這是你自已找死。」
覺靜不是個好人,卻是一個極能左右形勢的偽君子。
從他當家的第一天,就感到強大壓力,寺院中有很多人不服他,至少他的幾個師兄弟就各懷異心,如何讓這些人一起倒霉,他開始為這件事精心計劃。
覺遠被毒一事,他明知不會是真的,可是仍舊不言不語,甚至在有些時侯,還會加上一把火,讓各派勢力的人都跳出來,然後看它們互相打壓。
明空還有幾個無根的和尚,只是這次鬥爭的犧牲品。
現在覺靜終於想到解法了。
倒霉的隆祥,是明空的私生子,更是毒死老覺遠的元兇。
在覺靜的授意下,寺裡的幾個老僧,連名指出,明空與外面的女人生個私生子就是這個隆祥。而那個女人後來攀富貴,又與寺裡的老長老覺遠相好,此事讓他們父子懷恨在心,這才下毒殺了老方丈。
這一朝狠棋,不但把屎盆子扣在隆祥頭上,而且也為已死的覺遠穿了小鞋,還為自已懲辦一些寺裡高輩僧人留下的話柄,可謂一石三鳥。
隆祥被抓起來。
寺裡陷入了短暫的平靜。
緊接著,狂風暴雨砸下來,寺裡進行重新洗牌。
一個個舊勢力被連根拔起,而主凶隆祥被打的遍體鄰傷,而明空已經受刑不過,自已撞死在石台上。
隆祥被關在暗室裡,又冷又chao,全身的傷讓他痛不欲生,可是他還是想著一絲希望,現在明空死了,他已是了無遷掛,對於生命,在沒有半點留戀了,在無數個白天黑夜裡,靜靜的想著,任疼痛從心裡鑽來鑽去。
「我活不了,我一定會死的……」隆祥在苦笑,他知道,這次真活不了,寺裡人是不會讓他活著的。
他有了死念,心中又了無遷掛,心灰意冷之下,吃不了多少東西,地窖裡又chao,身上的傷已經感染了。
他瘋了。
如瘋子一樣,哭了笑,笑了又哭,手上全是血,頭上的傷已經流膿了。
他瘋了。
一步步挪動著身體,用粗腫的手瘋狂的敲打在石壁。
笑聲、哭聲在地窖裡迴盪,盤璇。
宏一和隆祥有緣的人,他們見面時,是一個冰冷的晚上。
地牢裡潮濕,難聞,濕漉漉的都要結霜了。
當見到隆祥時,宏一已經認不出對方了,雖然還有人的樣子,可是身上的傷,殘破的身體,更像一個倒地殭屍。
「你要我救你出去嗎?」宏一輕輕的問。
「不,不用。」隆祥抬起變了形的臉,兩眼中瘋狂的光茫,慢慢的收斂,漸漸的將頭低下去。
宏一的心很亂,如果是張一凡,是不會在意隆祥的感受,一定會砸破囚籠,然後將對方背回去,哪怕就是對方對死,也不會讓他死在那裡。
可是隆祥面對的是宏一。
寵一的思想就像寧靜的水,沒有一起波紋,他感歎眼前小僧人的可憐,心裡明白對方是一個膽小慈悲,人又聰明的好少年,可是他更相信命,覺的這就是隆祥的命運,是因為他上一輩子作了孽,所以才讓他受這樣的痛苦。
隆祥在這會,想到張一凡,在無形中,他將張一凡當成了除了明空之外,唯一的親人。
他將自已母親留給自已的玉珮送給張一凡。
當宏一要離開時,隆祥已經沒有了生機,死神之箭已經射中了他,不過他的臉上欣慰的。
宏一對這個任務欣然接受了。
根據隆祥的描述,宏一知道了前幾天遇到過張一凡。
當時,他出手收了鬼奴……
現在宏一找到張一凡。
聽了這些話,讓張一凡開始慘笑,兩眼變得血紅,手不由自主的打哆嗦。
「殺」
過了好久,他嘴裡才吐一個字。
九瓊山是一座極為俊美秀麗的山峰,四周的小山很多,卻沒有九瓊山的俊朗偉岸。
遠看,層雲環繞,樹木蔭蔭,天地間一片明亮的碧玉se。
近聽,風聲吹動那高高大樹,響起一陣松濤聲。
樹葉,小花,碧草,在身邊輕低吟。
這麼美的地方,張一凡卻無心留戀。
他滿腔怒火,一胸的仇恨,隆祥的死讓他大受打擊,像瘋了一樣沖九瓊山跑過來。
宏一不緊不慢的走著,長長衣袍落在地上,卻掛不起一絲塵土。
兩人都不愛說話,所以誰也不打算第一個開口。
清華寺,坐落在九瓊山漉,上面是綠葉與白雲相接的雲霧帶,交相揮映,自成一體,華美的就像一條錦鍛。
往下面走,那是一條並不寬大的石階路,一直延伸到山腳。
山腳處有一塊大平地,那裡有一個相當繁華的大集鎮名叫望鄉集。
張一凡並沒有從集市上穿過,而是選擇了村邊的小窄路,似乎這兩位客人走的太快了,總是讓不遠處的鄉下人,抬著頭看。
他現在走在草地上,看著前邊逶迭的小山道,不由心情激盪,心想著「法華寺,我來了,我看是我的刀快,還是你們的嘴快……」
汪汪---汪汪。
狗叫聲傳來,兩隻黑白花的大狗衝著兩人就衝過來。
「花花……」
遠處傳來小女孩焦急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