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的動靜,連趙家老爺子也被驚醒了,起來幫著大兒子處理傷員。在給趙宓處理傷情的時候,他卻像小呂一樣哇哇嘔吐起來,連苦膽汁都吐出來了。那隻大黑狗過來舔了那穢物,也哼哼著趴伏在地不動了。姚谷雨戲稱,呵呵,昨夜裡一稱,那真叫個慘不忍睹呀,我們趙家莊醉倒了五個人啊。
趙氏父子只能算是把傷情簡單緊急處理一下,他們也只有那麼一個條件,建議立即送醫院。趙宗彪等費了半天勁,才把傷員既酒鬼一個個弄上車,急如星火往張家寨醫院送去。
有意思的是,一上車,這班醉鬼,一個個鼾聲撲撲,像死豬一般,再無生氣。
等醫生一番緊急處理過後,天也就放亮了。趙宗彪鬆了小呂的綁,那個傢伙一臉的迷茫,貌似什麼也不知道。老於告訴他,昨夜的情況後,問他怎麼辦?
他說,還怎麼辦?先治傷吧,醫藥費由我們派出所拿就是!好像區鎮派出所是他家私人開的一樣。
趙宗彪對他這個態度十分反感:「嗨,你作為一個公安幹警,別人好心好意請你的客,你還打人,連道歉的話也沒有一句啊?」
小呂裝糊塗:「當時喝高了,記不清楚了,我動手了嗎?如果真的動手了,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趙宗彪一時怒不可遏:「你混蛋,你不動手,這些人的傷難道是自己打的嗎?」
看到趙宗彪發怒了,老於連忙給小呂使眼色:「小呂,你錯了,連我你也打了呢。」
小呂覺得很委屈:「我不是答應醫治了嗎?還要怎麼樣啊?真是!」
「老子要讓你哭!」趙宗彪發狠。
「呵呵,趙宗彪,你還以為你是縣長啊。聽說很多人怕你,我才不怕你牛逼呢。」小呂不以為然。
老於怕兩人再起衝突,就建議:「小呂,你在這裡暫時守著,我與趙宗彪同志回區裡,向領導匯報一下。」
「無所謂啦。」
見小呂這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趙宗彪快要嘔了。此時,李得成匆匆趕到,看了現場,對趙維等好言勸慰,對小呂加以指責。可人家小呂看也不看他一眼,專心專一啜飲料解酒。
趙宗彪和老於先到派出所,講了情況,所長疑疑惑惑,哼哼哈哈:「是嗎?竟有這樣的事啊?你老於怎麼就不伸張一下正義啊……等小呂回來以後再說吧。」
趙宗彪不便發作,就去找阮書記。阮書記很重視,加上自己的部下也被打,心裡很不是滋味兒。但他有些無奈的告訴趙宗彪,派出所那是隸屬縣公安局的,聽說小呂的父親還是一個副局長,我們只怕拿他沒有辦法啊……
「我們沒有辦法,縣委書記、縣長總有辦法吧?」趙宗彪火氣很大。
「那倒也是,我們還是先看看吧,他們系統內部肯定有一個處理意見要出台的。」阮書記息事寧人。
趙宗彪不甘心,回到張家寨後,又來到王青春教書的那個小學校,將王青春受傷的消息告訴他們,並說,她又沒有參加喝酒,是一個無辜者……這段時間只怕上不了班,你們要有所準備啊。
老師們很氣憤,但表示:我們一個秀才,能把他派出所的人怎麼辦啊?「秀才遇見兵,有理也說不清啊。」
「你們不是還有學生嗎?學生沒有老師上課,家長也不會答應的。」趙宗彪進一步鼓動。
校長表示,自己先去向區教育站領導反映反映再說。
趙宗彪完成了救人的任務,回到趙家莊,靜候消息。
縣局的人來得很快,鄉里打電話讓趙宗彪去一趟。小呂的父親,據說是行伍出身。個子很威猛,滿臉橫肉,表情很嚴厲,穿戴很整齊,一看就是讓罪犯聞風喪膽的那一類英雄人物。跟著來的幾個人就像是他的秘書、警衛、跟班一樣,整個一個唯領導馬首是瞻啊。
他把趙宗彪反反覆覆看了半天,又沉吟了一會兒,才慢悠悠的說,你就是趙家莊上的趙宗彪小老虎吧,這次這個事,把老趙你辛苦了。我看,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也不想多說什麼了,就由我們公安負責治傷吧。聽說你是趙維鄉長的親どど,又是當事者,知會你一聲。
阮書記見趙宗彪脖子一僵,不做聲,輕聲問道:「老趙同志,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趙宗彪吧嗒起葉子煙,對局長大人說:「你大老遠的跑來了,就不問一下事情的前因後果嗎?」
「我們局長早已經瞭解情況了。」旁邊有人接茬兒。
趙宗彪撇撇嘴:「那喊我來,不是多此一舉嗎?」
局長大不敬了,帶著戲弄的口吻問:「呵呵,趙宗彪,你還不服氣是不是?」
趙宗彪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之情:「像吃進了一顆老鼠屎……」
局長聲音高了起來:「那我問你,趙宗彪,誰給你的權利,捆綁一個公安幹警的?」
「公安幹警是幹什麼的,是胡亂傷人的嗎?」趙宗彪避實就虛。
「你……那要看在什麼情況下……」
「什麼情況下?酒足飯飽的情況下。我還告訴你,我若不動手,只怕你的兒子現在已經成了殺人犯。你們公安人員的槍口是對準誰的?你給我說說看。」趙宗彪邪惡的笑著。
局長惱怒的看看老於,老於點點頭。
「既然這樣,我們就都不追究了,醫藥費、代課費我們出就是,就這樣了。」局長揮揮手,貌似不勝其煩。
趙宗彪「哼」了一聲,氣咻咻走出鄉政府的大門。
趙宗彪信步來到小學校,王青春帶的二年級班,沒有老師,裡面亂哄哄的。他去找校長,校長說:「教育站安排我們請代課的,我們的老師又不是病假、事假,請個什麼代課的?拖他一下子再說。」
「你做得對,一定不能向他們低頭。不怕他們,我們有道理。學生、家長就是你們堅強的後盾!」趙宗彪給校長壯膽打氣。
他看見已經有家長在學校來詢問,一個個很氣憤的樣子。
等縣局的人走了,阮書記找到趙宗彪,問他對整個事情到底是怎麼想的。趙宗彪表示就是不服氣,連道歉的話也沒有一句,爺兒父子一個德行!
阮書記感同身受:「是有些氣人呢,那我們……」
「我們一起向縣委書記反映。」
「好。」
趙宗彪補充道:「還要組織學生罷課。」
阮書記不無擔心的表示:「這不好吧,只怕……」
趙宗彪堅持:「這件事,你不用管,由我來運作,這叫大棒加胡蘿蔔,雙管齊下,軟硬兼施。」
在趙宗彪的攛掇下,張家寨鄉小學校先是二年級罷課,集體在操巢坐示威,還打出「還我老師」、「嚴懲兇手」等標語,旁邊有家長坐鎮。一天過去了,見上面沒有反應,第二天全校靜坐示威,成百上千的家長和看熱鬧的人,在小學校週遭鼓噪。阮書記急如星火向縣委告急。
縣委書記得知情況後,大發雷霆,責成縣公安局連夜趕赴張家寨滅火,如辦不妥,集體免職。公安局政委帶著呂局一行再赴張家寨。
政委同志知道輕重緩急,第一站就來到小學校。他們一方面勸退家長,讓學生恢復正常的教學秩序;一方面趕緊給二年級找代課教師。
這個代課教師比較難找,要學校接受,要王青春接受,還要家長群眾接受。否定了幾個人選後,政委將代課工資翻了一番,心想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可依然沒有人接手,大家一齊看著趙宗彪。
小呂的父親把兒子喊到另外一個房間,面授機宜,申述厲害,然後把趙宗彪喊進來。父親向兒子努努嘴,小呂就給趙宗彪一腿跪下了,聲淚俱下:「趙大叔,是我有眼不識金鑲玉,冒犯了您老啊,您這次一定要救救我啊,我都給您跪下了啊……」
趙宗彪想起他們父子以前的做派,不為所動。副局長給趙宗彪敬上一支煙,動了感情:「老趙同志啊,我知道你還有氣,但請你念在我幾十歲了,就這一個兒子的份上,放過他吧;你也是做父親的人啊,我們都希望自己的後人爭氣……但他不爭氣,還是我們的兒子不是?」
這幾句話,讓趙宗彪想起了自己的子女,特別是菲菲,「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從心底裡原諒了這對父子,但總要讓你們出點血,買個教訓才好吧……
氣消了的趙宗彪就推薦了孫玉娟,說他代過多年的課呢,不會誤人子弟的。這王青春遲遲不能出院,倒讓孫玉娟大賺了一把。
學校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了,政委就在醫院的病房裡召開聯席會議。在這個會上,政委狠狠批評了小呂,還罰了小呂的站,他代表公安局黨委,宣佈了對小呂的處分決定,並責令他給受傷害的人一個一個賠禮道歉,當然包括趙宗彪。
小呂除了負責所有受傷人的醫藥費、營養費以外,還要給王青春出雙倍代課費,給趙容、趙宓拿誤工費,真夠他喝一壺的!趙維因為是幹部,除了治傷外,其他費用就免了。
小呂完全像變了一個人,包括他的老子。他們這一次終於知道鍋兒是鐵打的了。
事後,趙維想了比較多,他覺得這次如果沒有小老虎どど,趙容說不定真的就喪了命,自己肯定吃一回啞巴虧算了……自己跟長輩對著幹是不是真的錯了?自己又是這個小老虎どど的對手嗎?自己能比公安局厲害嗎?
事後,張家寨、趙家莊這一帶的人,無不誇讚趙宗彪膽大心細,敢於碰硬,為家鄉人爭了光,挽回了面子,是一個大功臣,是一個真正的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