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出現了兩個158章,只好跳一章了。)關院長、周書記一走出一號餐廳,哪怕還在吃著、喝著的人也都放下筷子、杯子,走出了餐廳。周書記揮揮手,吩咐:「按來時的順序,回了!」
他對自己的司機說:「給我和關院長把包提出來,你就先到區裡過夜吧,明天中午在清江渡口等我們,我們坐船下來會合。」
區委書記帶著灰土狗臉的張雲天和李得成,吆喝區裡的幹部上路:「走了,走了啊。」
龍副書記走了兩步,回過頭盯一眼趙宗彪:看老子以後怎麼收拾你!他周書記總不能罩你一輩子吧?
歐陽主任對交通局長意味深長的說:「我們這是帶興而來,掃興而歸啊。」
「嗨,誰說不是!」交通局長附和,「龍頭蛇尾啊。」
趙宗彪對放映隊的那個老同學說:「放一首音樂,送送吧,看今天這事鬧的,領導們一個個氣鼓鼓的。」
聽見音樂聲響起來了,李長久趕過來問趙宗彪:「我的嗩吶還吹不吹啊?」
「吹,迎賓不如送客,怎麼能不吹呢!」看著李得成咬牙切齒的樣子,趙宗彪臉上掛滿了惡作劇的表情。
不知是因為氣氛變了,還是吹鼓手少了,雖說還是吹的「步步高」,趙宗彪卻感覺得有些像送亡者上山的那個調調,悠長,哀婉,淒涼……
趙宗彪和譚妙芸攆上正往公路上走的譚支書:「爹,到我們家歇一夜了再回吧?」
譚支書看看兩個縣裡的領導,搖搖頭:「宗彪,你快去陪縣裡的領導,人家難得來一回。這公路也通了,我隨時可以來,今天就先回了,又有便車不是?」心說縣裡的領導,我只怕陪不來呢。
周書記見狀,喊道:「小老虎,讓你的丈人坐我的車走吧。」
司機趕緊打開車門,譚支書就坐在了周書記小車的前排,走了。
趙曉嬌請趙佳扛了個大包,來跟周書記說:「我先下河去了,東西我也先帶走了啊。」
「好,我們明天早上就下來。」周書記含情脈脈的說。
看著來的人依次上車,排在最前面的警車已經啟動了,周書記才對急匆匆趕過來還扛著一個大包的趙宗彪說:「走,到你家裡喝酒去!」
趙曉芳和趙曉莜把女兒女婿送上車後,等趙宗彪他們來了,就和他們一路往娘家走。譚妙芸帶了趙卓在後面急急追來,就見趙卓也扛了一個大包。
趙宗彪打趣:「二位領導,怎麼還帶這麼多的東西啊?」
關同志笑道:「小老虎,你別高興的太早了,這是給你家老頭子和孩子們帶的,沒你什麼事兒!」
「呵呵,一樣的,一樣的。」
趙維和李解放受葉書記的委託,跟財糧老許一起,還在斷後。
趙發通老兩口灑掃庭除(早知有貴客來),「出郭相扶將」,喜迎貴人來。一番客氣,噓寒問暖,自不待言。這兩個領導一掃剛才在餐廳的鬱悶,變得像兩個小孩子。東瞅瞅,西看看,那青磚的瓦房,那長長的台階,那古老的天井,那刷過油的板壁,一切的一切都感到很親切;那果樹,那竹林,那石磨,那晾衣桿,那燕子窩,那桌,那椅,一切都富有了靈氣。
喝了茶以後,關院長提議,時間還早,小老虎領我們在村子裡四處轉一轉吧,以後怕難得來一回了。趙宗彪趕緊吩咐譚妙芸和趙卓,把那個獐子肉取一胯下來,先煮後炒,晚上好下酒。
關院長說:「小譚,推一作合渣吧,能煮點合渣洋芋最好。」
周書記吩咐:「其他的菜就免了。有獐子肉下酒,再加上合渣洋芋,推辣椒,足以當一回神仙了。呵呵。」
「這個簡單,合渣裡面多放點青菜呀,媽還可以幫幫忙搭一把手的。」趙宗彪自顧抽起了旱煙。
他們走到院壩裡,指點門口那幾千畝的稻田。稻田里,谷子已經收割了,只留下一些短茬兒。有幾隻鴨子在水田里撲騰,有幾隻小羊在田埂邊啃著青草,一切顯得是那樣恬靜而安詳。晚風拂來,水田里金光點點,似有無數雙眼睛在眨呀眨的,讓人目不暇接,美不勝收。
關院長興奮的說:「如果引東西棧道的泉水,在這小盆地上建一座水上樂園,那該多好啊!」
趙宗彪趕緊問周書記:「似乎聽說要進行清江開發啊,真的假的呀?」
「說是真的,也可以,省裡面曾經討論過;說是假的也可以,因為這個事情還遙遙無期,操作起來比較麻煩,省裡和地區還要協調,在我的任上,只怕是不可能了。」
「哎呀呀,一晃,我們都老了哦!」關院長突發感慨。
「不要這樣說嘛,你們這是迎來了第二春啊,衣錦榮歸,還第二故鄉哦,應該高興才是啊。」趙宗彪打趣道。
「說的是,誰沒個老的時候?這是自然法則,哪個又能抗拒?」周書記侃侃而談。
他們慢慢往東棧道邊走,看得見因上游下雨漲水了的桃花河,一河濁流,翻滾著巨大的浪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向清江衝去,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響。
公路直到河面的景致一覽無遺,那一面坡已被石頭砸成光光的了,中間沒有緩衝的餘地,看了讓人禁不住渾身起雞皮疙瘩。周書記倚著護欄石喃喃:「這些建設者,真了不起啊!」
關院長感歎:「人的創造力是無窮的。」
「也是被逼迫的。要說身上繫了攬繩,人在半空中作業不怕,那是假的。我就曾經好幾天在高空作業,不怕你們笑話,一天都是提心吊膽的。呵呵。」趙宗彪插話。
周書記提議:「這個公路看得我有些頭暈目眩,不寒而慄,我們是不是爬爬後山啊?」
關院長問:「你想看什麼?」他手裡拿了一截樹枝在地下畫著什麼。
「想看看梯田,蓮花洞,還有關廟舊址啥的。」
那後山有或密或稀疏的樹林,樹葉已在慢慢變黃、變紅;有成片成片的梯田,沒有砍倒的苞谷梗子在秋風中搖曳;還有一片一片的低矮的灌木叢,那是森林被砍伐以後長出來的。還看得見關廟的廢墟。
趙宗彪見兩個領導看著後山發愣,不忘火上澆油:「我剛記事時候的後山,那是古木參天,鬱鬱蓊蓊,野獸橫行,人不敢輕易進去,現在……兩次山火,毀林開荒,打梯田……這李得成父子功不可沒啊。」
「那是一個時代病,也不能完全怪他們父子不是?」周書記目光悠遠,自言自語。
趙宗彪見自己的話,沒有起到作用,再添一把柴:「那關廟也是他李得成帶人砸了的。」
「他不砸也有別人砸呀,你倒是看看現在哪裡還有什麼廟啊菩薩呀?」周書記隨口而出。
「不管是誰砸的,屬實可惡,我那先人得罪了誰呀?趙宗彪,若什麼時候重修關廟,你可得通知我一聲——如果我還在的話,我要來給先人上一炷香。」關院長說著話,大踏步朝前面走。
周書記汗也下來了,人胖了點吧,有些跟不上的說,叫道:「我走不動了吔。」
「那就到此為止吧,看了也只能增添傷感。回了。」關院長情緒也受到了影響。
「好,原地休息一下吧。」
三個人從後山半坡往回走的時候,小學校已經傳出清越、激昂的童聲,片頭曲「小小竹排江中游」吧。回到家,三個人洗了一把臉,就上了「南京台」的小桌子。上桌子的只有四個人,周書記、關院長、趙宗彪兩爺子。趙宗彪讓大姐上桌子,大姐說你們喝酒,我給ど舅媽幫幫忙。讓趙卓上桌子,趙卓說,我來搞服務。
親不過於人,冷不過於風,血濃於水,這時候,趙曉芳已經到趙宗義家裡去了。
周書記對忙著端菜的譚妙芸說:「小譚啊,這李得成一倒,趙家莊的事只怕你要多操一些心了哦,我知道的,你是黨員。」
「黨員倒是黨員,可我一個女流之輩,只怕玩不轉啊,多謝周書記關心。」譚妙芸淺淺一笑說。
「呵呵,你怕什麼?你家裡有一個諸葛亮呢,文也來得,武也來得。」關院長指著趙宗彪說。
「領導可別高估了他啊,性子爆呢。」趙發通不無得意的說。
趙發通酌了第一巡酒:「感謝兩位領導對我的彪兒的厚愛,我年紀大也不勝酒力,真心敬兩位領導。」
趙宗彪連忙喊:「請菜,請菜啊!這獐子肉難得遇到呢。」等大家都喝了一口以後,趙宗彪通知趙卓,「把合渣洋芋舀來,我們邊吃邊喝,吃飽了,好把白天的戰鬥進行到底。」
「好,盡歡而散。」
「革命到底,酒逢知己千杯少!」
趙發通把杯子的酒喝完,有些不好意思的問周書記:「我那個女婿,這回……」
「哦,這個啊,你別擔心,只不過想給他一個教訓。他這個人太滑頭,貌似連小老虎也不關心的說。等這件事一過,他和李得成就是將軍跳下馬——各自奔前程了。」
趙發通雖說對女婿不大感冒,他畢竟還是女婿不是?女兒女婿,半邊之祠呢。見周書記已經在倒酒了,趙發通擺手:「你們慢慢喝,我就不陪了。」下了桌子,和大女兒說了幾句話,一會兒就心滿意足的睡了。
老的一走,這邊兒說話就隨意一些了,不知不覺每人差不多有半斤老燒下肚了。一人吃了一碗合渣洋芋,都說再也不要了,讓譚妙芸去休息,由趙卓把持爐子裡的火,別把肉炒糊了就行。
譚妙芸怎麼可能先休息呢,她坐在灶門口打盹兒呢。
「干喝沒意思,我們邊講故事邊喝吧?」關院長提議。
周書記笑著說:「要好笑的,那才能佐酒呀。小老虎,你先來一個。」
趙宗彪也許因為操勞,也許因為酒量根本不是二位領導的對手,感覺有些上頭,只好硬挺著。
他想了想說:「我沒什麼好的故事,隨便說一個,拋磚引玉,領導別介意呀。呵呵,話說從前有一個書生,帶著一個書僮前往京城趕考,路徑一個大戶人家,這家人正在出題招女婿呢。題目是『蓮蓬荷花藕』,要求對下聯。二位領導要不要試試?」
趙宗彪舉杯、夾菜就此打住了。兩位領導也喝酒、吃菜,嘴裡卻都在嘀嘀咕咕:「蓮蓬荷花藕,蓮蓬荷花藕……」
見半天沒有動靜,趙宗彪笑著說:「那個書生和許多來應試的人也像你們現在一樣嘴裡念叨著『蓮蓬荷花藕,蓮蓬荷花藕……』就是對不出下聯。把個小書僮等得不耐煩了,在樓門口捶胸頓足發牢騷:『**卵子球!』誰知此言一出,繡樓上一片歡呼:『有人對出來了,有人對出來了啊!』結果書僮被招了女婿,書生一個人蔫蔫的上京趕考去了。哈哈!」
「嗯,不錯,不錯!」
「哈哈!有點意思。」
又喝酒,倒讓趙卓把爐子裡的炭火石夾了,因為大家都感到了熱,實際上是酒燒的。趙卓就在旁邊打扇。
關院長有些狡黠的看看周書記和趙宗彪;「你們都教過書吧,我來講一個教書匠的故事。說有一個學生上學路上要經過一座小橋,那天他上學時,被一班女人攔住了,說對了四言八句再走。這些女人先說:『太陽出來喜洋洋,一個學生上學堂,不知是哪家的兒子還是哪家的兒郎?褲襠裡夾一根豬大腸。』這個學生功課不大好,想了半天也沒對上來,急得那是一個抓耳撓腮,搓腳不來呀。呵呵,想了很長時間,他把眼前幾個漂亮性感的女人仔細再瞧一遍,突然靈感來了,慷慨答道:『太陽出來喜洋洋,幾個女人下河洗衣裳,不知是誰家的媳婦兒還是誰家的姑娘?褲襠裡夾一個癟砂罐,好煨我的豬大腸!』哈哈,對的好吧?喝酒,喝酒。」
周書記和趙宗彪笑著回應:「對得好,對得好。我們喝酒,喝酒。」
「好的還在後面呢!這學生趕到學校,還是遲到了,先生質問他為什麼遲到?學生一五一十將事情的原委道出,先生急著問:『你、你小子到底煨、煨到了沒有啊?都這麼長的時間了!』『沒有。這不是怕遲到嗎?若是真的煨到了,再怎麼著也要給先生帶點湯來喝一下呀!』你看這話說的!哈哈!」
周書記和趙宗彪明知道是作踐老師的,還是忍不住笑得一塌糊塗。趙卓也在旁邊偷笑,這讓他大開眼界:原來領導和老百姓原本沒有多大的差別喲,只不過平時都帶上了一副面具的說。
喝了酒後的周書記有些不甘心,他紅著臉講道:「我來講一個強盜和提刑官的故事。說那個強盜太厲害了,什麼東西都能偷,提刑官對他說你若能把我老婆的那對金耳環偷去,我就免了你的罪。是夜,等他們睡著了,強盜將菜油灌到了夫人的耳朵裡。夫人驚叫:『怎麼?我耳朵流膿了啊。』提刑官吼道:『快把那對金耳環取下來,可別被污染了,貴著呢。』第二天強盜把金耳環交給提刑官。提刑官不服氣,說你能把我老婆的內褲偷走,我不僅免你的罪,還有償。晚上,強盜弄一些廢紙沾了水,搗成稀糊糊,弄到了夫人的褲襠裡。半夜過的時候,那提刑官想與老婆親熱一下,手一摸那地方,怪叫:『搞拐噠,搞拐噠,你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在床上拉屎呀?趕快把內褲扨了!』第二天強盜將內褲交給提刑官。提刑官大赫,但他出爾反爾,說你若能把我老婆睡那麼一回,我就不做這提刑官了,乾脆跟著你去做強盜得了!」
「世上哪有這麼蠢的提刑官啊?」關院長反對。
「可能有;再說我這不是在講故事嗎?你別打岔好不好?那天,強盜瞅準機會,見夫人出來在一個灰堆上面小解,等夫人一站起來,他立馬脫了褲子,掏出傢伙,對著那灰堆濕處做下流的動作。然後找提刑官覆命:『提刑官老爺,你老的夫人,我已經幹過了。』提刑官老爺大驚,把老婆喊出來一問,老婆說:『他哪干到我的身子,他是幹得我屙尿的地方。』提刑官眼睛翻白:『嗨,嗨,我的傻夫人啊,不就是那個地方嗎?』」
「哈哈!」
「哈哈!」
「又喝!」
「又喝!」
周書記喝了一大口酒之後又興致勃勃的繼續講:「那提刑官沒有辦法,果真跟了強盜去盜竊。有一次,他們把東西偷了,卻發現了一樽罈老酒,兩個人就在那裡喝。強盜提醒提刑官別醉了,提刑官不聽,像黃牛扳倒尿桶樣海喝。最後到底還是被主人家發覺了,抓起來用麻布口袋裝了,吊在樹上打。早已跑出去的強盜就放起火來,等大家都去救火去了,他把提刑官解救出來,卻把這家人的老爹裝進了麻布口袋。等這班人把火撲滅了,又來打強盜。口袋裡面傳出喊聲:『不能打了,我是你老子呀!』『呵呵,你還敢自稱老子呀,小的們,給我往死裡打!』真把他老子給打死了。」
趙宗彪感歎:「哈哈,難怪人說,盜亦有道,強盜有宰相之才的。」
關院長卻笑著說:「這個故事好像是講的一個縣令吧,那不正好是你自己嗎?哈哈哈哈!」
這一下,周書記聰明還被聰明誤,就笑得有些狼狽了。
在說笑之中,每人喝了斤把。看樣子,兩個領導還余勇可賈,趙宗彪實在不行了。冥冥中他似乎覺得官越大的人酒量也越大。兩個領導見主人家不行了,也就算了,洗了洗,就讓趙卓扶去睡了。
譚妙芸自去扶趙宗彪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