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張照(趙)的事情處理好,趙宗彪沒有和李小英一路轉來,而是去公社供銷社找錢四海。兩個人就紅旗大隊的代銷店和桃花河綜合廠的事做徹夜之談。錢四海進一步表示,那個代銷店,公社供銷社只收成本,價錢也只能是個意向性的,由趙宗彪他們兩口子自己做主,給生產隊上交不上交,上交多少,那全是你們自己的事情。
說到綜合廠的事情,錢四海透露,縣裡馬上要組織人馬炸清江灘道。也就是說,很快,清江就可以跑機帆船了。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機遇。你去向綜合廠的員工們通報一聲,讓大家更加努力,爭取更大的回報。趙宗彪考慮一下,提議:「機會難得,有錢大家賺,把他們的待遇提一下吧?」
「同意。具體的操作由你們來做,反正員工給生產隊上交的副業款數額不會變。」錢四海倒也爽快,不愧是做大生意的人,趙宗彪心下覺得。
第二天一早趕回家,吃了早飯,趙宗彪給李長久吩咐一番,就下了河。在各處巡視一遍,一切正常。其間,趙宗彪問侄媳婦兒王青春:「怎麼樣,還習慣嗎?」
「很好,很好。」王青春眼角眉梢都是笑。趙宗彪心說我問的是工作,你回答的恐怕是夫妻生活吧。
王青春對趙宗彪,非常尊重,還有幾分害怕的樣子,說話細聲細氣,謹慎小心,招待也很熱情很周到。生怕這個聽說本事很大,做事很麻辣的小老虎どど把自個兒給看扁了。
晚上趙宗彪召集大家開了一個會,通報了清江炸灘的消息,宣佈了和錢四海商量增加工錢的決定。大家無不興高采烈,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說這樣的賺錢的機遇不抓住,那不是傻啊!
趙宗彪又問趙維和供銷社那個錢四海的代理人有什麼意見,趙維表示,加班加點吧。那個代理人建議:這個我們也不能強求,願做就做,加班的多,收入自然就多,趙宗彪深以為然。可又有幾個不願意加班多拿錢的「苕腦殼」(蠢人)?
為了獎勵趙維兢兢業業的工作,也為了讓侄媳婦兒知道趙家的長輩的慈悲心腸,趙宗彪將自己那套房子騰出來,讓給他們新婚夫婦住,把供銷社那個代理人也調到了羅莉莉原來住的房子裡,和員工們會了一次餐,喝了一頓酒,說了一些勉勵的話,盤桓了幾天,才一身輕鬆的回他的趙家莊,抓秋收。
其時,趙家莊滿山遍野,一片金黃。蘋果由青變紅,梨子由青變黃,桂花飄香(開二茬)。蟲鳴聲此起彼伏,如雷貫耳,在發出它們最後的絕唱。茄子由青變紫、辣椒由青變紅,還在做著苦苦的掙扎,長勢看似有些萎靡不振,秋瓜兒卻還在瘋長,綠得逼人的眼。
趙宗彪回到生產隊正碰上晚上撕苞谷。白天集中全生產隊的勞力,把田里殼葉兒已經枯黃的苞谷坨掰回來,堆在保管室那個場壩裡,像一座大山一樣。晚上必須撕完,一是怕露水或下雨,二是不好管理。
吃了晚飯以後,家家戶戶,男女老少帶個小板凳,提著一個簍子,來撕包谷。這個時候最忙的就數隊長、會計、保管員、記工員了,他們要把場子鋪排好,要準備照明設施,要過磅,要記賬,還要安排人捆包穀殼葉子,那是上好的牛羊飼料喲。
人很多,很吵鬧,燈光又暗,男男女女的,免不了出現一些貓膩之事,佔些小便宜,偷吃兩塊豆腐。撕了一會兒,趙宗彪把場子週遭瞟一下,那緊挨著的男男女女,除了夫妻,都是以前就有些好感或死皮賴臉想有所發展的人。
就見男的冷不丁把女的**親一口,女的把男的大腿捶一拳,男的在女的襠下掏一把,女的把男的褲襠踢一腳。然後有的大聲哈哈大笑,有的小聲竊笑。有結了婚的,也有少男少女。反正兩口子有一方若晚上沒到,或到了又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和自己的丈夫或老婆坐在一起的,一定要整出一點兒什麼事情來。
話說李得成自從趙宗彪當了隊長,他就很少在一生產隊露面。一生產隊的事,他有基本不管,心說眼不見心不煩。這晚上自然不見他的霧影子。
李得俊是生產隊會計,本來是一個負責記賬的,有專人將已經撕滿了的簍子提去過磅。可他這會兒,笑呵呵來給胡麗瓊提簍子。這時候,每個人的周圍都有一大堆苞穀殼葉子了,不扒開的話,殼葉完全可以把人埋在裡面。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李得客滑倒了,不經意之間把胡麗瓊就壓在了苞穀殼葉子裡面,他們說了些什麼話,做了些什麼動作,大部分人不知道,趙宗彪只看見,李得俊翹起來的屁股在一上一下的連聳直聳。胡麗瓊嘀咕瞎搞。周圍的人哈哈大笑,鼓掌歡呼。過了很長時間,才見二人爬起來,一臉的滿足。
完事過後,李得俊連胡麗瓊的簍子也忘了提了,聽到過磅的李解放招呼,連忙撲趴連天跑過去記賬。
把個趙宗彪看得血脈噴張,只差過去揍李得俊幾拳。
半夜過的時候,李得成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把胡麗瓊接走了。臨走的胡麗瓊還表情曖昧的看了老李得俊一眼:「走了啊。」有些年紀大的老人和來給父母幫忙的小孩子也哦霍連天回去了。
見此情景,趙宗彪宣佈,為了不影響明天的生產,一戶回去一個。留下來的人,一直要把剩下的苞谷撕完了,把場子打掃清爽了才能走,幹部們更是一個不能少。
人少了,安是安靜了,就沒有了一點生氣,只聽見喘氣聲和手上撕殼葉子的聲音。過了半夜,正是瞌睡來圓了的時候,人說老虎也還有個打盹的時候呢,大概也就是這個時候吧。趙宗彪就建議:「大家來唱歌吧。」
「唱什麼歌呢?」李長久問。
有人提議:「唱紅歌吧。」
趙宗彪搖搖頭,他想起先前李得俊和胡麗瓊的那不堪入目的一幕,率先唱開了:「昨夜與姐兒同過包,男抱頭,女抱腰,男抱頭往下聳,女抱腰往起翹,好比木匠上暗枵(楔子)。」
李長久立即接著唱,這是顯示他多才多藝的最佳時光哦:「挨姐坐,把姐搖,問姐床架子牢不牢?(答)二面接的雞骨榫,當中安的糯米條,隨你聳,隨你搖,你看我床架子牢不牢!」
在一片笑聲中,大家手上加了把勁兒,連一時沒有事做了的幹部們也幫忙撕了起來,他們的工分是按這個晚上得的最高的靠的。
瞌睡倒是沒了,可還沒有盡興,有人建議:「請趙星的媽來幾段五句子吧?那才叫個會唱呢。」
陳氏對趙宗彪說:「我唱是會唱,但我不敢唱。」
「唱,這是支持撕夜苞谷呢,誰敢鬥你,我第一個不答應!」趙宗彪拍著胸脯表態。
「我的歌需要兩個人對唱。」
「我來!」李長久興趣頗濃,顧自先唱開了,「叫聲情姐我的妻,我從枝江轉來的。那年在你這裡歇一晚,你親口許我一雙鞋,不為鞋子我不得來。」
陳氏接上:「叫聲情哥我的郎,我許你的鞋子還沒鞝。今晚在我這兒還歇一晚,高打明燈把鞋鞝,穿了鞋兒早回鄉。」
「叫聲情姐兒我的妻,今晚上在這兒歇不得的。那年在你這兒歇一晚,回去受到妻子的氣,七天七夜受孤淒。」
這時有女聲跟著小聲唱:「叫聲情哥我的郎,我許你的鞋子還沒鞝。哪有漢子怕婆娘?一天還她三遍打,三天還她五遍敲,問她發招不發招!」
有幾個男聲也跟著哼唱:「親親二姐我的妻,我的妻兒打不得的。早晨給我洗臉水,黑噠給我靸腳鞋,半夜給我開茶來。」
許多女聲齊唱,只不過還是以陳氏為首,貌似有些女人記不准詞:「親親二哥我的郎,你打死婆娘我來填房,早晨還你洗臉水,黑噠還你靸腳鞋,半夜還你糖茶來!」
所有的男人都跟著唱了起來,不過,有些傢伙唱不全,混唄,如趙宗彪、李得俊、李解放等,湊個聲勢,湊個熱鬧也好:「叫聲情姐我的妻,我的妻兒還好些。我和她是屋上的瓦,我和你是瓦上的霜,太陽出來凌打光。」
「親親二哥我的郎,我也無心把鞋鞝,你也無心把鞋穿,油菜開花蔫下場!」
最後時刻,男男女女一起高唱:「蔫下場呀蔫下場,東方不亮有西方。東方亮了東方走,西方亮了西方行,天下哪只你一人?東方有個張大姐兒,西方有個小ど姨,再弄一個比你還好些的!」
在一陣陣優美纏綿如行雲流水般的歌聲中,那些勞動人被歌聲所陶醉,像飲了一大碗苞谷老燒,像大山一樣的苞谷堆這時也順利撕完了。清理完場壩,大家高高興興說說笑笑回了家,晨露沾濕了褲腳。
什麼人家的公雞傳出清晰的報曉聲「喔——喔喔!喔——喔喔!」,東方出現了魚肚白。
趙宗彪沒有回家,直接朝代銷店跑,洗也沒洗,上床把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譚妙芸壓住了就干,操得那是地動山搖,激情四射,然後打著呼嚕呼呼大睡,那真叫個舒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