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第一百零七章勞動者的快樂
砍竹林簡單,挖竹蔸就難了。那竹蔸生長了幾年幾十年,有幾尺丈把長的,盤根錯節,纏繞糾結,必須先在竹蔸周圍挖一個四方形的深槽,斬斷竹鞭,然後用鋼釬用木頭槓子像翹石頭一樣把它翹翻。太陽曬過了,把土敲下來,竹蔸還可以當柴燒。趙宗彪差不多每天都要背一大背簍回家。
那一天,三個知青「吭哧」、「吭哧」圍著一坨大竹蔸挖了半天,特別是羅莉莉挖的時候,那粉紅色的短褂子就繃上了半腰,露出一截像嫩藕一樣的白花花的皮膚。讓趙宗彪有些把持不住。
竹蔸周圍的槽還不深的候,他們幾個就開始用槓子翹,只見翹了半天,幾個知青號子倒是叫得響亮,那竹蔸就是紋絲不動。趙宗彪就連忙過來幫忙。他和羅莉莉把住了一根槓子,一聲號子起,趙宗彪腰往前一挺,用力把身子往下一坐,不想這個時候羅莉莉手一滑,屁股剛好撞上了趙宗彪的敏感地帶。
說話之間那生命之根也不分場合,不分對象,反正「呼啦」一聲就雄起了,把羅莉莉的縫隙從後面頂了個正著。羅莉莉驚呼一聲,趙宗彪連忙裝著摔倒,一屁股坐在了濕地上。
周圍的人還不明就裡,一臉的迷惑。羅莉莉感覺下身陡然一熱,急忙夾緊了,臉上像潑了豬血一樣,低下了頭。她大概是第一次感覺到生命的旺盛和倔強吧。哈哈!她再看趙宗彪時,就有些異樣,反正不討厭的那種。
中午時候,隔得近的往往回家隨便吃點什麼了來,遠一點的就在坡裡燒中飯吃。趙宗彪每天帶的中飯都比較充足,洋芋呀,紅苕呀,苞谷坨呀,苞谷粑粑呀,花樣翻新,也顯示出老婆的賢惠、能幹不是?
那時候大家也沒個手錶什麼的,每當太陽過了中天,就在勞動的現場燒了篝火,烤了吃。見知青沒有吃好、沒有吃飽,也不時喊他們過來吃。他們也當仁不讓,貌似羅莉莉就吃得多了一些,還邊吃邊看趙宗彪,有幾分驚喜,有幾分拜服。
中午休息時間比較長,反正一切都是趙宗彪說了算,吃飽喝足了,知青就給大家唱歌,時不時羅莉莉還來一段《紅色娘子軍》的獨舞,大家就感到無比的快樂,疲勞和困乏都跑到爪哇國去了。
趙宗彪提議李長久給大家講一個故事,大家也紛紛贊成。李長久就講:從前,有兩個上京趕考的文武秀才,走著走著,沒了盤纏。他們就要與一個正在路邊烈日下犁田的青年農夫作四言八句。若他們贏了,就牽走農夫犁田的黃牛,輸了就將隨身的行囊抵押。要說「尖尖」、「圓圓」、「歡天喜地」、「喜地歡天」,最後還要用上「那還消說」。
文秀才先說:「我筆兒尖尖,硯兒圓圓,一筆寫下去歡天喜地,一筆提起來喜地歡天。」
武秀才連忙應道:「那還消說!」
武秀才接著說:「我鏃兒尖尖,弓兒圓圓,一箭射出去歡天喜地,一箭撿回來喜地歡天。」
文秀才也應道:「那還消說!」
那青年農夫說:「我鏵兒尖尖,犁兒圓圓,一犁耕過去歡天喜地,一犁耕過來喜地歡天。」
可是沒人說「那還消說!」黃牛便被倆秀才牽走了。
青年農夫哭哭啼啼回到家,結結巴巴向家裡人訴說了丟牛的經過。他堂客聽了,一拍大腿,你且放寬心,我這就去要回來,就去追趕二位秀才,要與他們對四言八句。秀才要她拿賭注,她說家裡還有一頭牛呢,你們若贏了,一併牽去就是!二位秀才得意洋洋,依然如此說了一遍。
青年農夫的堂客就說:「我**兒尖尖,肚子兒圓圓,一胎懷兩個歡天喜地,文武兩狀元喜地歡天。」
武秀才掄拳喝道:「莫非娘們兒你是變相罵我們的?」
「那還消說!」牽了牛就走。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點兒意思!」
「哈哈哈!」
「嘿嘿!還講一個。」
「為什麼,我們印象中的女子沒有那麼敏捷呢?」趙宗彪提了一個問題。
「這裡面還有一個故事哩。」李長久在一眼泉水旁用手捧著喝了一氣,又講,「有一次,羅源秀才出門,見一家人家高掛匾額『萬事不求人』,就對這家人說,你們給我喂山大一頭豬,織路長一匹布。當家的愁眉苦臉,無計可施。」
「他兒媳婦知道了,為公公解難,出來答道:『請給我海大一個盆,殺豬時好褪毛;請我給我天長一把尺,好量布。』
「羅源秀才不服氣,一腳馬上,一腳馬下,問道:『你說我是上馬,還是下馬?』兒媳婦微微一笑,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反問道:『您說我是進去,還是出來?』」
「羅源秀才大怒,喝道:『不與你這小娘們多話,快叫你家老公公出來,叫他給我騾子下兒!』兒媳婦苦著臉答道:『哎呀呀,真不湊巧,老公公剛才發作了(生產)。』『放屁,男人怎麼就發作了呢?』『那您說,騾子怎麼能下兒呢?』」
李長久看看大家,用一根木棍將篝火扒拉開,停了停,才接著說:「羅源秀才說不過這女人,就陰險的給她繫了一個圍裙。這圍裙是一個邪物,從此,女子的智力就有些不如男人了。不過,你看現在還有多少女人系那玩意兒?」
大家哈哈大笑,都說李長久有才,好記性。羅莉莉卻說:「從這個故事中,可以看出,古時候女子比男人聰明,能幹。嘻嘻。」
那陰鬱濕潤的竹林裡,生長一種糊人的茅草,全身毛茸茸的,你一挨著,馬上毛骨悚然,捶胸頓足,搓腳不來,如果挨著了肌膚,立馬又紅、又腫、又癢,讓人痛苦難當。開頭幾天,三個知青都上了大當,呼喝連天。趙宗彪就在大家進竹林之前,冒著危險,用鐮刀一根根先剷除了,才讓手下的人開始作業。
竹林裡面還長了很多的竹菌,白嫩嫩、裊裊婷婷的身子,戴一個帽子,帽子上有一層污垢,先把污垢洗乾淨了,晾曬乾了,就是絕佳的美食。供銷社收購價錢很貴,但趙宗彪捨不得賣,曬乾了,下肉湯,那纏綿糯粘的口感比黃花菜好吃多了。
有時候在毀竹林的當兒,竹菌還沒有長出來,在竹根邊還只長了一個個竹雞蛋,趙宗彪就小心翼翼的把那些竹雞蛋抱回家,放在自家竹林裡或是水缸邊,讓它自然長出來。面對這些竹菌,他就想,衝著這可愛的竹菌也要把自家的那大片竹林保護下來。
趙宗彪這個人勞動捨得流汗,也勤快,一天腳不停手不住的,但從不虧待自己的肚腹,不僅竹菌不買,雞蛋、肉食、菜頭菜腦凡是能進入肚腹的東西,一概不買。
在勞動的間歇,他還在田邊地角尋魚腥草,那剛交春的魚腥草肥肥胖胖,發散著泥土的清香,清脆可口,比現在市場上買的經過人工加工過的好吃不知多少倍,加上鹽和推辣椒,是極好的佐飯菜喲!
苦戰了一個多月,全隊的竹林都毀了,平整過後,被種上了莊稼,只有趙宗彪家裡的那大片竹林還鬱鬱清清,在風中招展,成了趙家莊的一道風景,一面旗幟抑或是一蓬扎眼睛的刺。
李得龍和李得成在基建隊找到了趙宗彪,李得成問:「你們一生產隊基建專班,下一處是不是該毀你家那大片竹林子了?」
「毀竹林的工作告一段落。」趙宗彪攤攤手說。
李得龍手插在褲袋裡:「你家裡的,很刺眼呢。」
「你眼不看為淨。」
李得成不想就此罷休:「為什麼不毀?」
「它又不在大田里,連周圍都沒有田,毀它做什麼?」心說我還要撿竹菌下肉湯呢。
「毀了,還不是可以種田,擴大生產隊的耕地面積。」
「你們睜開眼睛看看,周圍都是果木樹,種了田也是屙屎不長蛆!」「果木樹還不是可以砍。」
「沒有必要!」
李得龍有火了:「嗨,別人家裡都到砍得,你家裡就不能動了,哪有這樣的道理!」
趙宗彪把鋤把一扨,大聲吼道:「我講了道理,你們沒長耳朵,不聽,那你們來毀的試試看!」
李得成只好圓場:「這個問題我們找公社吧。」心說展開有理有節的鬥爭吧。
「你找縣裡也可以!」
李得龍和李得成在基建隊的勞動現場轉了轉,交換了一下眼色,李得成聲音就高了些:「趙宗彪,你們基建隊休息時間長,管理渙散,你要負責呢。」
「我是生產隊副隊長,我是基建隊的負責人,我當然要負責。」趙宗彪呵呵冷笑著回答。
李得龍頤指氣使的說:「你們要和生產隊的社員一樣,保證每天的勞動時間和勞動效率,不能搞**王國。」
「兩位領導,我們這是勞逸結合呢。」胖子知青陳小輝幫腔。
「偉大領袖教導我們說不會休息的人就不會工作,你們知道嗎?」瘦高個知青魏若雨不甘落後。
羅莉莉脹紅了臉:「你們怕我們搞**王國,完全可以讓我們和其他社員一起勞動嘛,為什麼要成立基建隊?」
「知青朋友們,我們是和你們的領導商量工作,你們就不要添亂了,好不好?」李得龍揮一揮手,他不知道趙宗彪用什麼手段,把這些知青俘虜了,不勝其煩。
「他們那叫效率呀,純粹是磨洋工。我們是休息的時間長,我們是出工的遲了一些,收工的早了些,可我們基建隊一下田,是什麼樣的搞法,你們就沒有看見了!我心裡有數就行了,你們看著不爽,你們可以另請高明。呵呵。」趙宗彪進一步解釋。
李得成不想把事情鬧僵,留有餘地的說:「生產隊其他社員對你們基建隊有意見,我們只是和你溝通一下,你考慮考慮吧。」
「考慮個屁!」
對於趙宗彪不帶摔的態度,李得成很惱火,就對李得龍說:「這個趙宗彪,跋扈著呢,他根本沒把我們這些幹部的當一碟子菜呢。」
「最多當一碟子酸菜,呵呵。那你說怎麼辦啊?」李得龍也頗感覺惱火。
「文化大革命初期,我們紅衛兵破四舊,毀了老趙家的碑林,但由於趙宗彪的阻撓,沒有毀徹底,是不是來一次根本性的清除……」李得成不敢把話說死,因為李得龍還是趙家的外甥呢。
沒想到李得龍說:「好,就是要讓趙宗彪認識一下我們的厲害。他不是很在意祖塋嗎?我們就動他的祖塋!」
說動就動,趁趙宗彪去了基建隊,李得龍和李得成帶了人將趙家祖塋的碑林重新砸了一遍,尤其是趙宗彪爺爺的墳,不光是那個碑帽子,就連小石頭都砸了,墳塋再沒有昔日的風光,簡直就不像一座墳塋了。
趙宗彪當天晚上就知道了,氣得牙癢癢。第二天吃了早早飯便通知基建隊的人,到大田當中挖墳塋,首當其衝就是李得龍的爺爺的墳。
把墳周圍的樹砍了,把砌的石頭扨了,被隆起的墳包快剷平了,就要起棺材,扨屍首時,也在基建隊的李長久把老大李長鎖、老二李長年,連帶李得龍、李得成都叫來了。李長年見此情景,痛斷肝腸:「趙宗彪,你也太過分了。就算龍兒、成兒得罪了你,他爺爺什麼時候得罪了你呀!」
「那你問問李得龍,我爺爺,他姥爺什麼時候得罪他了?」趙宗彪吧嗒著旱煙說。
李長鎖鐵青了臉,不做聲。李得成顯得有幾分悲傷,李得龍無事人一般:「爹,讓他挖,沒什麼,大破四舊!」
李長年悲從中來:「好你個狗日的,你是孫猴子,是從樹兜裡奓出來的,革命,革得連祖宗都不要了!」
趙宗彪冷冷的:「你們考慮一下,是自己移走,還是讓我們把骨頭給扨到大田里了做肥料?」
李得龍和李得成陰沉著臉走了,他們不會向趙宗彪低頭,估計趙宗彪也不會買他們的賬。李長鎖、李長年不做聲,李長久問他們,他們也不說。他們恨死了趙宗彪,但就是不會向他低頭,這爺兒父子倒是一樣的性格。
李長久就對趙宗彪說:「小老虎侄兒子,他們幾個得罪了你,我沒有。你不要把我老子的墳挖了扨了,就在旁邊深挖一個坑,移一下,上面還可以種莊稼。讓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也盡一回孝道。」眼裡已有淚光。
見趙宗彪瞟一眼老大老二,不做聲,李長久乾脆就跪在了趙宗彪的面前:「小老虎,求你了,你別指望他們求你!」憤怒的指了一下老大和老二。
聽見趙宗彪「嗯」了一聲,李長久帶頭,在旁邊挖了一個坑,用槓子將墳移了過去,把上面耙平,種上莊稼。李長久找來一根柳樹秧子栽在墳前,以為辨識。忙完了,那兩弟兄才走。
當然趙宗彪他們基建隊也不光鏟了這一座墳,只要是在大田中間的都鏟了。有的人家就將祖塋移到山坡上,基建隊也全力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