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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15.第八十七章 施以援手 文 / 靜毅

    第15節第八十七章施以援手

    秋天,趙家莊分來了兩個受管制的人,一個是以前的區委周書記,他曾經教過幾年書,一個文質彬彬的人,另一個是縣檢察院的關同志(關院長)。浪客lkzw本來大隊和公社的意見是讓這兩個人住在集體保管室自理生活的,因為他們都是推行資產階級路線的代表,被造反派拉下馬而靠邊站了的,應該是住「牛棚」的。

    趙宗彪對關同志非常佩服,很有一點忘年交的味道,對周書記雖不算熟悉,那樣一個文質彬彬、還教過書的人,如今落了難,自然也就有了好感,便把兩個人就都接回了家。好多人不理解,這是燙手的山芋呢,可他就是不怕。

    譚妙芸心裡雖不大願意的說,又多了兩張嘴不是?但既然當家的做了決定,她從來都是夫唱婦隨。趙發通倒是通情達理:「誰也不曉得前後,至少可以多一條後路。」再說他還多了兩個可以說話的人。

    這兩個人以前沒怎麼參加過大集體性質的農業生產勞動,現在陡然改弦易轍,很有些不得要領,一切還都要從頭學起。在接受勞動改造的過程中,李得成授意,整他們。如背糞時,背簍已經上滿了,胡麗瓊還給他們加一撮箕,沒移動三步,人就摔倒了。跟一般男勞力背一樣多,他們不來就吃力,還加得呀!

    趙宗彪見了,吼一聲:「胡麗瓊,你沒長眼睛,滿了還加呀!兩位老領導,你們不背了,幫忙去往背簍裡端糞,我看他們整你!」上糞的又滿滿的上一撮箕,壞笑著讓他們端,把兩個人累得都快要吐血了。

    掩洋芋行子時,他們也比群眾慢,糞還沒有掩如實,路子也不直,歪歪斜斜的。李得成吼天動地,一定要讓他們趕上來,沒掩好的,還要返工。

    這不,只聽見李得成吼道:「我說你們兩個老傢伙,如果不是推行反革命修正主義路線,還不是坐在辦公室裡發號施令啊,現在既然你們的身份地位變了,就老老實實給我好好的搞生產,不是我們紅旗大隊的貧下中農革命群眾不會答應你們!」

    李長久就打趣:「人家說不定是在辦公室呆膩了,下來體驗一下我們老農的生活呢。哈哈!」

    正在勞動的社員就都哈哈大笑,認為自己和昔日的腦力勞動者扯平了。趙宗彪心說,有這樣體驗生活的嗎?簡直是活受罪喲!術業有專攻,每個人都會開那麼一竅或兩竅,何必強人所難!見兩個人笨手笨腳的去返工,旁邊的路數又給他們留出來了。趙宗彪實在看不下去,和譚妙芸就去幫他們掩。幫著幫著,自己就又落後了。

    趙宗彪覺得這樣不行,就說:「李得成,你不能欺人太甚!不信,讓你爹來試試!兩個老領導你們減半,現在兩人掩一路。」

    李得成罰他們每天給小學校廚房挑一缸水。說不定就是葉部長做的怪,他岳父大人不就輕鬆了嗎?這之前,水都是小學生抬的,美其名曰學雷鋒做好事,還在班上開闢一個專欄,將每個學生做好事的次數用柱狀式統計表顯示出來。學生就搶著抬,往往把水缸周圍潑滿了水。肖伯一天就笑瞇瞇的。

    見兩個人挑了半天,磕磕碰碰的,缸還沒有滿,李得成又在喝罵不止,趙宗彪一聲不響,幫忙把缸挑滿。

    按當時的規定,這兩個受管制的人,隔三差五還要向民兵連長匯報思想,做自我批評。這個時候的李得成大馬金刀、高高在上,比審視地主分子更有成就感,看都不愛看兩個人一眼,呵斥連聲:「不深刻」、「階級立場有問題!我看你們一腦子的資產階級法權思想,要徹底批判」、「說的不算,回去寫好了交來!」

    到後來,兩個人就非常怕找李得成匯報了,因為李得成不僅辱罵他們,還動過手。

    李得成覺得偉大領袖就是英明,要不怎麼萬人擁戴?讓那些朝朝代代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的官老爺,接受一次泥腳桿子的洗禮,大快人心吶。他是用貓戲老鼠的心理去看待這兩個與他本無什麼交集的人。

    到了規定的匯報時間,兩個人就乞求的看著趙宗彪,趙宗彪脖子一梗,領著他們去。

    李得成問趙宗彪:「他們兩個受管制的傢伙來匯報思想動態,這是例行的功課,你來做什麼?」

    趙宗彪嬉皮笑臉:「我怕你犯錯誤,來監督你。你一不能罵人,二不能打人。」

    「你這是多管閒事,你回去吧。」

    「不,我要看到全過程,直到他們離開!」趙宗彪斬釘截鐵。

    李得成拿趙宗彪沒有辦法,簡單完成功課,就讓他們走了。

    趙宗彪並不因為他們的受管制,不因李得成、李長鎖對他們耍態度而對他們有絲毫的怠慢,還讓母親請了病假專門負責一大家子人的一日三餐,想辦法提高伙食,依然上山打獵,下河撒網,撲捉田雞,還有事無事打斑鳩,老人說「一個斑鳩四兩肉」呢,湊吧。一頓四兩糧票,五角錢,趙宗彪當仁不讓,悉數收下。

    有時間了,情緒好的時候,還與這兩人喝一杯小酒,將幾盤軍。說到下象棋,這兩個被管制的人,都是此中高手。特別是關同志,往往在瀕臨絕境的時候,還絕處逢生。處變不驚,被區委周書記稱為「大將風度」。

    那次,經過一番激烈的拚殺,關同志用於進攻的兵力只剩下了三個小卒子,但士相緊緊緊拱衛著「老爺」,須臾不敢離開,趙宗彪這邊還有一匹快馬,一尊大炮,卻成了一個孤將軍。趙宗彪問關同志:「這盤不行了吧?」

    關同志一臉淡定:「不一定吧,我會注意你的馬後炮。呵呵,你小心了。」

    一步不慎,孤將軍被兩個小卒活捉了,還有一個小卒在旁邊陰險的做著警戒。周書記就笑著說:「看看,小老虎啊,兵置死地而後生吧。」

    關同志冷笑兩聲點點頭:「凡事不要被表面現象所迷惑,要看誰笑到最後!」

    趙宗彪一想到自己遇事沉不住氣,風風火火的,就感到有些赧顏。人生如夢,世事如棋,自己人到中年,怎麼就體會不到這個中三味呢。深知真人不露相,牛皮不是吹的,火車不是推的!今後要好好向關同志學習、學習、再學習。

    講起李得成對兩位老領導的苛責刁難時,周書記氣憤的說:「那個傢伙整個就是一條瘋狗,逮著誰咬誰,不理他也罷。」

    關同志嘿嘿冷笑:「不是搞什麼文化大革命,給老子早把他送進大牢裡去了!」

    這期間,趙曉嬌不時來幫譚妙芸嫂子淘菜呀、燒火呀、洗碗呀,給男人們端茶倒水,那玲瓏的身材,那靈巧的口舌,尤其是那抑鬱的眼神,給兩個落魄的下放幹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天陰下雨有時間了,周書記就講人生,讓趙宗彪常有茅塞頓開之感。關同志教趙宗彪拳腳棍棒,說用以防身。時間雖不長,但因趙宗彪有長年打架的實戰經驗,領悟力又強,自覺收穫不小。

    一九六九年新年伊始,在料峭的春寒中,紅旗大隊健步走來了三個知識青年,兩男一女,都穿著毛領大衣,每人提一個不大不小的包,夠精神的。大宗的東西由專人跟在後面送過來。都是武漢的人,十七八歲,正在上高中呢。

    胖個子叫陳小輝,瘦高個叫魏若雨,女生叫羅莉莉,鵝蛋臉,長得高瘦苗條,出水芙蓉一般,楚楚動人,很有些孫家姐妹的風骨。是在公社開會的李長鎖帶回來的,說他們響應偉大領袖的號召,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大有作為。我們要熱情接待,妥善安排,這是個大是大非的問題,可開不得半點兒玩笑的。

    趙宗彪家裡已經無法再安排了,別人也都不願意接收他們,這回就只好住集體的保管室了,(若上次把關同志、周書記安排在保管室了,這回可怎麼辦呀?)當初那些放糧食種子的小格格,騰開了,支一個地鋪,外面上了一把鎖,就成了他們男女的兩間臥室了。在經常開會的大廳堂裡靠牆角的地方,壘了鍋灶,支了幾塊木板,權作碗櫃和飯桌。

    趙宗彪和保管員李得俊忙前忙後,買東買西。因為裡面有一個像孫家姐妹的女娃娃,趙宗彪還是樂於幫忙的。本來他對時下的青年人特別是紅衛兵充滿反感,人家不是剛來嗎?先看看吧。

    三個知青,一應生活用品倒是帶了一些,零食也帶了不少,但要應付實實在在的一日三餐,吃喝拉撒還遠遠不夠。開頭兩頓飯是在大隊長李長鎖家裡吃的,看他們一個個大大咧咧,還難以下嚥的樣子,胡麗瓊堅決不讓他們在家裡吃了,說看不得!上面又沒說,幹部就該管下鄉知識青年的衣食住行,他們不是來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的嗎?

    從保管室給他們稱出一定數量的稻穀,李長鎖讓他們自己去舂。三個人覺得新鮮,像在學校上體育課一樣,嘻嘻哈哈輪換著舂了半天,還沒篩出半碗米來。這舂米的石碓,前面一個下尖上圓的石窩子,叫臼,一根一丈開外的枕木前面安了一個鐵錐,在枕木尾部安一個滑輪樣的機關,可以用腳踏的,利用槓桿的原理,隨著踏枕木人的腳的動作,把金黃的稻穀舂成白花花的大米。

    雖說,根據上面的要求,這三人以稻米為主,偶爾也還是分一些玉米啥的粗糧,可是,他們推石磨也不行。兩個男孩子拉著石磨把子,推了上十轉,就頭暈得厲害;女孩根本拉不動,更談不上「慢」工了。鄉下人說「勤舂碓,慢礙磨。」意思是舂碓要使脆力,趕緊;推磨只要手上不停,那玉米面就下得慢,還推得細一些。

    看這幾個人拿著糧食眼睜睜就是弄不到肚裡去,李長鎖就對地主分子趙宗仁說,你反正也是個殘廢,你就負責知識青年的糧食加工,每天算一歇的工,記三分工分,還出不出工由你,你也快下勞動冊了(這回給整明白了)。趙宗仁唯唯諾諾,一早一晚趕著加工,保證了他們的大米、玉米面的供應,還堅持出工掙工分。

    三個知青,有了加工過後的糧食,卻又沒有小菜,一天喝稀飯或玉米麵糊糊。李長鎖就動員社員群眾送菜、辣椒什麼的,大家紛紛表示:若是不割什麼資本主義的尾巴,倒還興有點菜頭菜腦,蔥呀蒜的,現在連自己吃的都不夠,哪還有給別人送的!看著這三個像灰面粑粑扳的人怪可憐的,趙宗彪除了自己送,還親自在四處討,勉強維持了他們一小半時間有菜吃。

    他們也不會大田里的勞動,還趕不上關同志和周書記,這兩人沒吃過豬肉還看見過豬跑呢!趙宗彪就建議,讓他們跟回鄉的知識青年一起勞動,這些回鄉的知識青年,雖說也沒怎麼參加過集體生產勞動,卻一個個幹哪樣像哪樣,無師自通。效果才稍微好了點,也熱鬧了一些不是?但在老農的眼中,這幾個傢伙純粹是來添亂!而他們自己又還吃了大虧。

    那年頭,農民村支書進了中央政治局,紡織女工人也進了中央政治局,都還當上了國務院副總理,人模狗樣的,緊接著工人登上了大學的講台,貧下中農也早就走進農村學校的課堂……

    在最高當局看來,這是一次深刻的社會變革,是「敢教日月換新天」、「叫高山低頭,叫河水讓路」的新生事物;後來官方解釋,那皆是四人幫在作怪(老百姓就把**當作褒姒當作妲己來欣賞)。在外國人眼裡,在今天人的眼裡,認為這是一場浩劫,是一次民族的大災難,一個不可思議的天大的笑話。趙宗彪那時上升不到什麼高度,他倒是覺得有些像小孩過家家,是一個十足的惡作劇。(也不知若干年後的子孫們怎麼看。)

    上面要求各生產隊、大隊要成立文化室、宣傳隊、大批判組,這下好了,以一生產隊三個下鄉知青為龍頭,吹拉彈唱的,人才濟濟。胖子陳小輝還有一架手風琴,羅莉莉隨身帶有口琴。而魏若雨是耍筆桿子的好手,一天在舊報紙上面用毛筆寫大批判文章,在保管室的正牆上辦了一個大批判專欄。集中活動期間,還是由李得成負責。

    李長鎖逢人就吹噓,還是我們老傢伙有戰略眼光,當時公社不願意給紅旗大隊分知青,說你那兒地方小,分多了不好安排,分少了知青的各項活動又不好組織。李長鎖堅持說都是搞文化大革命,哪能少了我們紅旗大隊一份兒啊?——這不,排上了用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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