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第四十四章該出手時就出手
在後山打梯田的基建工地,一班青年人對民兵連長李得成調戲婦女很有意見,似乎如果他只對趙曉梅騷擾也就罷了,那人吧,好像是他的專利,可他近來對表妹黃春芝也動手動腳的,一個個便覺得有些老大不忍了。
李得成常常嬉皮笑臉的對黃春芝表白:「老表老表,扛把稻草,碰到就搞!」
黃春芝臉上一紅,罵一聲「個砍腦殼的」,趕緊朝一邊走。李得成以為是默許,就在人少的時候,按倒了表妹,穿著衣服,在她身上連拱直拱,拱得她喘不過氣來,一時內分泌失調,小小的短褲都快要濕透了。
表妹便呵斥:「表哥,你過分了吧?」
「不過分,不過分,呵呵,穿著衣服呢。若是趙曉梅那娃娃,我就單刀直入來硬的了。呵呵!」好個李得成,說話的功夫下身並沒有停止幹活兒。
「我又不是趙曉梅,快挪開,快挪開!」黃春芝手腳並用急掙,可就是抻不起來,被那人壓得死死的,感覺得下身被一根棍子頂得癢癢的,還有點兒疼。夏裡,衣服本來就穿得少。那人的口水直朝臉上濺,sao氣撲鼻。
「真的呀,我可喊人了哇!」黃春芝那個羞怒啊,雙手急著把那人往下掀,腳在地上亂蹬亂彈。
「喊我也不怕,又沒脫褲子,只是老表之間親熱親熱。」
「如果不是牲口的話,李得成,你最好爬起來!」聲音不大,卻很有穿透力。趙宗禮拿著一本書,臉色冷峻的站在旁邊。
「我還不曉得是哪根蔥,原來是你小狗日的!你少管老子的閒事,趁早滾開!」李得成看清是趙宗禮後,完全放心了,不屑的罵道。
「你少罵人,我不滾開呢?」趙宗禮扨了書,準備打架。
「反了你個地主兒子!」對平時悶葫蘆一樣的趙宗禮,李得成根本就不在意。
「地主兒子日你媽媽呀!」趙宗禮平生最怕別人喊他地主兒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臉扭曲著,起一腳,踢在李得成的腰眼上。
「哎喲,哎喲!」李得成一骨碌爬起來,朝趙宗禮撲來,拳頭就要打到趙宗禮的臉上,趙宗禮一個掃堂腿,如鋼鞭一樣掃出去,李得成就是一個撲地啃土。
「老子今就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流氓!」趙宗禮暴怒,掄了碗大的拳頭就要打,被周圍的人拉住。
「好,你狠,敢打老子,你等著,有你的好看!」李得成爬起來灰土狗臉的走了。
黃春芝眼波流動,不無擔心的看著趙宗禮。
李得成把這件事對父親李長鎖講了後,李長鎖氣憤的表示;「你不還是民兵連長嗎?連一個地主兒子也擺不平呀?只要注意一下趙宗彪就是。」
趙宗禮找到趙宗彪,說了一下經過,趙宗彪說:「不要怕,打的好!看他接下來怎麼搞。」
晚上,紅旗大隊一生產隊召開群眾大會,李長鎖迴避,由李得成主持。
他先背誦了諸如「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階級鬥爭,一抓就靈」、「領導我們事業的核心力量……」等幾首語錄,清了清喉嚨,狠狠的說:「我們紅旗大隊一生產隊有沒有階級鬥爭的新動向呢,我看有!就在我們的基建工地上,有的地主子女就出工不出力,一隻看他的書,你看書了想怎麼辦,韜光養晦,反攻倒算嗎?我們貧下中農、基幹民兵要擦亮眼睛啊!」
趙宗禮知道那人對準了他,可人家沒有點名,又不好接火,急火攻心,就把穿著的一件新褂子脫下來,披在身上,眉毛直豎,牙關緊咬,氣喘不勻。
李得成看得一清二楚,認為這不是示威嗎?桌子一拍:「你們看,地主子女趙宗禮把衣服都披上了,他想向我們貧下中農宣戰呢。呵呵。」
「李得成,你不要吼,我可以向你個人宣戰。」趙宗禮氣沉丹田老腔老闆的接上了茬兒。
「你敢!我現在命令你把褂子穿起來!」李得成手臂揮舞,一陣咆哮如雷霆轟頂。
「我就是要披著!」趙宗禮還誇張的把褂子顛了顛。
「我看你給老子的沒有王法了!民兵注意了,揪斗地主兒子趙宗禮!」李得成一邊喊一邊撲上來拉扯趙宗禮,「你給我站出來!」
兩人你拉我扯,接著拳腳相向,有些比較積極的民兵摩拳擦掌朝攏靠過來,準備幫拳。突然,趙宗禮心一慌、腳下一滑,摔倒了,李得成就勢騎上去,掄起拳頭沒命的打,口裡叫道:「狗雜種地主兒子,讓你嘗嘗無產階級專政鐵拳的厲害!」
趙宗仁、趙宗義是五類分子,沒有資格參加社員大會,趙宗仝、趙宗晟眼睛盯著打鬥中心,有些緊張、有些茫然、有些不忍,幾次忍不住想上前,拳頭攥出了水。趙曉梅哭出了聲:「我的三哥啊……李連長,不要打了吧?」
趙宗禮招架不力,只有挨揍的份兒了。
說是遲那時快,趙宗彪「哎嗨」一聲,將坐著五六個人的一條矮板凳掄了起來,坐著的人應聲摔倒:「老子砸死狗日的李得成!」衝上去,砸在李得成暴露在外的背上,李得成「哎喲」一聲:「骨頭斷了啊!」板凳應聲斷成了兩截。
闖了連大禍,趙宗彪卻還是一臉淡定,把半截板凳夾在臂彎裡,捲起葉子煙,吧得大煙爆爆的。趙宗仝、趙宗晟一臉驚恐:「老ど,你闖大禍了,怎麼辦?」
「不要你們管!」吧嗒了兩口煙,趙宗彪站起來就回家了。趙家兄弟看了看李得成身邊的一大坨人,跟在後面也走了。
眾民兵把直叫喚的李得成抬回家,李長鎖暴跳如雷:「我叫你注意趙宗彪那個狗日的,你小子怎麼就不聽啊?」
「他使陰毒心,我沒注意。骨頭斷了。哎喲,哎喲喲!」
張氏急忙奔過來,長聲杳杳就哭開了:「趙宗彪,你個挨千刀的,搭巖死的,你怎麼老是欺負我們老李家的人啊,我……老娘拚命去了!」抓了一把菜刀就朝外跑,被李長鎖一把扯轉來:「你少號喪,出你媽的南瓜丑!你還沒進到人家的屋,人家就把你摔到院壩裡去了。」回頭對三四個鐵桿兒民兵說,「給我把人抬到趙發通家裡去!」
人抬進了院子放下,李長鎖扯破了喉嚨:「趙發通,你個富裕中農,還有沒有家教?趙宗彪,你厲害,你一貫逞兇,為所欲為,這回,我要你認得馬王爺三隻眼!哼!哼哼!」
趙宗彪唬著個臉,瞪著李長鎖。趙發通連忙說:「李支書息怒,息怒,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我這就看看。」連忙走過去仔細查看李得成的傷勢。李得成還在不停的叫喚。
李長鎖見趙宗彪沒有半點懼怯,無所謂的樣子,肺都快氣炸了:「趙宗彪,把人打殘廢了,你倒無事人一般,不行,跟我到公社去!」就來拉扯趙宗彪。趙宗彪嘴角微微上翹,手臂用力一擋,李長鎖倒退了半步,「你個老東西少在這咋咋呼呼的,告訴你,有人怕你,我硬是不怕你。板凳砸在屁股上,那是贅肉,死不了人,成不了殘廢!」
「哼,成不了殘廢,你就沒事了?我們打的還打!太無德行了。」胡麗瓊擠進來,挺著個大肚子叉著腰氣勢洶洶的叫道。
「那你們當家的就可以無故毆打趙宗禮嗎?」譚妙芸也衝上了第一線,也挺著個大肚子。
「他一個民兵連長連管一個地主子女的權利都沒有嗎?他即使打人了,要你們操哪門子的淡心?趙宗彪,你好狠心啊!」
胡麗瓊對趙宗彪對她不上心本來就窩了一肚子的委屈,兩口子到底是兩口子,聽著丈夫痛苦的叫著,心中老大不忍,老大不忿,血往上湧,顧不了自己還是個大肚子,但又不便跟譚妙芸正面衝突,就往趙宗彪胸前撞來。趙宗彪眼露凶光,連連後退。
對胡麗瓊這樣激烈的反應,譚妙芸倒是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倒是做娘的余雪芹急眼兒了,順手撿起一把掃帚,往胡麗瓊臉上打來:「叫你在我兒子面前撒野!」
余雪芹最心疼的就是ど兒子,即使豁出了命那也還是要上的。這一掃帚,掃得胡麗瓊眼淚巴薩,倒在地下又哭又罵,張氏一時也沒怎麼反應過來,一邊趕緊來拉扯摟抱媳婦兒,一邊幫著罵。
她們這一鬧,倒提醒了本來性格溫順的譚妙芸,從廚房裡拖出一把菜刀:「誰再動一下趙宗彪,老娘就和她拼了!」惡狠狠的看著胡麗瓊,心說我這個當老婆的再怎麼說也不能落在老娘的後面啊。
「哎,哎哎!你們什麼意思,打群架呀?都他媽不要鬧了,有事說事。」李長鎖吼道。
趙發通連忙接上:「對,有事說事。我看了一下,李連長的傷不礙事,不礙事,骨頭沒懷。我負責把他治好……」
「不和你說!趙宗彪,你是兇手,你說怎麼辦?」李長鎖逼視趙宗彪,譚妙芸和余雪芹心疼的靠近趙宗彪,眼巴巴看著趙宗彪。
趙宗彪又吧嗒起了葉子煙,冷冷的:「我給你說,我不是兇手,你兒子才是兇手,他毆打趙宗禮。我是怕他犯錯誤,打死了人;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我不跟你說廢話,受傷的為重,你說怎麼辦?」李長鎖氣得鬍子亂顫。
「怎麼辦?我爹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們負責治療。」
「不行,便宜你了!」
「那你去找幹部來解決!」
「好!人就交給你們了,麗瓊,我們走!」
李家的人一走,趙發通來不及埋怨ど兒子,立即發號施令,讓老大、老二幫忙,在堂屋裡開了一個鋪,服侍李得成躺下,外敷內服,好一陣忙亂,又對余雪芹一番耳語,余雪芹立即丟下掃帚到廚房裡為李得成煮麵條,態度轉了一百八十度。大侄子長大侄子短的,叫得趙宗彪直皺眉頭。
公社來了人,是張雲和姓葉的一個武裝部長。張雲開頭不願意來,說要避嫌呢,畢竟是小舅子。可人家葉部長表示,我才參加工作,請張書記監督一下也好。他們找開會的人以及趙宗彪、李得成分別瞭解了情況後,把趙宗彪狠狠訓斥了一頓:「你這個人怎麼了?拖起板凳就砸啊,如果砸到頭上,你現在還能這樣安穩嗎?」
「湯藥費、誤工費非拿不可!」張雲想避重就輕。
「還要寫深刻的檢討,你這個生產隊會計最好考慮不要干了!」葉部長一根筋,不依不饒。
趙宗彪沒頭沒腦的說:「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們當幹部的不會官官相護吧?他一個民兵連長就能夠隨便打人啊?」
兩個幹部又把李得成數落了一頓,說一個幹部不能隨隨便便打人啊,即或是地主子女,要注意工作方法啊等等。葉部長看著李得成哼哼唧唧那個痛苦的樣子,有些不忍,問他需不需要到公社醫院去住院,李得成說還是算了吧,也就算了。鬧大了,李得成好像感覺對得起一個又對不起另幾個。
李得成在趙家住了四五,就自願回家了。一是趙發通和余雪芹的軟化,還因為趙宗彪和譚妙芸唱紅臉,沖家板業,指桑罵槐,他有些受不了。
李得成在家休息了一個月,工分照記,趙宗彪被罰了兩個月的工分,貌似也無怨無悔。
每到陰雨,李得成就發癆,腰疼,免不了把趙宗彪的祖宗八代又挨個兒招呼一遍。再後來,感覺得和老婆做那活兒的時候,有些力不從心,咬碎了牙往肚裡咽,就更加恨死了趙宗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