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第四章趙李兩大家族(上)
書接上回,關於清江純爺們兒牛逼人物小老虎趙宗彪的爺爺,據說那可是一個傳奇式的人物。他玉樹臨風、朗眉星目、闊額隆準,標準的大富大貴的相。其聲如洪鐘大呂,走路是大步流星。他讀過十四年長學,琴、棋、書、畫無所不通,還精通堪輿、星象、脈象之術。
他為自己百年之後就選了一處風水寶地,到底庇佑了後嗣沒有?那要看大家是怎麼看的。
據趙家莊有些閱歷的人說,他的才學與二兒子趙發通不可同日而語。他是前清的舉人,仕途不怎麼暢達,才轉而從軍。在亂世的軍營裡,他一個文人,帶頭衝鋒陷陣,因知書識字,因謀略,因戰功,很快升為營長。
那次,在激戰的間隙,他帶著他的一營兵丁,在一個被戰火燒焦的小村莊打尖兒。哪怕硝煙瀰漫,可手下的人還沒忘了給他弄來一隻老母雞。正當他和忘年交文書孫虎啃那半生不熟的雞腿的時候,不湊巧,那目不識丁的草莽團長趕到了。
被激烈的戰鬥打紅了眼的團長,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是給他兩耳光:「媽那個疤子的,前面打成一鍋粥了,你還有閒心在這兒啃雞大腿,快給我衝!不然老子斃了你!」打得他眼睛直冒金星。
就在趙老爺子扨了雞腿,率領倖存的也打紅了眼的部屬,發一聲喊向敵人衝鋒的時候,在一片混亂中,他冷不丁在團長後面開了黑槍。
見團長盯住他大惑不解且搖搖欲倒的樣子,他扯開喉嚨大喊:「弟兄們啊,敵人打死了狗日的團長,有種的給我衝呀,殺呀!為該死的團長報仇啊!」率先衝了出去。戰鬥大獲全勝。是役後,他因作戰有功,順利的被擢升為該團團長。
後來到本縣地方當縣長,主政一方,風清氣正,政通人和。他查禁鴉片,不畏強梁,懲治貪官豪強,建廟、修橋、補路,改善民生,樂善好施,也做了不少的好事,人稱「趙青」,如今還有口皆碑。解放後,有人振振有詞的預測,若趙老爺子還健在的話,政府一定不會找他的麻煩,說不定還是功臣呢……
他對大兒子趙發達有些恨鐵不成鋼,認為他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充其量就是打打殺殺,狐假虎威,成不了大氣候;他便對二兒子趙發通青眼有加,哪怕認為他學問還欠火候。可後來發現他這個二兒子雖說對世事洞若觀火,但凡事低調,倒有幾分出家人遁世的念想。
他於是心灰意冷,屬意於小孫孫趙宗彪,也就是小老虎,說隔代相傳呢,根骨倒很有些像自己的說。可惜他早登仙界,沒能培養成小孫孫,沒有能看見他的今後。若經歷了身後的社會,若見了小孫孫後來的所作所為,不知又會有何感想。
說起趙老爺子的厲害,至今還令人髮指。他是老趙家的族長,但因公務繁忙,每年只在端午節或年前年後才有時間回來處理一應族務。
民國十七年的寒冬臘月的一個深夜,族人曾把一個失節的寡婦(罪名是勾引小叔子),在陰森恐怖的趙氏祠堂脫得赤條條的以後(那啥,整個一個纖毫畢現啊,嘖嘖!白花花的一片,中間又還有一坨黑的,把一幫後生饞得直流口水呀。趙發達後來提及此事時說),五花大綁在祠堂大門前的廊柱上,錄完口供之後,那小寡婦只說了一句「我也是個人啊!你們……」
被老爺子認為是目無尊長、不思悔改、大逆不道,一聲喝令,頭上蒙了黑色的布幔,腳下綁了幾十斤重的大石頭,丟入清江,餵了娃娃魚抑或王八。還把全族的年輕媳婦叫來接受教育,不過,她們都沒有資格進祠堂的大門。
那個小叔子親眼見了多情的嫂子,香消玉殞的那一幕,從此不吃不喝,鬱鬱而終。
民國二十四年,趙家遠房有兩弟兄因爭奪家產,老二兵不血刃,用砒霜害死了老大,還想霸佔有幾分姿色的嫂子。老大的女人領著大大小小的孩子,哭哭啼啼來找族長主持公道。
老爺子又一次動了家法,在祠堂前的小院壩前硬是把那個殺家刀子的傢伙給活活勒死了。這一次,把全族的當家男人都叫到了現場,或許教育大家,抑或殺雞嚇猴。
勒死人的地方至今林木參、茅草丈許、陰風慘慘、梟鳥哀嚎,讓人不寒而慄,不敢靠近……
老李家的祖上似乎是與老趙家的祖上一先一後來到趙家莊的,可老趙家獲得了莊子裡的大部分水田和老林,老李家卻只得到了一些邊邊角角。為山、為田兩家起過不少的齷齪,也打過無數場官司,雙方都使了不少的錢,但老李家就是撼不動根基深厚的老趙家。雖有怨懟,但沒有辦法,祖祖輩輩不得不給老趙家扛長活、打短工,出兵出夫,繳糧繳款,不在話下。
在一個村子裡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家長裡短,或打或鬧;馬瘦毛長,偷偷摸摸;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這方圓不足百里的魚米之鄉也就有了數不盡的蕩氣迴腸或荒唐可笑的故事。
李家的老爺子比趙家老爺子小個那麼幾歲,也是一個俠肝義膽、敢作敢為的主兒。他身強體壯,早年曾在軍閥部隊裡幹過。在隊伍裡敢打敢沖,眼見就要立功了,就要陞官了,卻因思念初婚的女人,控制不住腰下那桿槍的日夜衝撞,終於從隊伍上覷過空子逃了回來。
老趙家的人這回破荒沒有找他的麻煩。若那時的趙家人頂了真,將他捉了送回去,也就不會有以後那麼多的可歌可泣的恩怨情仇了。
據說他是上半夜的時候趕回家的,還沒進家門,就聽見屋裡有女人yin浪的叫聲(他知道自己的女人做那事興起時,會不顧一切扯開嗓門叫),還有男人的急喘以及木板床「嘎吱嘎吱」一個勁兒山響。
他血脈噴張、怒火中燒,一腳踹開大門,二腳踹開小門,扨下包袱皮兒,把正在自個兒女人雪白的肚皮上起勁兒聳動而渾然不覺的赤條條的男人提起來摔翻在地板上。只見那傢伙的孽根還朝梗著,還在那一彈一彈的,還沒盡興呢,還余勇可賈呢。此時,李老爺子那個氣呀!禁不住熱血上湧,火朝冒,從身上抽出大刀片子,一甩手就削掉了那傢伙闖了大禍的那活兒。
那傢伙一陣狼嚎,眼見得血如噴泉。可恨,倉促之間那被削在一邊的物件兒卻還在那兒一抖一抖的,一蹦一蹦的,似在顯示:老子威風著呢!饒是可惡之極!也不管那傢伙叫喊翻滾,李家老爺子一刀連一刀,一鼓作氣直到將那縮做一團的軀體剁成了肉泥,方止。比在戰場上勇砍敵酋更憤恨、更凶狠、更殘忍……
正當他準備把自家那賤女人也砍瓜切菜般一併剁了的時候,那跪在面前流著淚渾身直篩糠的女人哆嗦著說:「我……我……我說幾句話了,你……你再砍吧,行……行嗎?」
男人不說話,女人說:偷男人,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被抓走了,家裡的重勞動,我一個女人家家的怎麼做得動?人家幫了我,我又沒得什麼別的東西感謝別人,只有拿這你已經用過了的、用舊了的、用大了的、用鬆了的身子來做交換……
還真別說多了,又沒有給你用壞?我還不是想著這個家?我曉得你捨不得我,你掛念我的那山、那田、那條溝、那口井,遲早是要跑回來的。你說,你回來,飯都沒一口吃的,兩口子再感情深,哪還有心事做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