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奔過來的數十騎人馬彷彿行速過於奇快,而使得一行身勢幻化重影,實際上是這些魂人在急速奔行間的身勢本形而已,隊伍在前方揚起的沙塵,又將後面的人馬掩於煙塵中,看上去直有如捲纏而來的一抹妖勢。
為什麼吳年生會以為這一隊出現的人馬是明朝的特種部隊錦衣衛,打他聽得石塔說出前來的是一幫囚犯,他就十分注意前來的究竟是何人,潛意識裡已然拿歷史中的人物形象跟眼前出現的魂人作對比,因為他料想既然能碰上黃巢的人馬,未必不會碰上歷史上的另一些人,天下間還有那一處地方更能留得住歷朝歷代的人物,莫不過諸事大小都要論罪刑懲的幽冥地獄。
當那拔隊伍中衝在最前方的人剎那間的身形顯然易見,吳年生很清楚地看出那人穿的圓領袍服下擺重重折褶的飛魚服,加上其冠紗造形,更似是明朝的錦衣衛模樣了,他當即大叫出聲,可是話才出口,他當即犯疑,據說錦衣衛不但為明主行私密刑拘之事,也是明主行典禮儀式之禮侍,其服應是華美的金黃色,可是他想及這幽冥之下那曾見過金黃之象,眼前見到黑色的飛魚服也應是幽冥下的使然吧。
如果前方殺氣騰騰奔來的真是囚犯,他們竟是顯出了本來的形相,從這一點就看出異象,必是已擺脫桎梏,靈魂受己所控,因而最深刻的形象在外表顯然而出。
吳年生喊出的話當下也傳到項生的耳聽,同時項生也聽出接電話的是江洋,他料想他們的處境定然非常不堪,便不作多說叮囑江洋道:「記住,不要掛斷電話,我會盡最快速度趕來。」他以為憑星外人的裝備儀一定能測出江洋的手機信號源,他只需帶上星外人同往,定很快能找到他們。
江洋還想問項生此刻在何處,可是想到剛才從傳送陣的透露影像中看見的情形,便不作聲,把手機塞在盆栽裡面,以為靈花一定能如同護緊他的魂魄一樣不至於讓他在往下的劇動中使手機失落。
這時候刻不容緩,項生對身邊的眾人看過一眼,目光停在楊戩身上。「走,一起去,有難同當。」
「我就不去了,你一個人去就夠了。」楊戩很輕鬆地拒絕。
「什麼,你這是什麼態度!」項生一臉驚怒,他想起楊戩有意要拖江洋和吳年生下水的理由,甚至很懷疑連他自己如今落到這個境地,也是楊戩在蓄意而為,可是現在救人要緊,楊戩卻要處身事外,豈不令他氣憤。
楊戩嬉皮笑臉。「別惱我,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就怪我擺你哥們幾個一道,要命的關頭又不肯出手,可是我真不能去,你要不想耽誤時間就別問我為什麼。」
「為什麼?」可項生還是問了出口。
楊戩臉色比先前正經多了。「我也去了,這裡沒人看著,魔王反撲回來,誰跟他打架呀。」伸手拉住哪吒。「因此你也別去。」看向道人和呂李二人。「還有你,你們也別去。」
項生心裡認同楊戩的說話,但是很懷疑楊戩的居心並不在於此,猛地想到他的身份,便以為他跟著一起去搗亂確實不像話,不讓帶人去也是出於他的立場著想的吧。
那知楊戩下一句竟指著聽聞動靜從附近的屋子裡走出來的一幫子星外人對項生說:「你若怕一個人應付不來,就帶上這些神人去吧,他們不是有意要投誠於你嗎,這下是考驗的時候。」
這話一出項生立時否定了剛才的想法,心想二郎神怎麼會慫恿星外人去大鬧地獄呢,這是出於什麼居心,他就不怕咱先人留下來的精神信仰,給星外人搗個稀爛,這事要傳了出去,往後還有誰做了壞事會被詛咒下地獄。
此刻看著楊戩一臉壞相,項生卻想不出他是什麼居心,但是他不敢再浪費時間,當即向星外人說明情況要求人跟隨他去走一趟。
首長大人不但對女人感興趣,對於這星球上的神怪事物也不壓於女人給他的誘惑力,何況他表示過要以真情感化項生的,此刻他一手挽著一個宮女子一手舉著支形似雪茄的吸入物,聽得項生把話說完,他吐出一口綠煙對手下們道:「為了達成五色神光的靠望,為了我們能跋涉歸去的願望,縱是上天下地,兄弟們是在所不辭。」
「你瞧瞧,你瞧瞧人這是什麼精神。」項生對楊戩發脾氣。「這才叫兩肋插刀呀,你可真叫我心寒,咱們自己的事,卻要靠外人來幫手,不知你有何居心。」說著不經意看見附近一處依山開鑿的石階上,少皇子和國師在幾個侍衛的陪護下向這邊走來,他立時腦門沖血,伸手指去,喝道:「閻王,你過來。」想著這下能抓住閻王帶路省事多了。
閻總立時在階上站住,看這邊的情況,項生一副激動的樣子,大感不妙,以為他哥們身陷地獄的事已被他知曉,這下過去肯定得遭麻煩,便對少皇子說他尿急,轉身往上跑插入一條巷子裡消失了。
項生眼看楊戩和閻王都不敢正視他去闖地獄這件事,很明顯他們是在玩忽職守,料想這其中必有原因,但是這下他又怎麼可能知道,只顧得救人要緊,與星外人準備妥當,便在山嶺上衝天而去。
除了楊戩,哪吒,道人和呂李二人心裡都是很想跟隨項生前往的,哪吒不外是出於好鬥之心,道人是對地獄心懷好奇,呂善剛和李安安卻是出於義勇,無奈二郎神君執意制止,他們只得站在屋頂上看著一行身影瞬間穿過霧空,隱於遠方。
樹籐精此刻更是愛莫能助,她眼看已化作婷婷玉立的女兒身,本有的精元靈力也在急促生成水性柔情的女人身心的過程中被潛移默化去了,這時穿著古齊人婦女著裝的她,站在高高山勢的屋頂上望空而去,倒很似一尊望夫石了。
然而在與項生臨別時,她是那麼樣真情的叮嚀他要加倍小心,目光裡流露著擔心,項生卻因為牽掛著由於他的出現而被牽入神鬼之途的兩個凡人的危險,也由此極想念朱琪的情況可安好,心裡不由多添了份愧疚,看著聶小倩那滿懷真情的樣子,只惹得心頭惱怒,默然惡罵道,看那天我弄死你。
若是與修仙流的神人相比,項生可謂是個幸運兒,因為他幾乎不需經修煉的那一套,自身卻擁有達到神級的能力,雖然他歷來主張逆仙而行,無奈異乎尋常的險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幸得與他在大玄機緣巧合下結合成長的宇宙神光的護持,他才變得力量神奇地勇闖命途,想必天下間再神奇的現象也不過是力量所為,差別於行使力量的形式不同,就是此刻與他一同飛在空中的「奧特曼」,還不是要依仗能源力量的驅使,否則他們的高科技裝備只能成為垃圾。
此刻倚在空中飛速劃過,身際氣流呼呼,雲霧湧蕩,對照自己一身古人裝束,多少生出了神仙般的感覺,望見遠方有巍然的峭壁出現在湧動的浮霧間,其氣勢彷彿不及邊際,他一念之下,yu飛去,用手上的玄棒借神光之力在峭壁上以渾然大氣力拔山河的手勢寫下自己的大名,跟著續上到此一遊的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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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鼻大城的風沙土壤上,眾人凜然看著數十個錦衣衛策馬奔來,手上握著的不是繡chūn刀,而是與地獄幽靈手持的戒刀一樣,瞧見那刀的樣子,吳年生很懷疑這幫囚徒是不是殺掉無面幽靈奪了它們的武裝,因面才變成這樣子,眼下他們衝過來是出於什麼樣的動機呢,難道真是殺戮?莫非遭遇的阿鼻地獄真頹廢到這個地步,任由這幫囚徒縱橫來去?
一行快馬烈如疾影刮來,揚起安靜的沙土堆上灰煙霧塵舒緩張漫,在暗淡的幽光中,彷彿一個個不似樣子的靈魂幻體如泣似訴,那一個個立住奔馬的黑衣人,面容灰暗,眼珠無光,唇齒猙獰,是什麼樣的酷刑令到他們如此殘不忍睹,面容上還彌留著深印的痛楚狀,以致原本的人樣已經扭曲了,再配上這下表現出來的兇惡,就更其怪異嚇人了。
前方奔來的錦衣衛站住了馬頭,後面衝過來的卻分兩邊奔馳,在站立沙土上的眾人的周圍形成了包抄之勢,那駕由一匹悍馬拉馳的馬車奔到眾魂人的前方數丈停住,緊閉的車廂內一個陰冷怪異的聲音傳出來道:「犯我者何所出,何意圖,yu誅我,yu投我?」
一瞬間的納悶,黃巢對黑氣隱泛的馬車抱拳道:「我等從別處闖入,不知此番景像是地獄何處,汝又是何來頭?」
這話讓一眾黑衣人臉現驚疑,也聽得那四面是格柵封閉的烏黑車廂內的聲音發出道:「爾等竟可從外界進入,實乃聞所未聞,莫非受誰所遣,至此yu與我伏法?」
「你怕來著吶,怕就快快投在我靡下,跟隨我等闖去。」眾人默言之際,倒有一句說話從他們當中傳出。
這話一出,那輛原本封閉的車廂砰地一聲,從前面飛開兩扇四分五裂的格柵門,隨著一襲無形炸氣撲出,一道黑影從廂內竄上空中,在眾人上空驟然頓住,其身勢展現,竟是個穿著一襲黑袍,披著一頭白髮,面容如橡皮,五官精悍凶戾的模樣,只見他在空中緩轉身勢,袍下繚繞著一叢黑氣,致使雙腳難見其形,身上更是張揚著兩條扭動的腕口粗的黑氣,襯著此妖變之魂伸展的雙袖裡探出的尖削手爪,顯得更是駭人心魄,當那兩條形似他胸肋而過的黑氣緩停下時,竟顯出兩條數尺長短的鐵鏈,站在地面上的人都不由得倒退一步,驚訝得作不出聲。
妖魂倚在空中,身勢晃動,竟有烏亮的光氣溢出,只見他俯視下面眾人。「能闖入阿鼻獄者絕非尋常之輩,難怪有此異靈法氣的浮屠隨行,但若憑爾等之力要從阿鼻獄中大顯神威,無疑狂妄,料想爾眾尚不知釋,阿鼻獄如今不事使命,形同虛設,此廣域刑境多有凶變者,都割據自恃,刑使之阿傍羅剎亦奈何不得,爾等莫非要改變現狀!」
「這麼說你是這裡的牢頭之一?」江洋忽地想起現代的監獄現象以之對照有感而發。
「哈哈!」凌空妖魂發出兩聲狂笑。「敢造阿鼻獄反者必如我之凶戾異變,況而我役明朝錦衣衛,清廷走狗血滴子為我所用,誰敢犯我,必教它粉身碎骨!」這句粉身碎骨應是針對七孔塔說的,擺明是恐嚇。
「你還有血滴子?」吳年生這句話才說出口,遠處的沙地凹陷下不知如何已潛過來的十數條幽影齊齊閃出揚手向這邊拋過來手中的鳥籠狀物,那些東西撲上空中竟旋轉著,籠底下隱見刀光閃閃。
這一幫鬼魂又是怎麼會在地獄裡使出血滴子的呢?莫非他們的酷刑是遭受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身的施法,受妖魂解除其刑後便持有了此物,沒怪得這些留辯子的魂人一個個歪脖子掉腦袋的模樣,想必是飽受血滴子摧殘。
趁此時妖魂大喝出聲。「是與我一鬥,還是奴役於我?」
「媽啦個喳巴子。」七孔塔當下怒騰躍起,轉旋間一道道法力煞出,直擊向當空飛來的血滴子,出聲怒喊。「要怕了你個牢頭獄霸,我就不闖地獄來了。」
戴纓槍盔的漢子這時也挺刀而出叫道:「莫非吾命生來就是要逆勢而動的,不誅你還待如何。」
扎須大漢cāo斧撲出吼道:「報上姓名來,俺斧頭不斬無名鬼。」
眾弟兄也是四向撲出,與包圍之勢的錦衣衛廝近拚殺,眼見又是一場惡戰發生,吳年生和江洋避無可避,揮動手頭的武器還擊。
哈哈——妖魂一聲縱笑,回身倒轉,身際黑氣湧出,他挾週遭黑氣之勢轉動,穿肋而過的兩條鎖鏈抖動間化成伸長的黑氣勢洶洶地掃撲將下去,發出聲音道:「待我滅了爾等,尺皆吸jīng化戾助我力量增長,我便要殺出阿鼻獄,別了這無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