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運明和朱琪六點多鐘駕車來到星光酒店,停了車步行經過酒店門前廣場,看著酒店一派詳和氣氛,門庭和大堂之間駐足走停著三三兩兩的客人,從二樓的玻璃牆往裡看進去,可見晚宴大廳裡坐著進餐的人群,這兩個人心裡仍是不能放下對此行的顧忌,雖然明白這趟鴻門宴他們沒有一點把握能在對手的眼皮下安然脫身,但是在對手如此誠懇邀請下又不便推拒,既是一時意氣答應了,又作推約,更是讓人覺得他們另有隱情,而朱琪最不想讓人得知的是她所經歷的神幻之途,她是這樣想的,在項生沒有安然完成脫出他的命途之前,讓多一個對手懷疑他的存在就會多一份危險,而這一次是她自己出現,即使吃了大虧,卻讓人探知她的虛實,並不是呂晉榮所形容的那樣靈異恐怖,從而放開對她非人的戒備。
項生似乎沒有告知朱琪,神光能感覺到她的心情波動,只要她的情緒越不安寧越能形成信號發生頻率,發射出神光遠距離也能感應到的心神震盪波,這種近似於移動通信的現象,來自於她們之間曾有過的形神維繫,也好比人的第六感官能強烈的話,也可遠遠感知到親人的遭遇。
不過李運明心裡卻不跟朱琪有相同的想法,他倒是不希望朱琪有事,也不想自己身受重創,雖然他用移動電話聯繫不到項生(因為當時的通信技術還不夠神乎其神),讓他不能將現下有可能發生的不測用聲音去通過荒無人煙的深山密林告訴項生,讓項生好歹出個主意,但是他能通過電話將此行的事情婉轉告訴了鄭賓,這是他在感到力量懸殊下所要尋求的保護,希望鄭賓能一起赴宴,但是鄭賓說他在外地出差,只恨沒有通信技術一樣的抵達速度回得來,只得叫李運明自行小心點,他會及時關注。
李運明在不安之下又躲著朱琪拔了個電話給劉然,雖然他知道這個電話很不應該打,但還是打了,果然劉然在那邊沉默了好半晌不作聲,讓李運明心虛得簡直就想掛電話,才聽得劉然說他不便出面,如有困難可再次電他,很讓李運明有孤立無援之感。
李運明和朱琪進得酒店上了二樓的餐飲功能廳由服務員領著在長長通道拐過兩個彎進入盡頭處的一個廂間,看見服務員推開門露出裡面的人,他們的本能反應就是想要退縮而回,當時李運明就想起吳年生面臨第一次要見識到項生的鬼魂的時候說出要拉稀的情況,怕拉起來沒完沒了,要大失禮遇,真想照直說出來,但看見朱琪鼓起勇氣踏進門裡去,他又想到自己對朱琪曾經說過的話,只得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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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生在意志疲弱中不覺小睡了一陣,睜開眼醒來還猶自心慌了一下,才發現幽靜的下沉山坑下暮色已是朦朦壓下,望向巋然寂靜的山體上空,與山se迥然的天空展現出一個巨大的坑口,那上面竟有一兩點最早出現的星辰,積壓在心裡頭對喧嘩城市的安然生活的憧憬,竟給那星辰微妙地招惹起來,只可惜不敢回去。
地面上是一遍開闊的密林。生長得茂盛蔥鬱,參差不齊的樹身在暮色下已是朦朧抹黑,他又聽到那歇斯底里淒厲駭人的鳥嘶,看到蝙蝠的黑影子在林子上空的山坑下盤旋,遠處樹梢上一陣晃動,歸縮於林間的鳥群驚飛離去,山體上的雜草樹叢也傳來枝斷樹折的響聲,顯然有獸蟲奔走逃遁。
忽然幻音驟起,鳴鑼開道之聲轟然襲來,項生看見與他對向的山坑崖壁上,兩列幽靈官差從裡衝出飛空而來,鳴鑼開道,舉牌示威,跟著是一頂由八個鬼差抬著的黑色官轎飛出山體,左右護著黑白兩個手執招魂幡的幽魂,這一行鬼魂模樣的幽怪徑直劃過空中向著項生壓下來。
項生從石塊上站起微笑地看著迎面飛來的來自幽冥府的官轎,他料到裡面坐著的是誰,只是沒料到會在這個場合下出現,下意識握了握緊手上的發光玄物,這時候楊戩和阿慶,道人也走出了到洞口邊,聶小倩叫醒了睡著的兩少年和江洋吳年生。
哪吒踩著火輪子從林子裡低空撞出來伸手指向要在一遍空地上降落的地府官僚喝道:「閻王,你的轎子可否借我一坐?」
待得幽靈降落地面,項生這才看清楚敲羅舉牌的官差和抬轎卒子無不五官粗獷面相駭人,這些鬼魂的打扮疑似古時衙役模樣,無一例外是幽靈的樣子,卻比起高出他們一頭的黑白無常少了身上的煞氣,跟掀開簾子從轎裡出來的閻王更是不可相提並論。
一身王者風範的閻王無論衣袍頂戴都很是真實,甚至他的面相也是項生初次在城裡遇到的樣子,看上去自是有十足的帝王之相,卻在那樣的幽冥界幻物裡走出來顯的是不倫不類,也不知道他對著自己手下的模樣可曾萌生過要改造一番的設想。
「閻總好!」項生脫口而出跟閻王打了聲招呼,便即覺得如此稱呼好像不對他現下身份。
楊戩卻是一點面子也不給人,厭惡道:「想不到你還能找到這裡來,帶著這幫廢柴來什麼意思呢?顯擺嗎。」
看閻總的樣子本想跟各位位列仙班的神人打個招呼的,聽得這話,他臉色冷下來看楊戩道:「你嫌少麼?只要我發號施令,我大批兵馬可沿著我來的路徑很快到達。」
楊戩卻不信這一套,說道:「叫過來,讓我看看你還有多少兵馬。」
閻王不易察覺地微微一怔,少頃凜然道:「那你是必定要阻我的了?」
說話間哪吒已鑽進八抬大轎子裡在簾後叫道:「閻王,快叫你下卒抬我在附近兜一圈玩玩。」
這時轎子已經座在地上,幽靈鬼差們已分兩邊侍立,身為閻王要使的黑無常對進入轎子的哪吒喝道:「出來,老爺的轎子你豈可以坐得。」照理說黑白無常應知道哪吒的厲害,但是他們奉侍的主子是閻王,看見別人對主子無禮,又怎敢無動於衷。
哪吒飛身從簾子裡撲出來掄起槍頭就要往黑無常頭上砸下,黑無常趕緊倒退開,聽得哪吒惡怒道:「這麼頂鬼轎子我就坐不得了,我拆了它都行!」說話間回槍一桿子插入轎廂幾下子橫拔豎挑,便將整頂幽幻轎子劃成塊塊恍惚的破爛飄在空中幻化而去,嘴裡還不依不饒道:「居然坐八抬轎子在我面前顯擺,我要坐你還不作聲了。」這話分明是說給閻王聽的。
瞧著哪吒這股子脾氣,項生心裡就擔心他日讓哪吒去到城市社會裡,他必定少不得撩事鬥毆,惹事生非,他這副年齡又恰似那些十六七歲不知天高地厚的囂張少年,說不定還會成為那些小混混的崇拜級偶像,絕不會如同楊戩的形象那般受得委屈。
閻王起初還從在表面上露出足夠的風度看著哪吒的舉動,聽得他的話,臉上再也掛不住地沉下來,看著哪吒道:「三太子,你是非要跟本王鬧事麼,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怨,如今可不是你輕易鬧出名的時候了。」不等哪吒答話他又看向楊戩。「你這是糾結黨羽,要跟我擺明車馬對著幹了!?」
「如果你是這樣認為的,我也不否認。」楊戩冷然道:「我多年不出天庭,如今發現天下確是今非昔比,世界讓我耳目一新,這當中的變化讓我詫異,先不說三界潛在的危險,就是你和那傲廣也都想各自為大,穩固一方霸主地位,視我楊戩神職形同虛設,試問我會軟弱苟同!?」這下瞪眼一望閻王。「老子若讓你們據得法寶升神晉法,今後更視我若無物,我顏面何在!他日仙班之聚,你倆是否要在眾仙神面前說我無能平定三界,建議天庭設個養狗場,讓我做那弼狗溫!」
再一次遇上閻王,睡了一小覺精神稍有恢復的吳年生難免心頭震振,想起閻王曾把他拎上空中說出的話,他一個凜然激動,顧自紮起馬步,右手捏緊拳頭置於腹間,心念甫出,托著小塔子的手向前推舉而出,祭塔出空,這回兒旋轉間竟是大了些許,這樣的舉動讓閻王看在眼裡,卻是露出些許嘲意。
這下子江洋也發現到身邊的異樣,這來自於他手頭持有的盆栽的枝葉和花包都朝著一個方向傾擺,正指向那兩隊幽靈,顯然這盆奇花對鬼魂有獨物的感察力,這讓江洋甚是意外,卻不知其是否也能放出靈力驅鬼除怪,一時只顧愣愣看著盆栽的動靜。
阿慶這時說話道:「我支持楊戩的立場,閻王爺,我明白楊戩組織人馬是要給你提供幫助的,你不要不厚道,這時候還反著我們,就是窩裡鬥了知道嗎!」
「公主。」閻王看向阿慶道:「要讓我給你個看法,我更認為你不該跟著他亂闖,這樣不但有失你的身份,還極其危險,希望你不要在我管轄的地頭遭遇不測,到那時我可擔不起這罪名。」
跟著閻王若有所思地看向楊戩,再逐一看向站在楊戩身邊的一眾人等,看到項生的目光一掃而過,像是不敢面對,也許是因為他曾經真對項生有過欺騙之言,待得目光又落在楊戩身上,他道:「想不到你二郎神附在一凡人身上還能有如此機謹心思,還能有如此料事如神之見地,既然你認為已洞察我心思,那本王也不否認了,本王一向都認為只有實力見長才是治世之道,才不怕有人要欺於我頭上,那我又豈會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遇,趁神光法寶未到出神入化之前,我便要傾力一搏了。」
閻王猛然搖身變化,身際帶起一遍旋風幻影急脹,其本身也跟著魁梧高大,一改他溫文爾雅氣度翩然之尊容,而變得目若銅鈴方嘴大耳扎須飛揚,凶神惡煞般抬起雙手,將迸發的旋風幻影捲起周圍的暮色帶起近處的樹木和地上的石塊還有他的幽靈甚至四向的地面都一起急促旋轉,瞬即要將一眾人等捲入魔幻**之中,他仰首喊道:「待我一併卷爾等進入九幽之地,再驅出地獄無間道裡歷來於世間的惡魂與你們大戰一場!」
「閻王,你竟敢在俺面前放肆大膽!」哪吒這下高叫道,縱身撲入閻王施展的法力氣勢形成擴大的環旋場裡,挺槍向中心的閻王逼近,嘴裡仍罵道:「瞧我不扒下你的皮!」
攜著周圍環境一起旋轉的魔幻**還沒將一眾人捲入其中,就聽得楊戩道:「閻老兒,你若能將坑口上面出現的東西一併捲入幽冥,我往後不回天庭了,呆在地獄做你的頭馬得了。」
聽得這話,大夥一起往高處的巨大坑口上抬頭望去,那明顯有別於黑糊糊的山體顏色的天幕下從邊上浮移出一個巨大的黑影子,向著坑口遮掩而出,這情形彷彿下水道的井口要移合的蓋子,但是黑影子驀地向坑底下投下一道明晃晃徑直而下的光柱,在將要形成夜幕的暮色下顯的極是刺眼,將這一眾人等映在高亮度的光照下,使得他們竟有些睜不開眼睛,竟使得閻王佈局的轉移**頓時也失勢不少,不知是否他心情詫異引起法力減弱,還是環境變化給他造成了阻擾。
坑口上空出現的黑色巨大浮物和投下的高亮度光柱明顯生出一種威懾力,使項生想起罪犯黑夜逃越邊境時被直升飛機追捕的情景。
閻王無疑認識到不速之客的出現是要跟他對著干的,通過三百多米的距離明晃晃地映下來直徑範圍達到十數丈的光柱,也給他造成一定的精神負擔,只怕自己施展開來的轉移**還沒能將一幫子的處境變換進入他目的地,那高處的大黑物已向他投下烈性武器,教他半途而廢!他心下一個懊惱,乘勢將旋轉的氣流場凝聚收縮升離地面遣出他的幽靈(本來他將幽靈牽入其中目的是要助他牽制住收入法氣裡的人的),眼見急風氣流挾持著樹木石塊環迴旋轉凝成一個球體狀,他積聚於本身的力量順著雙手往上托出,那旋球驀地頓住,瞬即見其渾身氣勁轉化成高速飛離的氣勢,呼呼地撲上高空向著幽浮擊去。
道人一直都在全神貫注地看著閻王的施法,心下尋思著應對之策,際遇的改變讓他看到閻王的法勁形成了強大的攻擊力直取高空,這情形恰似他修為能達成的以意志力驅動空間形成的法氣力場,但是相形之下他認識到自己的能力比起閻王差距太大,別說閻王能將樹木石塊壓搾其中,如果沒有意外出現他或許真能將他和一干人收入法力空間,以意念力突破時空和物理的阻隔,使他們到得另一個境界,想到這點他心下更是自愧不如。
眼見得挾裹著一股黑氣呼嘯而上的氣球就要衝到坑口上,那個已大部位移出坑空上的幽浮去掉投放的光柱,讓其緩散於空中,整個底部又是一襲電閃抹過,處中的凹陷裡又是兩線粗重的烈電閃出,迎著衝上的氣球墜落,彷彿兩個跳樓的人墜落於充氣墊,混合著樹木石塊的法氣球體給頂停在夜空下,等到兩線烈性光體揉合到一起,整個黑氣凝結的球狀瞬即變得通紅如烈火溶漿,兩股力量在空中相互抵抗扭曲,才一下子生成強大爆炸力的烈焰越過了氣球的法力,順帶吸納其氣勁展開一個眩目的jīng烈光波四向撲過空中,映出的光芒將山體和坑地林子照在熾白光芒下,衝擊波帶著道道穿刺力衝向懸崖絕壁,紛紛崩離落下的石塊高高打落坑底下,一幫子便往身後的洞裡退入,可是山體受到氣浪和光波的衝出,使得洞壁上也受到震動,上面的稀鬆石層也不住落下,只得又往洞外撤出躲閃著摔下的石塊。
在熾白的光芒照映中,閻王也顯得有幾分手足無措,他的幽靈幻魂護著他閃避,他眼望著夜空中的幽浮,神態露出幾分衡量的意味,顯的是不敢妄而為之,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的法力未必鬥得過這天外來物。
如果是孫悟空面對這個龐然大物,也許他會想到變作一個蒼蠅飛入去一探究竟,以智取獲勝,可是血氣剛勇的哪吒卻已展開神通亮出法寶,整個飛身撲上空中,氣嚷嚷的要打下這怪物,楊戩見狀,飛身撲去將哪吒拉了下來,他以為當下還沒到時機要打下這個幽浮,覺得沒必要以硬碰硬鬥個天昏地暗兩敗俱傷。
「不要攔我,待我打下這怪物,收下它,往後做我的坐騎。」哪吒被硬拉下來還氣嚷嚷道。
楊戩懂得這個天外來的飛行物並不受神仙變化的控制,他對哪吒道:「要打下這大物只能靠力量,在沒有弄懂其底細之前,先不與其硬碰,且看它要怎樣對付我們,至於要收它做你的坐騎這樣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你爹就是個例子。」
閻王在一旁聽得這話,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又一次抬眼看向幽浮,見其整個浮出了坑空當中,其身勢佔了約模三份一的空間,他便無心多作停留,看向楊戩道:「既是你二郎神君有意要平定隱患,那麼這個場面就交給你應付了,我就不在此礙手礙腳的,先告辭了。」說完便即旋起急風幻影帶著他的手下潛入地下而去。
阿慶見到閻王有此舉動,惹出言勸下,沒待她開口,便不見了蹤影,她無奈地沖楊戩攤了攤手道:「自家人都不幫自家人,這老閻真是的。」
項生一直在觀望著眼前發生的情景,看著閻總來了又去,突然出現的幽浮高高在上似要下到天坑裡面,這感覺猶如壓下他心頭,他不知道是該應戰還是逃避,又一次請教他的老伙記。
「這下我感覺到你老婆有難。」神光說出的話讓項生大吃一驚,叫道:「是麼,什麼樣的危險,那該怎麼辦?」
「我只能感應到她的情緒不安,不知道她會發生什麼樣的危險。」聽得這話項生便掏出手機來拔號,可是處在這樣遠僻荒山的深坑底下他也自知無望,聽得手機裡連應答都沒有,他便不再往下拔。
「怎麼辦,你倒是出個主意呀!」項生著急地看向高處那幽浮把守著坑口,讓他有種進退不得的蕉燥。
「怎麼了?」吳年生發現項生的表現靠近來問道。
「殺回去!」聽得項生把起因說出來,吳年生從褲腰帶上拔出那把古劍舉過頭頂,另一手握緊石塔就衝著一嚮往上傾斜的山體奔去,項生見狀也不容多想,也握緊手頭的發光玄物飛身撲出,越過吳年生頭頂將他帶起向空中飛過林子梢上。
「幹什麼!要去那裡?」楊戩驀然出現在他們前方的夜空下攔住去路道。
「打他媽的幽浮。」項生立在空中喝道,他不把真實原因說出來,就怕楊戩不會放任他。
「是,打他媽的星外人。」吳年生也舉起劍喝了句。
「這麼勇敢!」楊戩一聽之下真是臉現欽佩,可一想又覺得不對,凝視項生一下,怒道:「是不是你老婆出事了,你現在就要回去麼!」
下面這邊才攪起動靜,上面那邊又見火球從底部向他們擊來,楊戩一手拿著一個帶著他倆往另外的人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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