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校園裡顯得格外的喧鬧。
即使黑夜的帷幕已經完全降落,但校園的各個角落幾乎都坐滿了學生。情侶們牽手、擁抱、親吻,用一些簡單的愛撫動作來滿足各自對愛的幻想。也許是慶典將近,大家都顯得異常興奮。甚至在熄燈之後,宿舍樓也仍然人聲鼎沸。
的確。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估計沒人會整天憂心忡忡吧。
除了她。
雨霏在熄燈之後沒多久就躺回床上睡覺了,從各大社團裡回來後,她實在是累得說不出話來。但現在卻無論如何她都睡不著。是的,她又失眠了。其實不單單是她,宿舍裡其她的女生也都早早地爬上床了。
坐起來看看隔壁床的蕭梓跟蕭翎。雨霏覺得她們竟然跟謝姳和林潔出奇地相似……甚至相似到,連生活習慣都相差無幾。如果不是樣子不一樣,還有她們早就交代好。她還真的以為面前這兩個不是很熟悉女生就是她們呢。
算了,既然她們是謝姳跟林潔的朋友,那自然就是自己的朋友咯!雖然不知道她們說的所謂保護跟任務是怎麼一回事,但起碼多兩個朋友的確也不是什麼壞事情。
雨霏笑了笑,沒心思去想太多。只是滿臉愛憐地給小雨蓋好被子,也便躺下了。
「睡著了?」
聲源來自蕭梓,在這喧鬧的夜晚裡微小得幾乎讓人無法聽見。而現在,她正歪過頭怔怔地看著雨霏。
「沒,沒有,」雨霏搖頭強顏歡笑。
「我是說小雨。」
「她,」雨霏愕住,低頭看了看熟睡的小雨,頓時舒心不少,「嗯嗯,她睡了。而且睡得很香。」
「是嗎?」
當接觸到蕭梓的眼神時,雨霏心裡突如其來地感到一陣不安。徒然一驚,她趕緊拐過頭去。對面,正躺著一絲不掛的蕭梓,即使是蓋著被子,但在橘黃色的月光中也顯得妖媚非常。
然而,她的眼睛同樣扎眼。
蕭梓對雨霏微微頷首,絕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什麼意思,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比謝姳有過之而無不及。
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個女生給雨霏的印象就很奇怪。
表面上看,跟謝姳一樣孤僻冷漠,對什麼都漠不關心。實際上做起來卻比誰都熱衷。這樣子總是讓人感到很不安,似乎她能在窺視一切,看透了別人所有的心事。
她就像是一塊明晃晃的鏡子,一下子就照亮別人內心中黑漆漆的隱秘地帶。
雨霏很不喜歡這種感覺,甚至可以說她有些怕接近蕭梓。雖然很好奇,但她不喜歡這種被人窺視,被人發現**的感覺。
這時,衛生間一陣沖水聲,打破了兩人對峙的沉默。
「嗯嗯,是,是的,」雨霏躡手躡腳地轉身躺下,不再說話。
輕輕撩起小雨的劉海,見她芳容泛起片片紅暈,這迷人的睡態著實讓雨霏心生憐愛。均勻縹緲的呼吸聲,淡雅清幽的少女體香。月光照在那可愛的臉頰上,又是另外一番跟蕭梓截然不同的韻味。
想想都覺得似風似雨,似幻又似夢。自己竟然會無端端,就這麼多了一個妹妹。可無論如何,眼前這個女生現在早已經成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了。看見她笑,自己會跟著笑;看見她哭,自己竟然也會跟著傷心。雨霏自嘲地笑了笑,情不自禁在小雨臉上親一口。其實她也明白,她早已經習慣了這個「妹妹」的存在了。
所以雨霏決定,等明天弄好學生會的事情後,一定要好好地陪陪她。瞭解一下讓這位小公主整天憂心忡忡的事情,當一回聆聽的角色。正如蕭梓所說,她的確沒有好好地陪伴過小雨……從來都是。當聽到蕭翎說小雨今天只是出去公園閒坐時,她這才安心下來。知道現在連小雨懂事了,沒到處亂跑,她真的感到很欣慰。
狠敲下腦袋,這事情不能再因為其他無謂的阻礙而忘記了!
雨霏強迫自己不要回想起那些照片跟李苗,可愈想忘記,腦海的影像就愈清晰,思緒也更混亂。甚至想起之前歐陽智宸跟小雨獨處的那一段時間之後……她便變得奇奇怪怪的了,雨霏真心希望這事情不要再跟他有關係就好。
想起他,她說不出的心痛。
說不出的失望。
是出於朋友之間的信任,還是出於其它原因……她真的不知道。
倩潔從陽台走進來,一邊打理裙擺一邊小心地爬上床。看見雨霏躺著眼睛卻睜得大大的,一點睡意都沒有,似乎還在想些什麼。不由得有些擔心。
「怎麼啦?在想什麼?」她輕輕地伏下去,微笑問道。
「噢,」雨霏如夢初醒,搖搖頭,「沒,沒有。倩潔你輕點,會吵醒小雨的。」
住在叮宅,寬敞是寬敞,舒服是舒服。可倩潔和小雨都一樣,感覺越住下去,心裡就越不踏實。總覺得跟雨霏的距離似乎越拉越遠。特別是歐陽智宸來的那一陣子,甚至到了他老家時,這種生怕失去的感覺就更加變本加厲了。
作為一個女生,對這種感覺,那是絕對的敏感而且準確的!
所以好不容易才搬回以前小小的宿舍,她們當然都沒有放過跟雨霏一起睡的機會了。
因為她們都在害怕,在害怕她會愛上他。
倩潔本來剛才的動作就已經很輕,可雨霏依然是這麼說。還是為了小雨。不禁讓倩潔氣上心頭,她嘟起櫻唇,拉拉枕頭,一躺下就立馬背過身子去。半句話都不說。
雨霏無奈,知道她又耍小脾氣。乾脆側回身子,試探性問道,「怎麼啦?」
「你這是在哄我麼?」
「呃,算是吧。」
「我今天帶你逛了這麼多社團耶~~~!人家這麼累了,你也不體諒一下人家。還這麼說我!」
「好好好。我錯,我錯了。最多今晚我抱著你睡好咯,」這句一出口雨霏就後悔了。那就不得不承認她現在已經完全沒有這幾個丫頭辦法了,只要她們一撒嬌,她就得投降。
在底牌上就完全輸了。
事實上,在她們面前,雨霏也沒有多少底牌。她更不希望自己會有,就算有她也會心軟地不去反駁跟要挾她們。因為現在,她們就像她的親人一樣。
而且是唯一的親人。
「那你就不怕你家小雨會吃醋?要是再給某人知道啊,我可擔當不起的,」倩潔將臉頰貼住雨霏的臉頰,開玩笑似的說道。
「你以為我什麼都不做,你們就不會了?」
任何美女都是喜歡別人恭維的。倩潔也不例外,起碼她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讓雨霏立馬安心不少。
朦朧的月光照射在兩人淺淺的酒窩上,那種甜蜜真的可以醉人。
「那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緊張你嗎?」
「需要理由嗎?難道這裡有其他值得你緊張的人?」雨霏覺得她這次的恭維似乎不太恰當,因為她看見倩潔瞪了一眼。
「討厭!其實,我不喜歡其他人啦,而且是一點都不喜歡,」倩潔聳動她可愛的鼻子很鄭重地說。
「為什麼?」
對於她的答案雨霏感到很奇怪,因為遇到真正的女同性戀者,這還是第一次。所以她決定用自己已經變成女生這個非常有利的因素,去和倩潔來一個更深入的談話。可是當後床的蕭翎猛打一個哈欠後,雨霏的直覺便告訴她沒戲了!因為以前,男生宿舍每晚入睡的過程都是漫長且充滿艱辛和曲折的。
在李森跟王凌飛他們鬧得凶的時候,她往往也會這麼做。儘管通常是沒有什麼效果的……
果然,倩潔很小聲地迴避了問題,「噓,吵到人家了。」
雨霏當然知趣,也很無奈,「那我們洗洗睡吧。」
她知道,要是自己還是男生。這樣對一個女生說,絕對是一種流氓的表現。但是雨霏的本意並不在此,因為她希望自己能夠以正常心態去對待她們。畢竟現在想歪了也沒用,就像之前對待叮叮一樣。她不是不想得到,而是得到了也沒用。說不定,還會毀了人家一生。
與其非要那樣子,倒不如就一直這樣下去好了。
她誰也不想失去,因為她失去的,已經太多了。
看出窗外,夜空竟然一顆星星也沒有。即使是在郊外,但也能感受到這座城市的燈光璀璨。一陣涼風吹來,將雨霏身上因為鬱悶出的汗帶走,她感到一絲的暢快。
以前她是一個懦弱的男生,在美麗的女生面前她總是那麼的緊張。雖然她無數次地用各種辦法來「治療」這種毛病,但是結果都是無效。然而,現在變成了這樣,她也不見得自己是一個堅強的女生。
如果非要說進步的話,只能說現在變成了別人看見她會緊張罷了。
「要不……明晚我帶你們去一個好玩的地方輕鬆一下?」雨霏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興致。也許是因為一直都想帶大家過去玩玩,她終於將從陽城商業中心回來之後的想法說了出來。
「唉?去那種地方?」
倩潔沒有立刻回答雨霏,只是用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看著她。
雨霏感覺她在思考,不禁心裡開始擔憂了……那也是,之前在那裡發生的事情已經夠多的了。無論是開心的還是不開心的,無論是歡樂的還是危險的。反正,不知道什麼,她就是覺得跟那個地方特別有緣。
可惜的是,這次蕭梓直接發話了,「明天要是有節目的話,不早點休息是不行的。」
「噓~~~,」倩潔又看了雨霏一眼,很小聲說道,「好吧,雖然那裡我挺熟的。但是那個地方我還真沒去過,」說完笑了一下,便翻身擁入雨霏懷裡。
「好吧,那你也快點睡吧。」
雨霏無心去繼續多愁善感。並且明晚也許可以趁那個礙事的傢伙不在,去好好地玩一玩。所以她也選擇了閉上眼睛。
女生宿舍今夜依然喧囂,外面傳來的都是隔壁女生打鬧的尖叫聲。跟宿舍裡的安靜形成一個很大的反差。
只是,不知道怎麼了,總覺得這個夜晚有點反常。
絕對有點反常,雨霏心頭一悶。看看倩潔跟小雨,還是說不出這種難受的感覺。
好久都沒有這種感覺了,難道會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