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霏猛然從夢中驚醒,放眼過去仍是滿屋子的黑暗與寂寥,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在午夜中突然被驚醒了。
她只知道每次的夢境都會出現一雙充滿絕望的眼神。
一把哀怨的聲音,不停地訴說著一些她聽不懂的話。擦把汗,看了看旁邊熟睡的小雨,拭過她臉頰淚水的痕跡,雨霏輕歎一口。
今天的事情,真是莫名其妙。兩個看似毫無關係的男生怎麼會大打出手了呀?又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蜂擁而至,真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頭痛欲裂的雨霏揉起額頭來,不禁想起答應過他的事情,她猶豫了。現在是否真的該這麼做,跟著他。還是像以前一樣,簡簡單單地過自己的生活。
突然!
腦海中再次閃過無數蛇海的殘片!
那一剎那,心裡猛地劃過一陣尖利的疼痛。
雖然距離前一次的夢境已經很久了,可是她仍然無法忘記!當看到面前又是一個跟自己一樣的女生,那一瞬的震撼。
看看小雨,再看看自己的手。摸摸臉頰,她在迷茫,會不會真的有第三個或者第四個跟她一模一樣的女生。
會的話,這又是怎麼一回事情。
不會的話,那為什麼自己又會變成這樣。
想起現在,跟之前的日子,她一直認為弄成這樣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短短的幾分鐘,雨霏想起了很多事情。
一些她本已經忘記了的事情。
如果當初自己留下來。不回來、不去學校完成學業。那麼如今自己的身邊一定有叮叮的陪伴,有叮叮那似遠還近的叮囑,有叮叮那動聽的歌聲及爽朗的笑語。
可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那時的選擇而成了無法挽回的回憶。她直到現在都不知道,這麼做是對還是錯,只是……
對於歐陽智宸,她更不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麼,要幹些什麼,或者說應該幹些什麼。
一切都那麼的順其自然,一切都那麼的毫無防備。
小雨跟倩潔更是……
她突然發覺自己真的好傻好自私。本來幸福都是可以把握在自己手中的,可是就那麼的一不小心釀成了悔恨。
她突然很後悔,這麼做。
後悔以前一切的一切。
雨霏理了理額前垂落的髮絲,輕輕的走下床來到窗前。外面是靜的,靜得彷彿能聽到大地的歎息。
山下那輕輕的、長長的,直至拖長了昏黃的燈光。
那便是一種寂寞,那種在每個午夜驚醒的人們心中都裝著的寂寞。是那種深深的,無可排遣的寂寞,如無根的浮萍那樣是心靈無所依傍的痛苦,是浮萍在茫茫人海中根插不下去的感覺。
而此時的上官羽飛呢?
她又想起了那時自己曾經哀怨的眼神。
那個在這單調的純白色裡睜著雙眼看著這寂寞、孤單的夜色,思念著母親的無知男生。想到這些的時候,雨霏感覺到一股澀澀的、鹹鹹的液體湧進了嘴裡,正如那一段段無法割捨的情感的味道。
酸楚得不敢叫人輕易地想起。
可她總很輕易地,想起。
其實她只是不想失去,身邊的任何一個人而已。
「也許,我該去看看他?」雨霏在心中輕輕的對自己問。
她竟然開始擔心,畢竟有些事情,她好像一直都是局外人那樣。
雖然自已答應了他好好呆在這個房間裡,不要亂跑。可是看見當時那踉踉蹌蹌遠去的背影,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除了哭。
他仍是在展露笑語歡言,可是雨霏是知道在他那暫時偽裝的背後,其實隱藏著很多的辛酸與苦衷。
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是的,其實她什麼都不知道……
包括她自己的感受。
雨霏不知道自己這樣呆呆地在窗前佇立了多久,但是天空已露出第一絲曙光。那剛剛還在的孤寂,頓時莫名的隱藏了起來。
黑暗過後,整個世界換上了一層璀璨的金裝。
她終於決定讓充滿疑惑的自己去尋找答案。
於是她換上衣服,帶上外套後便毅然地打開了房門。
看著日出,她深深地伸了個懶腰便大步向前走。
完全忘了洗漱,還有熟睡的小雨……
那也是,雨霏踢著路邊的小石頭。人生如戲,戲演多了往往會忘了自己原來是怎麼樣的。其實也沒什麼的,到了第二天早上還不是一樣要起床,上學。無論自己變成怎麼樣,無論朋友變成怎麼樣,無論親人變成怎麼樣……這日子,還是要過的。
或許說是人們的要求太高了。
其實快樂可以很簡單的。
她想起叮叮以前教訓自己的話:喜歡笑就笑,喜歡哭就哭好了。若都不喜歡,演戲好了,演戲本來就是我們生活中的一部分,沒有說做不做作。就算裝,我們也要裝得堅強!
「如果會感到迷茫,你可以想想自己的人生目標,想想那些愛你的人。不妨讓你的生活充實起來,那麼這些迷茫就會在時光中漸漸忘了!」
「不妨躲在被窩裡,認真想一想,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每一個人都會感到彷徨,每一個人都會有那麼一個階段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其實,很多人到現在都沒有弄明白。其實,很多時候,現在弄不弄明白也不大有關係。因為,總有那麼一天,會明白的。」
「對!總有一天我會明白的!我還有很多愛我的人,所以現在我一定要堅強!哪怕要裝!」雨霏一邊向歐陽智宸的屋子走去,一邊握著粉拳。然後嘰咕著,「如果真的要說,那其實很多人都能去拿奧斯卡的……嗯!這個社會這麼多騙子和小偷,連姐錢包裡4張一百元都只偷1張走!討厭死了!」
她想,無論怎麼樣,都應該要去混蛋那邊問候一下的。陪了小雨一整天都沒問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這順便去說下那文立也好!
真是的,下手這麼重!打死了怎麼辦?
「唉?!」
經過市集附近的李家,見依然門庭若市,雨霏便走了進去。笑著對正在招呼村民的李嬸嬸說道,「嘿~~~!李嬸嬸,早呀!」
由於大清早的,出了房門又看見院子的婦女們基本都在忙。所以她只好出來溜躂溜躂,馬上過去歐陽智宸那邊又捨不得,畢竟早上村子才是最吸引人的,因此乾脆串串門再去好了。
早餐是想吃,但想到這麼小事如果麻煩那班婆婆嬸嬸的話,她們估計又會小題大做了。
老大費周章招呼她,雨霏真的有點受不了。但想起自己又不怎麼會煮東西,逼於無奈,她也只好放棄親了自下廚這個念頭。
說白了,其實雨霏是被香味吸引到,才溜到這裡來的。
想起李嬸嬸的廚藝,她就打心底讚不絕口!所以這些天她都特別喜歡過來串門,因為每次過來都有好東西吃。
一開始還有點見外,大家對雨霏還是相敬如賓。
漸漸的,她就跟這裡的村民混熟了。於是大家稱呼上也就改變了。
「哎呀,小霏你來了啊。正好呀,你在那先坐下等等。今天我煮了皮蛋瘦肉粥呢,」正在招呼村民的李嬸嬸回過頭,看著雨霏親切地笑道,「很好吃的哦。」
「哇!真的?」雨霏雙眼發光,一掃之前的陰霾。忍不住咽口唾沫,嗅了一下,又怔住,「李嬸嬸,這香味……難道是……」
「你這丫頭鼻子真夠靈的,」李嬸嬸點點頭,「是嬸嬸的特製鍋巴,又香又脆哦!」
「哇~~~!」
雨霏趕緊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稍等一會,一碗香噴噴的皮蛋瘦肉粥和鍋巴便上來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變了女生之後,她就愈來愈喜歡吃……
當然,雨霏本身是沒有怎麼去探究過這個問題,也沒有怎麼刻意地去控制。只是喜歡,喜歡就去做而已。這沒有主觀又帶點自我中心的思想,倒是一點都沒變。
「喜歡笑就笑,喜歡哭就哭,」雨霏看著勺子,笑了起來,「當然喜歡吃的話,那就吃唄。」
所以林潔和叮叮都十分的羨慕妒忌恨!她竟然怎麼吃都不胖!太不公平了,難道東西吃的東西,全部去了胸部那裡?!
「怎麼今天這麼早起來呀,是不是又睡不著了呢?還是住不習慣嗎?」
「呵,呵呵,」雨霏苦笑,她不想說起那個奇怪的夢,只好搖搖頭,「不是的,我住得很好。」
這幾天都在這村裡住,想不到這裡的人又熱情好客,還真讓雨霏有回到了家鄉的感覺。相對於前陣子的驚魂,她反而更喜歡這種平平淡淡的生活。
根本就沒有住不慣這一回事。
只是想起李嬸嬸家裡的情況,她泛起心酸而已。經過瞭解,覺得還真跟自己頗有幾分相似。丈夫和兒子都外出已久未歸,這麼大的屋子、這麼大的院子也只有她一個。打理得乾乾淨淨不說,還每天早晨都樂呵呵地為村民準備下田前的早飯。
即使有許多婆婆嬸嬸陪著,但雨霏也很清楚明白李嬸嬸內心的孤獨和憂傷的。
因為這是臉上再多的笑容,也是掩飾不了。
她能感受得到。
青春英俊,將來不過是一抔黃土。激揚文字,終究還是會孤寂永遠。
人生,也不過如此。
看著經不住歲月摧殘,臉上卻依然充滿笑容的李嬸嬸,雨霏憂鬱莫名。
跟李嬸嬸道了一聲謝謝,她拿起桌上的勺子竟忽然間毫無食慾。
「怎麼了,小霏?不合口味嗎?」
聽見李嬸嬸的話雨霏趕緊又搖搖頭,微笑道,「沒有,我剛,剛……唔!」
她來月事時,一發愁就小腹絞痛,而且還是特別特別痛的那一種!雨霏咧了咧嘴巴,緊閉著眼睛,粉爪抓住台角顫抖著,手心都滲出了汗水。
發生了這麼多事,卻不巧地碰上這些天。雖然已經承受過幾次痛經,但現在依然要她命!全身酸痛不說,這下體還像被高跟鞋連踹七、八天那樣。
本來起床就沒有洗漱了,糊塗貓的她竟然連這件事都忘了!
天啊!這還要不要讓人活!
「哦,呵呵。原來是……」李嬸嬸臉上的笑容燦爛起來,經驗老道的她一看就知道是什麼問題了。便握住雨霏雙手關心起來,「哎呀,我說的小霏你呀,你要計算好大概的週期嘛,」等雨霏舒緩了點,她又接上去,「我屋子裡有換的,你先去解決一下。」
「嗯嗯,」雨霏二話不說便朝衛生間走去。
完事之後她就一直想著剛才那個問題,回來後趕緊問道,「李嬸嬸呀,剛才你,你說的那個……那個週期……呃,是什麼來的?」
李嬸嬸看見雨霏滿臉的通紅,就知道她不好意思,「呵呵,其實小霏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呀。大家都是女人嘛……」
「這!」她不說還好,一說雨霏又滿臉黑線,心都懸了起來,「女人……」
「其實呢。就算一個成年女人已經和老朋友相處了十幾年,她還是無法算準何時能接下第一滴的。」
「那,那倒是!」雨霏很是鬱悶,搶道,「哎呀,這個很煩的!我以前都不用想這個的。只是現在……」
接下來的話她真的說不出口!
其實她也知道就算說出口了,也沒人會相信的。
「嗯嗯,」李嬸嬸感同身受,點點頭,「那也是啊,煩是有點煩的了。有時候,週期到了,理所當然地先墊一塊防患於未然。誰知道墊了4、5天卻是一場空。就在你準備放棄抽出來時,冷不防地天降甘霖,你只好祈禱自己不在外面或剛好是白褲子咯。」
「對啊對啊!就是這樣才煩嘛!」說起雨霏就一肚子火了,單單是這個問題,做女人已經夠鬱悶的了。
李嬸嬸笑了笑,摸摸雨霏小腦袋。
雖然雨霏不是這裡的人,但是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比大家的親女兒還要親了。經過前陣子的事情之後,大家的關係也更加的密切了。
還沒有等李嬸嬸說話。
這時,從外面便進來一個身材高祧,樣貌一點也不比雨霏她們差的絕美女子。一米七五的個子,足以高出一般女孩子一個頭,身上雖然穿的一般,但是掩蓋不了她那冷艷的氣質。
一頭過肩的長髮飄逸地擺動著,清秀的面龐與端正的五官,幾乎沒有任何化妝的痕跡,猶如清水出芙蓉般淡雅。
雨霏皺了皺眉。
這個女生她不認識,在這裡住的幾天也沒有見過!她是誰雨霏倒不是很瞭解,不過這女生給她的感覺很像一個人。
那就是謝姳。
但是又有那麼點不同,謝姳的為人雨霏很清楚。她表面上很冷漠,實際上是外冷內熱的好心腸,甚至還有點溫柔似水。當然只對她喜歡的人,不喜歡的人就難說了。
可這位……
不是雨霏不想跟她說話,而是這個女生實在是太冷了。
雖然她有著很漂亮的樣貌,高祧的身材。但是那緊崩的臉蛋,冷冰的目光,實在是讓雨霏沒有勇氣,去跟這種女生接觸說話。
天啊!怎麼老是這種女生……近陣子流行冰山美人系列?
雨霏若無其事地喝了口粥,頭趕緊扭到另外一邊。
那個女生一進來,顯然也看見了坐在那裡的雨霏。冰冷的雙眼看了她一眼,然後走到李嬸嬸的身邊說了一些什麼。
只見她們邊說話,邊往雨霏這邊看來,搞的雨霏開始又有點緊張。
她的進入,勾起了在院子裡吃早飯所有人的目光。見大家的目光不時地往自己這邊瞧,雨霏更加尷尬地撥了撥額前的髮絲。
「你們,看著我幹嘛……」她咧咧櫻唇,自言自語。
兩人說了一會兒,然後就向雨霏這邊走了過來。
「小霏啊,現在院子的桌子都有人坐了,嬸嬸看你這裡還有個地方。所以想讓蕭梓坐在你這裡吃早飯,你看怎麼樣?」李嬸嬸說道。
「蕭梓?」
雖然雨霏也不是第一次看見這種類型的女生,但還是第一次聽見有這種名字的女生。
她沒有想到,其實她自己的名字……更奇怪!
還是那個混蛋發信息的時候,打錯字起的,氣死人了!
看了一眼站在李嬸嬸身後的蕭梓,只見她此時雙眼冷冷的看著自己。那是一種對所有事物都冰冷的眼神,使得雨霏的內心突然又出現一種異樣感覺。
她真的想去瞭解一下,這種類型女生是天生的冰冷,還是……
心理實在是有點障礙呀?
「那邊不是有……」雨霏猛地剎住,笑道,「沒,沒有問題,李嬸嬸。那個……呃,你請坐吧,」她看著蕭梓微笑道。
見雨霏同意了,李嬸嬸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對蕭梓說了幾句話,然後轉身走了。
李嬸嬸走後,蕭梓坐了下去,冷冷地看了一眼坐在她對面的雨霏。見她看著自己,便把頭扭到一邊。當雨霏剛想打招呼時,她卻突然扭了回來!
這可嚇了雨霏一跳,差點就把口中的粥給噴了出去!
雖然四周有人說話的聲音,但是在兩人這一桌顯得格外有點「安靜」。
「你好,我叫上官雨霏,請問你叫什麼名字?」跟類似這種女生打過一次交道後,雨霏還是覺得應該是她打破這份安靜的氣氛才對。
女生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冷聲說出兩個字,「蕭梓!」
然後不再出聲了。
靠,這不是謝姳的複製版嗎?!冰冷的聲音跟冰冷的目光,使雨霏感覺到有點尷尬,摸了摸鼻子趕緊低下腦袋微笑道,「你,你好……我,我叫上官雨霏。」
蕭梓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看著她。然後再把頭轉向一旁,看別處去了,弄得雨霏感到很不好意思。
就在她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李嬸嬸過來了。
只見李嬸嬸端著一碗粥走了過來,放到蕭梓的面前,笑道,「小梓呀,多吃點。如果不夠再跟大姐說。很少見你們回來的呀,這次果然大家都回來了吧。」
「嗯,」蕭梓那張冰冷的臉上,竟然罕見地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謝謝,李嬸嬸。」
猶如冰山融化般的樣子,看得坐在她對面的雨霏頓時鬱悶了。心中滿是蕭梓剛才那絲微笑的容顏。雖然她見過的美女不少,但是像這麼冷艷的美女,笑起來的樣子還是首次看見。
這……這怎麼形容呢?
雨霏皺起眉頭,這跟謝姳的確有點不一樣。
「跟李嬸嬸客氣什麼,就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吧。如果不夠再跟李嬸嬸說,千萬不要餓了肚子,知道不?」
「嗯。」
對於眼前這個看上去很冰冷的女生,李嬸嬸真是愛莫能助。知道她們其實都是一個個擁有熱血感情的人,但只是一些事情才把她們的性格弄成這樣的。
看著李嬸嬸的黯然神傷,雨霏感覺這肯定有點不對勁。
可什麼不對勁,她又像之前那樣,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