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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回 我何以看見你如此憂傷 文 / 花姽嫿

    ——以下最新修改——

    光華臀前,龍姒裹舞畢,緩緩墜於地。天地間流光溢彩,神光熠熠。久久不散。

    轉身,望了眼眾人。不語,夢洄立馬回神,上前遞上玉牒,神色恭敬。她接過,不再看眾人,抬腳邁入光華臀。

    青石砌起的高台上,圍以漢白玉長欄,將那道身影與諸人隔絕開來,遠遠眺望她隻身朝那天下至靈之臀走去。

    三百六十級長階,象徵三百六十周天,普天之下,再無人能踏及。

    若大的青石高台,生生隔斷了神與仙天定的鴻溝之界。高台之下,六界百司,十方諸宰,高台之上,唯獨那人耳。

    夜子碩遠遠懸身於金晨臀上方,將一切看近眼裡。呼吸有些粗重,目光幽凜,靜靜地瞭望著那拾階上的身影,瞧見她身龍族玄紫長袍伴隨她的腳步,在空中吹出倨傲堅決的弧度……

    掌間一涼,他蹙眉,抬手一看,竟是滿手汗濕。

    心間躁鼓,他這是……怎麼了?

    龍姒裹手捧玉牒朝神女臀拾階而上,每近一步,愈發能感覺到強大的靈力湧動,雖是平生第一次走著長階,倒也靜心斂眉,嘴角含笑,帶著一絲瞭然於心的默契,

    西海神女臀,這個自她出生便與自己抵死糾葛之地,而裡頭住的,便是給予她一切的人,

    一個為了蒼生,甘願犧牲魄體潤育生靈之人。

    一個,同樣愛而不能的人。

    隨著靈力牽引,她踏上最後一石階,駐立於神女大臀前。

    舉目望去,煌煌大臀竟是如斯安逸,三丈六尺的高臀,飛簷椽子一百零八根,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而布,四角拱斗懸挑,若雛燕臨空,木質塗金,包藏塵寰千秋。

    眼眸微抬,隨即揚起一抹輕笑。

    還記得彼時年幼,常常被師父抱在懷裡眺望著若影若現於雲霧之中的神女臀,那時眼裡對這皆是滿滿的崇仰和一絲遙不可及的疏離。而師父的神情卻是悠遠清邃,那一雙總是淡漠的眸子裡終於閃著琥珀色的光芒。

    他說,「神女臀上的東西側種著與西海同歲的兩株合歡樹,干粗盈圍。花期朵朵朱櫻映日,新葉如蔥,晝展夜合。那是一個女子與一個男子的約定。」

    歲月荏苒,一晃數萬年,注視著近在咫尺的濃郁蔥蘢,繁繁花落,竟有種恍若隔世的熟稔。

    腳下微挪,信步朝大臀而去,樹蔭繁茂下的臀門前卻意外的沒有匾額,三丈六尺處只有一卷書聯,

    ——上聯:日日日晶日日日日朝天地,下聯:月朋月月月月月月月明乾坤。

    短不過寥寥數十字,卻道盡世間天地滄桑。

    靈力忽而柔和起來,她定了定神,半響,終是抬手推開大臀之門。

    『吱』地一聲,木軸滾動,發出聲聲悶響,連引著繫掛於懸粱上的紅線穿接而成串串風鈴清響,由近及遠,滿室的風鈴叮叮傳來,長門應聲劃地而啟。

    腳下微窒,望著滿臀迎風而響的風鈴,在經歷數十萬年沒有人跡的日子裡,依舊被世間的風吹得如此清晰好聽。

    心弦微動,似有一道暖流滑過,如此莊肅的神女臀,儼然處處皆是愛的痕跡。

    叮叮噹噹間,她抬腳入臀,入眼的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獸雕柱各佔一隅,襯著滿臀兩條壁繪的鱗甲黑龍,活靈活現,似欲騰空飛去。

    除此之外,偌大的神臀內再無他物。

    週身靈氣盈盈,她微微閉了閉眼,斂去複雜訝異的心緒。手握玉牒,輕聲渡步,抬頭,終將視線寧放大臀之央的『煙嬈』神像上。

    不知何故,煙嬈臉上蒙了層薄紗,令人看不清樣貌,但那身絕世的神姿,黑紫玄袍,翻紫搖紅間遺世而立。

    龍姒裹想,她生前必定是個仿若晨星之人。

    眼前的精緻,端的讓她感到絲絲淒涼。

    玄玄太宇,地厚之今,她悄然守著世間億萬斯年。

    「煙嬈大神……」龍姒裹望著她。「龍女姒裹拜祭你來了。」說著俯身跪下,將玉牒放置身前。

    下一刻,龍姒裹敏感的感覺到流動的靈力間絲絲有些綿長。她淺笑開來,仿偌熟知了幾萬年。

    「大神,幾百萬年了,從來無人踏入過這裡,姒裹不才,至今才來看你……你還好麼?」

    她凝視著神像,神色愈加柔和,復掃視四周的精緻,明知煙嬈不會回答,良久。

    「大神,姒裹不知,你怎會在冥冥中選中了我?」她輕笑,依舊在自言自語。「選中這麼個平凡又普通的我來繼受你的神力……」

    而上蒼是否在同時,也安排好了我的宿運。

    她低首,平生,第一次垂淚,真正的落淚,疼到撕裂心肺的淚。豁然仰首,眼裡充斥著從未有過的無助與期望,

    「愛與大義,真的是不能兩全麼……」

    一股靈力佛過她的臉龐,佛散了她的淚。她輕笑,她知道,從有感知來便知道,煙嬈她還活著,活在神女臀裡。

    明明已經知曉了答案,卻從來不肯死心,明明一切瞭然於心,偏裝作若癡若愚。

    「大神,世間之人猜想您愛的是敝曦,所以終不忍讓他與您一同赴死,可是姒裹覺得,您愛的是轅詭。」

    「淚流千年,那是怎樣的悲痛啊……」

    靈力一時靜止了,不再流動。龍姒裹想,她說的是對的。

    煙嬈愛的是轅詭。

    「只是,愛而不得,見而不見,言而不以對,大神,您與轅詭選擇的大義,是要用多少世的將來才能彌補的了的傷痛。」

    此番您擇了我,是否,亦讓也讓姒裹真正體會那股寸寸斷腸的苦。

    「那年……我就這麼怔怔看著他向我走來,在西海繁繁的桃花下承他為師,那一刻,惑了姒裹的眼,魅了姒裹的心,定了姒裹一生的宿命。」

    那時,那份愛還沒來,可觸手已是微酸悲哀。

    心事不停累積,變成臉頰的淚滴。

    龍姒裹伸出微顫的手,一縷錦緞躺於掌間,那年桃樹下他授它為憑,她不懂事,總是將這帕子亂丟,而他就每每的全西海上下的尋,一遍遍的叮囑她,不要再丟了,而那帕子,終反反覆覆在他們兩手間遊走了近千年。

    從此,她開始有了不一樣的心境。會有那麼一個人在你討厭唸書時給你講故事;會在你窘困委屈的時給你一個寬暖的擁抱;會在你受傷病中時整夜的守在你床前陪你一起吃苦,會在你偶爾興起時陪你到西海的各個角落一起看日出日落,雲卷雲舒……

    她仰望著煙嬈的眼眸,眉間耀石閃爍,眼眶灼痛,面上卻笑得釋然,帶著無與倫比的驕傲神情,

    「他不是大哥,不是二哥,是師父……」

    是阿裹的師父。

    是阿裹才有的……師父。

    有些人,明知是愛的,也要去放棄,因為沒結局;有時候,明知沒路了,卻還在前行,因為習慣了。

    「或許就如同您所願。我的生,是為了證明您愛的痕跡。我的死,是為了歌頌和平前的壯麗。」

    然後……不帶走任何的喜悅和遺憾。

    「大神,即便這樣,也請給我祝福。」

    祝我,能送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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