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漸漸小了,天空漸漸清朗。書河點點的繁星好似顆顆明珠,鑲嵌在天幕下,閃閃地發著光。就像銀灰色的天幕下綴滿一顆顆奪目的寶石,撒下晶瑩柔和的光輝,城樓上的一切都變得那麼雅致,那麼幽靜。
皇太極坐於一角,唇角含了一絲笑意,望了一眼懷中的睡熟的女子,卻終是不忍將她喚醒。只是伸手將她的披肩緊了緊,復又將眼眸轉向那一望無際的璀璨的星空。
此處城樓乃是溫泉行宮中最高的所在,白日見著自是巍峨雄偉,卻極少有人知道,它最美的時候,卻是在深夜。
月正當空的時候,月華清輝會燦爛無比的灑下,從城樓的飛簷走壁中倒映開去,頃刻間便會照亮整個樓台。那一刻,站在樓台上的人,幾乎就似站在夢境中一般。更難得的是每當十五之夜,竟會讓人感覺自己站在明月之上,此情此景,難描難繪。
夜風襲來,吹亂了海蘭珠幾縷秀髮,皇太極無法,擔心她繼續睡下去會著涼,當下只拍了拍她的臉頰,笑道;「蘭兒,快醒醒,待會兒月亮可就要爬上來了。」
海蘭珠睜開惺忪的雙眸,揉了揉眼睛,仿似還未有完全清醒來一般,只問道;「這是哪兒?」
皇太極也不說話,手像天邊遙遙一指,唇角掛著淺淺的笑意;「自己看。」
海蘭珠順著他的手指向天際望去,立時便怔住了,但見黑藍黑藍的天空上,鑲滿了密密麻麻的星星,點點滴滴的光芒交織在一塊,星光仿似摻上了露水,變得濕濕潤潤、柔柔和和。在樓台上,鋪了薄薄一層搖晃閃爍的星光。
夜色清涼如水,四下寂靜,萬籟無聲,唯有滿天的繁星,海蘭珠情不自禁的站起身子,夜幕低垂,顆顆繁星猶如璀璨的珠石,仿似一伸手,就可以取下來一般。
皇太極大手穿過她的腰際,從身後將她攬在懷裡,附於她的耳邊笑道;「好戲還沒上呢,你就又發起呆了。」
海蘭珠眼眸晶亮,微風拂過,將她黑亮柔軟的青絲吹得飄動起來,皇太極合上眼眸,靜靜嗅著她的髮際中的清香。」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皇太極眼眸深沉,只吟出一句詞來。
海蘭珠笑了;「這個我知道,後面是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對不對?」
皇太極眼含驚喜,點了點她的鼻尖,問道;「蘭兒,這闕詞你怎會知道?」
海蘭珠揚起了小臉,笑道;「就許你知道,我就不能知道啦?那日給你打掃書房,看到一本漢人的宋詞,我就拿回來翻著看了。」
皇太極笑著,心中滿是愉悅。
「每天都會看到星星,可是從沒有感覺它們像今晚這樣美。」海蘭珠回過頭,噙著笑意,輕聲細語。
「你知道為什麼嗎?」男人輕笑一聲。
「為什麼?」海蘭珠不解。
「因為今晚是我陪在你身邊,你自是看什麼都順眼了。」皇太極調笑著,本以為她定是會嗔自己一句,豈料海蘭珠只是臉頰暈紅,笑著點了點頭,幾不可聞的應了一聲;「嗯。」
皇太極心頭柔軟,親了親她的臉頰。海蘭珠接著道;「你說的好戲是什麼呀?」
皇太極眼底滿是笑意,將視線轉向天際,柔聲道;「蘭兒,這個城樓鮮少有人來過,我也是曾經年幼之時隨著父汗狩獵,在行宮住過幾次。有一回,我半夜睡不著,心中思念額娘,想起了這裡地勢居高,就跑了過來,希望可以從這裡看到盛京。」
海蘭珠靜靜聽著,忍不住問道;「那年,你幾歲?」
皇太極眼眸隱有一絲痛色一閃而過,只似不經意般道;「八歲。」
海蘭珠心裡一痛,滿是憐惜。
皇太極淡淡笑了笑,接著道;「沒成想,這裡雖然看不到盛京,卻讓我看到了此生難忘的景象。那天,月亮漸漸從山下升起,爬上了樓台,等它完全照亮樓台的那刻,簡直美的跟仙境一樣。」
「蘭兒,快看!」皇太極說著,一輪明月緩緩升起,月華如水,傾瀉在樓台,只將他們的身影盡數掩在這疊疊月影中去。
此情,此景,此心,他們永遠都忘不了。
「阿極,蘭兒想跳舞給你看。」海蘭珠回過身子,像著皇太極微微一笑。
「跳舞?」皇太極眼角一跳,他可從未見過她的舞姿。一直,他也都以為她是不會跳的。
「嗯,我跳的不好,你可不要笑話。」海蘭珠輕笑著,臉頰卻又是染上淡淡的暈紅,姝麗之色,只讓人移不開眼去。
「怎麼會,你可比把我迷暈過去就成了。」皇太極也笑,大手鬆開了她的腰際,向後退了幾步,眼底滿是溫柔,含了一絲希冀,一絲鼓勵,靜靜的凝視著她。
幽幽靜夜,海蘭珠清顏白衫,青絲墨染,若仙若靈。回眸看了皇太極一眼,心中便立時安定了下來。她只兒時隨著額吉學過一支舞,但卻從未在人前跳過,而她的身份地位,每逢節日,更是連跳舞的機會也不曾有過。
笑渦頓現,海蘭珠抿嘴一笑,瞧在皇太極的眼裡,卻是讓他心口亂跳。他只見他的蘭兒移步剪剪,輕舞款款,玉帶輕趁意,青絲動步搖。
天上一輪玄月高懸,月下的女子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玉袖生風,典雅嬌柔。風聲清泠於耳畔,藕臂旋轉,流水行雲間,她的妙態絕倫,她的素質玉潔冰清,足以顛倒眾生。
皇太極癡癡的望著,他似是醉了,呆了,怔住了。
他的蘭兒,如空谷幽蘭,隨著她輕盈優美、飄忽若仙的舞姿,更襯托出她瑩潤白皙的嬌美姿容。皇太極如癡如醉的看著她曼妙的舞姿,幾乎忘卻了呼吸。海蘭珠美目流盼,每一個旋轉,都會將含羞淺笑的眼眸投向他,讓他更是心跳不已。
舞至良久,海蘭珠停了下來,皇太極眼眸恍惚,以為她已經結束,只伸出手,囈語般的喚她;「蘭兒。」
海蘭珠卻微微喘息,###隨之旋轉,愈轉愈快。玉手揮舞,仿似要凌空飛到那月光中去,纖足輕點,衣決飄飄,宛若凌波仙子。這一刻,她簡直化身成月下嫦娥,說不盡的靈動飄渺,說不盡的嬌媚迷人。
「蘭兒!」皇太極瞳孔一陣收縮,卻是不待她停###子,快步上前將她一把抱進了懷裡。
「不,不要在跳下去。」皇太極緊緊的摟著她,仿似她會隨風飄去一般。
「怎麼了?是不是蘭兒跳的不好看?」海蘭珠眼眸一暗,在他懷裡微微喘息。
「傻瓜,你怎麼會不好看?是太好看了,好看的讓我怕你會化身仙子,丟下我隨風而去了。」皇太極眼底一片自嘲,心口仍是砰砰直跳。
「你呀,整天就會有這些稀奇古怪的念頭。」海蘭珠噗嗤一笑,輕言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