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非陽看著太子盛怒且有些稚嫩的的臉,感慨他為國為民之心的同時,又驚訝他並不是個衝動的個性,沒有執意要把那些涉嫌貪污的官吏來個大掃除,想起前日烏蘇雅臨睡前對自己說的話······
「兒女漸漸大了,原還覺得省心,卻沒想到,大了也有大了的煩惱。」烏蘇雅在床上翻了個身,輕歎一聲,對旁邊靠在床頭看書的薄非陽說道,一條瑩白的手臂搭在他的腰間,摟緊了,頭埋在她的腰側。
薄非陽自然的伸出一隻手輕輕的拍著烏蘇雅的後背,隔著一層輕薄的棉紗裡衣,感覺她身體的溫度,想了想才放下書,低頭看著她黑色的頭顱,問道:「你今日從宮裡回來便有些心神不寧的,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是皇后娘娘對你說什麼了?」
「那你還有什麼不願意的?」薄非陽望著烏蘇雅,面容淡淡的,想聽聽她的想法。
烏蘇雅沉凝了一會,才撐起身子,與薄非陽並排坐在床頭,開口道:「太子是皇上和皇后唯一的兒子,於皇位之爭上,的確少了不少的麻煩,我冷眼看著,皇后娘娘召進宮最多的是寧平,但是對沐語也是疼愛有加,沐語若是嫁給太子,只要沐語不行差踏錯,在婆媳問題上大概是不會有問題的,憑著太子的寵愛,太子登基,正妃必定是榮登後位,沐語若是做了皇后,沐辰和沐言便是國舅,於他們往後的仕途也會多有助益——若他們願意為官的話。可是——」烏蘇雅說著抬頭望著薄非陽,臉上的愁雲又濃密了一些,道:「沐語喜歡太子嗎?便是真的喜歡,一如侯門深似海,何況是皇家,君王多情亦無情,如今太子是喜歡沐語,那是因為太子經常在我們家走動,與沐語相處的時日多,自然與別府的姑娘不同,可若是將來太子見的多了,他還會保留這一份唯一的心嗎?畢竟能像皇上那樣,整個後宮只有皇后一人的皇帝,千百年來又有幾個?一個,只有當今皇帝一個,這個幾率太小了,我們這麼能拿沐語一生的幸福賭這個唯一?與沐語的幸福比起來,所有的榮華富貴又算得了什麼,我寧願她過的平和快樂,我想沐辰和沐言也是這樣想的。」
「請侯爺不吝賜教!」太子眼睛一亮,忙催促道,身子微微前傾,緊緊的盯著薄非陽。
「侯爺忘了,今日是夫人每月都給先生放的三日輪······輪休假!」吉祥拗口的說出這個奇怪的名詞。
「好了,這也只是我們長輩之間的想法,還不曉得孩子們是這麼想的,太子是不是真的喜歡沐語,沐語又喜不喜歡太子,還是等他們大一點再說吧!」薄非陽輕輕的擁著烏蘇雅,讓她舒服的枕在自己的胸前,想為她擋去一切的煩惱。
薄非陽難得面帶微笑的迎著太子的視線回望了過去,淡淡的道:「太祖皇帝當年建國伊始,朝中的官吏除了沿用前朝歸順的臣子外,大多數都是跟著太祖皇帝打下江山的,那些人都是有功績在身,又多為平民,潑血捨命一朝得享富貴,難免要為自己的過去的受過的苦討點甜頭,也正是因為如此,太祖皇帝之所以頭疼,是因為這兩方人,他都不能動。」
「為何不答應,難不成我們沐語配不上太子嗎?」烏蘇雅聞言一下子坐了起來,不悅的說道。
「即便不嫁太子,嫁給別的人家,便能保證讓沐語的獨寵和她的幸福嗎?」薄非陽問道。
太子雖然這段時間都沒有來侯府,以前確是常來的,所以在薄沐語的心理他並不算什麼貴客,緩過神來以後,忙蹲身行了一禮,速度之快,連太子都沒有反應過來,便一下子站了起來。
太子在陣陣香風之中慢慢起身,走到薄非陽的面前,雙手一拱,彎腰拜了下去。
「沒有規矩!沒見著爹這裡有貴客嗎?還不趕緊出去!」薄非陽故意擺出不悅的表情對薄沐語喝道。
薄非陽忙起身拱手回了一禮,心中暗自歎息,眼前之人若不是東宮太子,或許他會成為薄沐語的良配,可惜······「太子過謙了,忠君愛國實乃為臣子者應該做的,不敢當太子的誇獎。」
太子溫和一下,微微的點了點頭,請薄非陽坐下,自己也緩緩的坐下,才聽薄非陽開口道:「太祖皇帝整治貪污案的時候已經三十有四,當時面對貪官的時候都是頭疼不已,更不要說太子尚在求學問知之年,便要辦這樣的案子了,實在也是為難太子,臣,也是經過了冥思苦想,才略有一些拙見。」
烏蘇雅鬆了一口氣,微笑的看著薄非陽,偏頭靠在他寬厚的胸膛前,又歎了口氣,道:「我們夫妻二人的意見是一致的,可是皇后娘娘那······」
「哦,必定是拙荊要用槐花,她經常用槐花做一些吃食給孩子們吃,讓太子見笑了。」薄非陽深深的看了太子一眼,開口解釋道,又轉頭問吉祥道:「這個時候他們不是應該在上學嗎?」
薄非陽聞言也帶上了笑意,輕輕的點頭,卻不贊成太子的話,道:「太子錯了,這並非臣的意思,而是太子的意思。」
薄非陽也不催促,只看了太子一眼,便轉身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端起手邊的茶慢慢的喝著,該說的話他已經全都說了,要怎麼處理這件事,便要看太子怎麼看了。
太子一愣,很快又明白了薄非陽的話,又拱了拱手,卻聽見窗外傳來女孩的笑鬧聲,心中一動,不由的轉過頭,朝窗外望去。
太子認真的聽著薄非陽說的話,目光微沉,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薄非陽卻沒有等他開口,起身在屋子裡慢慢的踱著步,繼續說道:「改朝換代,前朝的臣子自然要小心翼翼,即便是貪污,也不會是很大的數目,這樣的人動了反倒不如一動,一個是人才難得,另一個是恐讓百姓覺得太祖皇帝殘暴不仁,假意收攏前朝臣子,實則並沒有要留他們的意思,而另一方人,大貪巨貪必定藏在其中,而且不會是少數,若是從這裡下手,也會讓人覺得高祖皇帝有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嫌疑,所以高祖皇帝才花了二十年的時間,慢慢的解決這些人,據說,有些人的落罪,還不是因為貪污,不過當初被報貪污者,卻無意逃脫,而如今皇上的處境······」薄非陽說著腳下一頓,轉頭望著太子,問道:「太子不覺得與當初高祖皇帝當時的情況很是相似嗎?」
太子恭敬溫和的聲音傳入薄非陽的耳中,把他從思緒中拉了回來,抬頭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一雙熠熠星目閃動著睿智和謙和,緩緩起身對著自己行了一禮。
烏蘇雅抬起頭來,一雙秋水明眸裡帶著憂慮,輕輕點頭,「皇后娘娘說起太子大婚的事情,聽皇后娘娘的意思,太子······好像喜歡我們家沐語。」
夏末的熱風從窗戶外面吹進來,已經沒有以前的燥熱炙烤之感,可是秋老虎的威力依然不小,樹上的知了還在懶懶的叫喚著,窗前的槐樹沙沙作響,一串串潔白的槐花在風中舞動,如同少女舞動手上的絹紗一般,溫柔多情,還帶著淡淡的香氣,昨晚沾染在一朵朵小白花上的雨水早已蒸乾,卻把白花滋潤的更加嬌艷。
「采槐花做什麼?」薄非陽還沒有說話,太子便好奇的問道,又往身後看了一眼,因為隔得遠,中間又有一人高的灌木相隔,所以他只能隱約從縫隙中看見幾摸顏色晃動,並看不見人影,可是他卻因為聽見薄沐語的歡笑聲心情愉悅了起來,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那當然!」烏蘇雅自然的仰頭說道,她挑剔,因為她是女方,一旦嫁過去,要承擔的便是男方的整個家族,更別說薄沐語要承擔的還有整個國家了,而皇帝是男方,又是高高在上的皇族,挑剔便是代表了由上而下的低視,算她生活在這個時代,不得已要對皇權低頭,但是在她骨子裡,還是覺得人都是平等的。
薄非陽似是才想起這回事,點頭道:「我倒是真的忘了,你去跟他們說我有貴客在書房,讓他們輕點,莫要吵鬧。」
烏蘇雅擔心的還有婆媳問題,只是當著薄非陽的面,又有太夫人的事在前,她不願意讓薄非陽想起往事罷了。
薄非陽卻伸手輕捏了一下她微微撅起的紅唇,再低下頭輕咬了一下,待她輕呼出聲,才接著她的小鼻子,道:「方纔你自己還不願意呢,這會兒被人家挑,你倒是不願意了。」
「侯爺是父皇深深器重的人,也是大宇朝的忠臣良將,父皇讓侯爺親辦此事,便是對侯爺的信任,本宮初涉朝政,又是這樣極難辦理的事情,自從父皇手裡接過侯爺的奏折便一直心緒難平,一方面是因為父皇的用心,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明白此事的棘手,只是本宮畢竟閱歷不足,所以,還請侯爺不吝賜教,此事若是讓侯爺來辦,該當如何處置?」
就算太子願意與沐語一生一世一雙人,皇后會願意嗎?她在是太子的母親的同時,也是一國之母,若是將來她用太后的身份來壓沐語,她這個做娘親的是一點忙也幫不上的,只能陪著沐語一起流淚。
「多謝侯爺賜教,本宮已經明白侯爺的意思了——按兵不動待勢而發。」太子有些激動的說著,眼睛裡閃著耀眼的光。
太子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揚,又輕輕的鎖起,面上露出沉思的表情。性蘇臨意。
「我也是這樣想。」烏蘇雅立馬應道,「可是看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打算先幫太子把親事定下來,等太子弱冠之年再行大禮,那時候咱們沐語已經及笄,也是可以婚配的年紀了。」
······
「皇后娘娘不是沒有明說嘛?所以你也不比想的太多,況且,依我看,這件事皇上也未必會答應。」薄非陽說著嘴角輕扯了一下說道。
薄非陽卻乾脆的搖了搖頭,「我也不想讓沐語嫁進宮,我薄家不需要出個皇后來光耀門楣,更不需要拿閨女的幸福,來當做男兒們的踏腳石。」
「沐語?」薄非陽腦子裡浮現沐語笑著抱住自己大腿的小模樣,心中一軟,笑道:「沐語還是個孩子啊!」
薄非陽連忙起身相扶,「太子······」
「爹在跟太子談正事,武山和沐言不是在嗎?你讓他們幫你摘便是了。」薄非陽有些不悅,又有些無奈的說道,許武山是學過武的,薄沐言又是個搗蛋王,爬樹妒忌這兩個人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一串槐花自然也不在話下。
「便是到了那時候,至少沐語還有娘家可以靠,憑忠勇侯府今時今日在大宇朝的地位,相信也沒有人能小覷。」烏蘇雅直言道:「況且沐語是我的親生女兒,她的婚事,我必定為她精挑細選,就算不能找個最好的······難道侯爺想讓沐語嫁給太子?」烏蘇雅說著突然頓了一下,偏頭望著薄非陽問道。
「是!」吉祥立馬應聲退了出去,很快又轉了回來,恭敬的道:「回侯爺,是少爺和姑娘們在後面采槐花。」
薄非陽面色一動,聽出其中有薄沐語的聲音,揚聲把外面的吉祥喚了進來,「去看看是這麼回事。」zVXC。
太子貪戀的看著薄沐語精緻的瓜子臉上帶著一層薄汗,臉頰邊還粘著幾縷汗濕的秀髮,眼睛閃閃亮亮的,像是夜晚最明亮的星星,小巧秀挺的鼻子上透著汗珠,菱形的小嘴殷紅好看,突然一撅,便衝著薄非陽不滿的抱怨道:「爹不是答應了要跟沐語一起摘槐花,摘河邊那顆樹上最高最大的那一串槐花的嗎?怎麼能食言而肥。」
「爹,爹,快來幫沐語摘槐花,您不是說······」吉祥還沒有來得及應聲出去,薄沐語在毫無預警的時候變跑了進來,見太子站在屋子中間,負手而立,含笑望著自己,眼睛一瞠愣住,後面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薄沐語也不是驕縱任性的人,聞言臉上雖然露出失望的神色,還是給太子和薄非陽行了禮,轉身便要走出去,剛跨出門檻,卻聽見裡面傳來太子的聲音。
「本宮還真沒有見過摘槐花,吃槐花的,侯爺若是不介意的話,就帶本宮去外面看看吧。」太子一臉笑意的望著薄非陽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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