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棠又是猛烈搖頭,然後,伸出手來,用力將他從她面前推開。
「你走吧!」她不想和他解釋太多,下巴處的疼痛也不吮許她說太多。她只是用行動向他訴說著她的態度和立場。
「阿棠,跟我走吧,我會保護你的!我不會再讓他欺負你了,不僅是他,其他任何人,包括我妹妹和我媽媽,我都不會讓他們欺負到你的!」他不動如山地擋在她面前,抱著僥倖的心理勸說著她。
花文軒早已在她開門進來時便已驚醒,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生妹妹會對自己下手,而就在剛剛她刺向他時,他已經利落地一個翻身,瞬間躍下床來。
「敏萱,你為什麼還是這麼天真?」他不無痛苦地瞅著她,眼裡盛著一抹憂色,「像你這樣的性格,在如此複雜深沉的娛樂圈裡,你怎麼混得下去?你不適合去做汲汲營營的藝人,這是你性格中的缺陷,你明白嗎?」
她側身躺在床上,雙眼空洞地望著對面空著的位置,一隻手在床單上來回撫摸著,鼻尖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氣息,耳邊驀地又回想起當初他在她家中對她說過的那番話來:「我在的,我一直都在!你開心的時候我在,你難過的時候我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在,你不需要我的時候我也在!我要變成對你而言像陽光和空氣一樣的存在,我是你的給養,我是你的忠犬,我是你趕也趕不走的大無賴!」
花文軒深深地凝視她,就像渾然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似的。他的妹妹,他的骨肉至親,他疼她護她憐惜她,到頭來,她卻成了別人手中的利器,一把無可比擬的傷害他身體與尊嚴的利器。而此時此刻這柄受人操控的利器,又為了一己之私,想要借助他的力量,來完成她的私願。
「你真的一定要照他說的去做嗎?」他不無悲哀地問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這一刀不僅是刺傷了我的身體,也會刺傷我的心?」他循循善誘道,「傷了我的心,你也不在乎嗎?」
一想到陸白居然慫恿花敏萱去刺殺自己的兄長,而花敏萱那個二貨竟然也同意了,她就覺得既不可思議又悲哀。
兩串珠淚從她碧波般的雙眼中流淌而出,將她俏麗的臉龐點綴得更加動人,而她哀哀無助的求助之音更是令人心軟憐惜,無可抗拒。
男人的甜言蜜語果然都是不可信的啊!沈心棠,你還是十七八歲情竇初開的懵懂少女麼?為什麼還會被這樣即興胡謅的言辭迷了神智呢?
「敏萱,我很心痛,你知不知道?」他緊閉了一下眼,迅速逼退淚意,再睜開眼來,眼底一片清明澄澈。垂下頭來,他低頭看著她,語氣沉重地說道,「我不怪你為了自己的夢想不擇手段,也不怪你竟然對一個外人言聽計從而對我持刀相向,這只能怪我自己能力不濟,我不懂你的心,不能滿足你的夢想,不能帶給你風光成名的機會,都是我的錯,我不佩服做你的哥哥!」
她給花文軒示過警了,他自己又身具武功,應該不會被花敏萱得手吧?
她使勁搖晃著他的腿,不顧形象地號陶大哭起來,幾乎哭得肝腸寸斷。
不知不覺間,她的眼睛便微微濕潤起來,鼻子裡也酸酸澀澀的了。
她摸索到了床邊,腿部抵到了床弦,接著她便探手往床上摸了過去,摸到床上那人的手臂後,她便用力按住,接著背著的那隻手便用力高高揚揚了起來。
「只要我不會死,你就可以隨便向我身上捅刀子,是嗎?」他淒然失望地看著她,語聲悲涼:「敏萱,我們是什麼關係?我們是骨肉至親、是手足唇齒,我們血脈相連形同一體,你會往你自己身體上戳刀子嗎?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你哥哥?!」
接著,她又放軟了語氣撒嬌般地對他說道:「哥,你就幫幫我嘛,我就往你手上割一刀,你去一趟醫院,讓醫生給你弄得嚴重點兒,我也算是對他有個交代,你不會受太大的傷害的,我不會下手很重的,你就幫幫我嘛。」
花文軒稍一轉身,頹然地一屁股在床畔坐了下來。
花文軒一個冷不防,他沒料到她會突然襲擊於他,等他傻楞著側身躲避時,她已經貼著車身繞了過去,然後迅速朝小區裡面跑了進去。
花文軒房間裡一片黑暗,燈是全滅的,窗簾也都拉得嚴嚴實實的,房中花文軒的呼吸聲均勻輕微,一聽便知道他已經進入了深睡眠之中。
看來他們倆的相處方式還需要更多磨合,他還需要遷就一點她的善良軟弱,她還要適應一番他的霸道小心眼兒。
「哥,只要你配合一下,只是忍一下痛而已,陸白已經答應我了,我只是要刺傷你,讓你流一點血而已,並不是要你的命的,真的。只要他確定了這件事,他就會答應讓我重回節目組。哥,你就成全我一下好不好?」她聲淚俱下地哭訴著,無助哀宛的模樣真的是催人淚下心生惻隱。「哥,我知道我沒出息不爭氣,從來沒做過什麼讓你驕傲自豪的事,這一次,我一定會讓你刮目相看的,只要你配合我這一次,好不好?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回報你的,真的!我再也不撮合你和嬌嬌姐了,不管你想和誰在一起,我都站在你這一邊,好不好?哥!」
可是陸白這一折騰,又將花文軒牽扯了進來。對於陸白這樣的做事方式,沈心棠實在無法苟同。
突然,輕輕的「吱呀」一聲,接著房間裡突然洩進一道微弱的光線,很快這道光線便又歸於黑暗之中。
「我別無選擇!」她回以一抹苦笑。
「說來說去,你還是不答應是不是?」她臉上霽色一收,頓時又柳眉倒豎起來,身子也如彈簧似地彈跳起來,「哥,你不要逼我!我就是知道你不會答應,所以我才想要偷襲你的!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的,有什麼好怕的,不就手上割一道口子嗎?就當是獻血了不是嗎?」
她一邊說著,一邊朝床那邊跑了過去,彎腰拾起了扔在地上的水果刀來,重又一步步返回花文軒面前,將刀子平平舉了起來,遙遙向他面前一指,嬌喝道:「哥,你要是真的疼我愛我的話,就讓我在你手臂上扎一下,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哥,要不這樣?」花敏萱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和兄長討價還價道,「你不是喜歡沈心棠嘛,你去把她搶回來吧!我去纏著陸白,給你們製造機會,也算是彌補我當初拆散你們的罪愆,你說好不好?」
她和花文軒之間,到底是誰欠了誰,她已經不想再去釐清,她既然選擇了陸白,那她便是下定決心要斬斷過去的一切,死心塌地地和陸白一直走下去的。
「他敢?!」花敏萱囂張而狂妄地大叫一聲,「他要是敢玩兒我,我一定將他碎屍萬段!」
與此同時,房中的燈大亮起來,她驟然間有些不適應太過明亮的光線,下意識地伸手在眼前一-擋。
可是,這個大騙子,現在騙走了她的心,卻將她丟在家裡自己不知道去哪裡逍遙快活了。說什麼一直都在,心裡一惱便不管置身在何地,直接拋開她就跑了。下我保的。
「你真的要殺我?」
「妹妹,你瘋了嗎?」他震驚地望著那個剛剛拔出刀子同樣震驚不已地看著自己的花敏萱,一臉的痛心疾首,「你要殺我?」
「不是的,哥,我不怪你!」花敏萱聽他似乎有動搖的跡象,心中不由大喜,趕緊擦了眼淚跟著站起來坐到他旁邊,親暱地拉著他的手,歡喜地說道,「在我心裡,你已經很了不起了。你相信我,我以後也一定會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物,我會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字,哥,要是我以後成名了一定會幫襯花軒堂的,等我成名以後,再要為花軒堂代言推廣,不是更有效更有利嗎?你說是不是?」
「敏萱,你怎麼就那麼傻啊?」花文軒苦笑一聲,看向妹妹的目光中充滿了哀憐。「你以為你傷了我,他就真的會讓你如願以償嗎?你根本不瞭解陸白那個人!他是絕對不會讓你成功的!他不過只是想借你的手來報復我而已,你還不明白嗎?就算你把我殺了,他也不會領你的情的!」
「不是的,哥,不是那樣的!」花敏萱卻雙手亂擺矢口否認道,「我不是要殺你,我只是……我只是想在你手臂上輕輕劃上一刀而已,哥,不會致命的,你相信我!」zVX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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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然,她說得也有道理,她只是在為她自己的夢想爭取機會而已,她並沒有錯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
她不是三心二意的人,從來也沒想過自己會變成三心二意的人。背棄了戀慕十年的愛人轉投別人懷抱,她已經覺得自己犯了大錯,既然已經錯了,那便要用未來的日子去彌補,去讓這份錯誤漸漸扭轉,不管將來什麼時候回想時,都不會為當初的錯誤感到後悔。
而在濟南路花文軒的家裡,正是月黑風高間,殺人越禍時!
「哥,對不起!」她把刀子丟開,「咚」地一聲跪了下來,一路跪行到他面前,雙手抱住他的腿部,仰起一張可憐兮兮的小臉,那雙秋波宛轉的眼裡已經瀰漫上了點點霧花。「哥,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也沒有辦法!我太想得到這個角色了,我太想成名風光了,如果我這次不能在選秀中走到最後,如果我不能獲得這個成名的機會,哥,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的……」
他仰頭看了看天花板,他的眼中,也已經微微掀起了波瀾。
晚上,陸白沒有回到沈心棠房間來,她也沒去問他去了哪裡,看對面他的房間的燈一直也沒亮,顯然也沒回自己的住處。
那時候,她被這番話感動得一塌糊塗,覺得自己放棄花文軒也是值得的。
「撲」的一聲,尖利的刀子刺進了床墊之中,卻沒有意料之中的驚呼聲傳來。
花文軒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接著便毫無預兆地爆-發出一陣大笑來,笑著笑著,眼角似乎有淚流出,他又迅速伸出手背將眼淚抹乾。
一個黑影鬼鬼祟祟地朝房中的大床方向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她一隻手摸索著向前,另一隻手卻反背在後面,幽暗之中隱隱泛著一抹冷色。
「敏萱啊敏萱,你怎麼會是我的妹妹?」他笑倒在床上,將兩條手臂就那樣毫無防備地攤開在床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滾!」她含糊地衝他吼了聲,同時右腿伸出,朝他的大腿處猛地踢了一腳。
「我是真的沒有辦法啊,怎麼辦?今天就是最後期限了,過了今天,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我一想到自己就要這樣默默無聞碌碌無為下去,我就覺得快要失去呼吸一般。我知道我不是人,我竟然會對自己的親人同室操戈,可是哥,我不是愚蠢得毫無計較的人,我知道這只是對你的一點小小的傷害而已,它並不會動搖你的根本的,不是嗎?你只需要作出一點小小的犧牲,我就可以成全我的夢想,我為什麼不可以這麼做?難道只有你的夢想才是夢想,我的夢想就是笑話嗎?哥……」
明明是她相中了陸白,不管是真的動了感情還是只是想攀爬他這棵大樹直上青雲,她竟然用了一個官冕堂皇的借口,說是為了成全他和沈心棠。
這天下間,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麼?
「你說得沒錯!」他突然猛地坐起來,眼神銳利地盯著她,「既然你心裡已經沒有我這個哥哥,那我們就來做個交易吧!我可以犧牲我的一隻手臂來成就你所謂的夢想,但是你要想清楚,你這一刀放掉的我的血,是我們之間的親情血脈,你如果把它割斷了,我和你之間就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即使是這樣,你也要對我下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