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她想要逃開,卻不見得別人會讓她稱心如意。
剛一下班,才走出公司大樓,就被守在外邊的花文軒拖著帶到了車子裡,然後一路狂飆,載著她去了他家。
他的臉上又添了兩處青紫,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以和陸白動手了。
***
沈心棠已經不由自主地抽嗒起來,但她還是強咬著牙關,不肯再多說一個字。她只是圓睜著一雙迷濛的眼睛,伸手將他推開,作勢要站起身來繼續逃離。在家上花。
沈心棠心中一顫,眼中有更多的淚紛至沓來。她緊咬著唇,以防自己會失聲哭出來。「我是謀害你妹妹的兇手!」
「除了說關於姓沈的女人的事外,你就沒有別的話可以和媽媽說了嗎?」夏未菊略感不滿地說道。
「請問到底是哪裡不合適?」
「你撒謊!」他怒視著她,冷笑著說道,「你為什麼不肯承認?昨天是不是他打電話讓你去他身邊的,是不是?你們現在是不是住在一起?」
「不是!」
低頭,轉身,兩滴豆大的淚珠怦然掉落。
她只覺得心裡一片空洞,好像五臟六腑已經全都離開了她的身體,從四方八面吹過來的方筆直地穿過她的身體,好像在她身體裡變作氫氣一般,她覺得身體輕飄飄的,好像馬上就要飛起來了似的。
這個陸白也真是的,怎麼會老是陰魂不散地出現在她四周呢?
即使他那般挽留她,故意刺激她、冤枉她,她還是義無反顧地離開她。
也許就是記憶太過深刻,回憶太過唯美,所以她才一直放不下的吧?
「有!」她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是我推她下去的,當時所有人都看見了!她推倒我,害我流產,所以我要報仇,就是這樣!」
他卻強行箍住她胡亂掙扎的雙手,低下頭,準確無誤地吻上了她柔軟濕潤的雙唇。
沈心棠慢慢轉過臉來,伸手輕撫了撫臉頰,接著輕輕地笑了笑。
「只有你辛苦嗎?我的辛苦你就看不見嗎?」他目眥欲裂,近乎咆哮地喊道,「我為了找你,一層樓一層樓挨門挨戶去敲門;我為了你,拋下正在病床上的妹妹,不顧一切趕來見你;我為了你,頂著日頭光著腿,下田上坎……可是,這一切,我都不以為苦,因為心中想著你,這所有的苦都變成無人體會的甘甜……」
他把手機從耳邊移開,臉上是說不出的頹然之色。
而就在他成功撬開她的貝齒準備長驅直入時,他的舌尖上卻傳來猛地一痛,迫使他不得不放開了她。
但是,現在他卻不確定了。
「我只問你一句話!」他看著她倉皇而逃的背影,一字一頓地說道,「你……還愛我嗎?」
望著她狼狽逃離的身影,花文軒緩緩站起身來,摸出了口袋裡的手機,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好,你可以不愛我,沒關係!」他將身子站得更直,彷彿下定某種決心一般,毅然堅定地說道,「這一次,換我來愛你,一直等你,直到你回心轉意!不管是十年,還是二十年,還是一輩子!」
「啪」的一聲,他竟然情不自禁地打了她一耳光。
「我配不上你……」
「感謝你為我所做的付出,也感謝你為我吃過的苦,」她眼中已經漾起了點點碧波,但卻強自笑說道:「這一巴掌,夠不夠作為補償?要不是不夠的話,你可以再來一下!」
「到底是為什麼呢?分手的人竟然哭成了淚人兒!」他伸手輕拭著她的淚水,心疼地輕撫著被他掌摑過的臉頰,「不是因為被我打了流出的氣憤的淚水,是不被人理解的傷心的淚水,為什麼要獨自承受這份傷痛呢?告訴我真正的原因!是不是我媽給你打電話說什麼了?還是我妹妹,或者是Nancy……」
「怎麼,她到底還是告訴你了嗎?」夏未菊咬著牙,恨恨地說道。
「你是不是跟阿棠說什麼了?」手機甫一接通,花文軒便劈頭蓋臉地問道。
「你有謀害她嗎?」
沈心棠只是沉默地坐在那裡,安靜地一如不存在般。
沈心棠趁他不備,終於一把推開他,爬起身來,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我和你分手,與任何人無關!」她忍著心裡一陣陣的鈍痛,若無其事地說道,「因為我太累了!我發現和你在一起好辛苦,我受夠了!」
「不肖子!」夏未菊含恨帶怨地掛斷了電話。
「阿棠,我……」花文軒顫抖著將手伸向她,卻在將觸到她的臉時退縮了一下。他有些後悔又一臉苦悶地看著她,喃喃地說道,「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我……」
「很抱歉,我不知道『愛』這個東西是什麼,它對我來說,太奢侈太沉重了!」她背對著他,即使已經淚流滿面,卻仍是強咬著牙挺著,不露出怯弱的一面。
沈心棠剛從花文軒家裡出來,便再也控制不住地哭出聲來。
「是,辛苦你了!」沈心棠冷冷地打斷他,「你看,你自己也說了,和我在一起也很辛苦,那麼,你現在不是應該感到慶幸嗎?擺脫了我,你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他第一次吻她的時候,那種劇烈的心跳和澎湃的感覺,即使在今天回想起來,還是那般清晰如昨。
他把她帶回家裡,將她往客廳裡的沙發上一甩,又從廚房裡拿了兩罐啤酒來,自顧自地開了一罐喝起來。
休息了一會兒,覺得淚水已經流乾了,肚子也很餓,她這才慢慢站起身來,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朝地鐵站走去。
沈心棠的臉被打歪到一側,花文軒也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有些難以置信的樣子。
然後,很不幸地,沈心棠不小心踩到了那只空罐子,只聽「碰」的一聲,她結結實實地摔到了玉石般光滑的木地板上。
「借口!都是借口!」他紅著眼,如暴怒的野獸,瘋狂地叫囂著,「你是因為陸白吧?是不是?」
真想這一刻乾脆死了算了。
腦海裡浮現出一幕幕他和她在一起時的場景,他對她說過的輕言細語,給他寫的情書,因為追她而被地鐵門夾住的手,在稻田里揮汗如雨,一起在河岸看漫天煙火,他們在初吻的地方再次相擁相吻……
她也沒辦法說話,只是邁開步子,急速朝門外衝了出去。他卻在她身後變本加厲地說道:「不過,我不會像你一樣默默地等待著,我會去極力爭取,去靠近你,贏得你的心。除了我以外,不管是誰徘徊在你身邊,我都會想盡辦法把他趕走,那個陸白,我不會放過他的!」
但她現在,卻要違心地放棄他!
「不是她告訴我的,是我猜的!」從母親這裡得到確認後,花文軒對自己剛才的魯莽舉動更加後悔不迭。「請你告訴我,你都跟她說什麼了?」
這是怎樣一種徹骨切膚的疼痛!
一路麻木地上地鐵下地鐵,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我們不合適!」她沒有被嚇到,臉上依然一片平靜。
「說吧,到底為什麼!」他一口氣喝光了罐裡的啤酒,坐到了她的對面,帶著滿嘴滿身的酒氣,眼中是如海般的深沉。
「別說這樣的屁話!」花文軒勃然大怒,抓起那罐還沒喝過的啤酒瓶猛地朝地上一扔,啤酒四散開來,弄得地上一片濕滑。
沈心棠因為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而剛才花文軒把那一罐啤酒灑到了地上,那個空罐子也骨碌碌滾出了老遠。
「你昨天下午給她打電話了是吧?」他不理會母親的嘲諷,繼續追問道。zVXC。
「行,那是我多嘴了!」她吸了吸鼻子,極力想要克制住不讓眶裡的淚水掉下來,「那我走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小區外面,她有些虛脫地坐在了放置小區銘牌的大石頭上。
她掙扎著準備爬起來,卻被一個強有力的胳膊拉了起來,然後,她被攬進了一個溫暖寬廣的懷抱之中。
「夠了!」他也跟著忿忿地起身,打斷了她的話語,看著她臉上的一片紅痕,他的心裡也跟著一陣陣地發疼。「即使你不稀罕我,也沒必要把我往別人懷裡推!」
以為來日方長,以為她早晚是他的,以為一切都還來得及……他從來沒有強求她說過「我愛你」,超級自信地認為她就是愛著她的。
「時間不早了,花總要是沒什麼話說的話,那我先告辭了!」沈心棠站起身來,眼中不由自主地噙著淚,臉上卻是帶著笑的,「像我這樣其貌不揚又不知好歹還態度惡劣的女人,花總應該無比嫌棄鄙夷的才是,而且據我所知,唐小姐好像一直深愛著你,你妹妹跟她親近,你母親也喜歡她,你跟她也很配……」
回到家裡,燈也不開,也不煮東西吃,也不洗澡,摸索著到了臥室裡,掀開被子鑽進了被窩中,就這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突然又覺得,人生真的好無趣。
迷迷糊糊中,似乎感覺到房中有人,好像有人久久地注視著她,但她已經不關心了,不管是夢也好,還是闖進房中的歹人也好,不管他是誰,不管他想幹什麼,她都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