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文軒將沈心棠介紹給了父母認識,夏未菊沒什麼特別的話要對沈心棠說,倒是花又中態度友善,問沈心棠第一個問題便是:「心棠你會不會下象棋啊?」
這真是一個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問題。
一般來說,第一次見到兒女的另一半,多半都會問幾歲啦家裡有些什麼人啊在哪裡工作啊之類的,花又中對那些卻渾不在意,哪怕今天花文軒帶回來的是Nancy,估計他第一句話照例是要問:「你會不會下象棋啊?」
花又中教書育人一輩子,除了癡迷象棋外,對物質生活倒沒有特別的要求,有悲天憫人之心。
沈心棠敷衍地笑了笑,到底沒把自己的懷疑說出來。
看花文軒的表情,對妹妹今天的舉動很是滿意。在所有人看來,這都是花敏萱主動接受她的第一步,她沒理由拒絕才是。
花又中不止一次大歎棋路寂寞。
花又中對親家很是客氣,熱情周到地招呼他們在客廳的紅木長椅上坐下,又讓夏未菊切水果招待客人。
聽到花文軒這麼說,花又中果然喜上眉梢,趕緊去書房裡拿了象棋出來。擺好棋子,兵卒陳於楚河漢界,沈心棠先出子,上馬立車,炮隨其後,典型的象棋開篇氣勢。
不過現在一看沈心棠,雖然棋藝不佳,但卻越挫越勇,一點也沒有氣餒焦躁的樣子,倒是很合他的心意。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沈心棠撕開了袋口,取了一顆桂圓,細細地剝著殼,衝著她笑了笑,然後放進了嘴裡。
「外婆你好,阿姨好、叔叔好!」被父親訓斥一番後,花敏萱這才不情不願地站起來,朝對面椅子裡坐著的沈家人打了個招呼,視線落在沈心棠身上時,她臉上勉強擠出一抹笑,從背包一樣的LV包包裡拿出一個方便袋,袋子裡裝了一袋真空包裝的干桂圓。「呶,我去超市逛的時候,隨手買了一包,聽說這個有益氣補血、養血安胎的功效。我本來是反對你和我哥的,不過既然我爸媽都沒意見了,那我也話可說了。我之前對你態度不好,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你若是接受我的道歉,就把這袋桂圓都吃了,我們冰釋前嫌吧!」
在飯店吃飯的時候,花敏萱也只是朝他們點點頭,沒有向他們打過招呼。
大約下了一個小時,沈心棠一次也沒贏過,花又中本來還擔心沈心棠會像其他人那樣表現出極度不耐煩的樣子,但看她面色沉靜,一副冥思苦想認真思索的樣子,他眼裡有讚賞的神色流出。
第一盤還沒到十分鐘,沈心棠就被花又中氣勢如虹地打殺結束了。
其實為什麼花又中老是找不到對手,因為他棋藝太高超,人家跟他下不了兩個回合,一直被動挨打,很快就沒了信心,漸漸的,人家一看見他,還不等他開口說話,就轉身跑開了。zVXC。
花家住在府南河邊的一處小區裡,一百三十平米的錯層建築,三室兩廳,房間寬敞通透,因為主要是花家父母居住,所以裝修得比較古樸韻致。
沈心棠站起身來,從她手上接過那包桂圓,淺笑著說了聲「謝謝」。
「記得每天多吃點兒,我會每天來檢查哦。」花敏萱看到她吃了這才開心起來,臉上的笑容也格外明媚了些,讓人聽來好似她和沈心棠關係多親熱似的。
「你會吃的吧?如果你不吃的就是不接受我的道歉。」花敏萱緊盯著對面的沈心棠,一板一眼地說道。
對於花又中這樣溫和的態度,沈心棠反而放鬆不少。
善理來一。他不迷其他的娛樂活動,像是成都人民最為嗜好的麻將,他從來不碰。也正是因為麻將才是主流娛樂活動,他想要找個對象棋非常熱衷的對手,反倒不容易。
「爸爸放心吧,我會的!」父親這樣的表態,讓花文軒充滿了感激。
「文軒啊,你跟心棠結婚以後,他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你也要好好孝順你的岳父母哦。」花又中鄭重其事地交代花文軒說,「心棠是個挺沉穩的孩子,她的父母為了培養她一定吃了不少苦。」還好現在網絡發達,後來花文軒便下載遊戲大廳讓他在網上玩兒,花又中找不到對手的時候,就去網上找人下,以此聊遣心懷。而且網上還會有積分排名,花又中的目標就是拿到獨孤求敗的稱號。
沈心棠以前也偶爾下過象棋,但是棋藝很差,後來聽花文軒說他父親好像棋,她閒來沒事時還在網上特別練過幾天,不過在癡迷象棋三十年的花又中面前,沈心棠絕對是菜鳥中的菜鳥。
他常說現在的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心理浮躁,耐不住性子。
想來只吃一顆的話,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吧?
只看到花文軒這個人的時候,還沒有特別覺出他和沈心棠有距離感,現在陡然間看到這麼豪華氣派的房子,他們心裡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些自卑來。
要知道每次他找花敏萱陪她下棋,後者都會苦著臉說:「爸,你在網上下吧,啊?我又不是你的對手。」
第二盤稍稍延長了一點時間,那還是花文軒在旁邊忍不住指點她的後果。花又中還在氣呼呼地說他要「觀棋不語真君子。」
「那我們來下下看好不好?」花又中立即迫不及待地問道。他看著沈心棠的眼裡充滿期待,好像生怕會被她拒絕似的。
因為最近是農忙時期,而且沈心棠是臨時起意回來,說結婚的事也是很突然,沈家還沒準備,加上現在要給外婆治眼睛,所以就把時間訂在了下個月,具體的日子還要再回去翻翻黃歷。
「還有你,敏萱,怎麼看到人都不知道打招呼啊?」花又中對女兒沉下臉來,「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你的長輩,你怎麼這麼沒禮貌?」
「好啊,那你陪爸爸下下看吧!」花文軒也在一旁鼓勵說道,「我旁觀。」
沈心棠遲疑地看了花文軒一眼,花文軒朝她點了點頭,意思是花敏萱主動示好了,讓她回應一下。
「你就先吃一顆表示一下吧,剩下的再帶回去吃好了。」花敏萱很是堅持。
雙方家長本來年齡相差無幾,但沈爸沈媽看上去又黑又瘦,彷彿夏天裡出汗太多,身上的水分都蒸發了似的。花又中乍一見到他們的時候,還很是吃了一驚,對他們充滿了同情和憐惜之意。
花敏萱一向不喜歡她,今天卻一反常態突然向她示好,買什麼東西不好,偏偏買桂圓,這就不得不讓沈心棠揣摩她的用心了。
晚上一起在飯店吃飯的時候,花敏萱倒是準時出現了。
坐了一會兒,雙方父母拉了些家常,又翻黃歷定了日子,討論結婚細節,看時間快要九點了,沈爸和沈媽便起身說告辭了。
「我家敏萱終於長大了懂事了啊!」最高興的人非花文軒莫屬了,他本來就坐在她旁邊,這時便用手肘撞了撞她,衝她擠了擠眼睛。「今天表現不錯,回頭哥哥賞你!」
沈心棠在雜誌社是做家庭保健這一塊的,曾有一期就是孕產保健的,有經驗的婦產科醫生說,孕早期最好不要吃山楂桂圓之類的東西,有可能會引發流產。
花敏萱白了他一眼沒說話,只靜靜地注視著沈心棠。
花敏萱在椅子裡坐不上半個小時,總是一副心浮氣躁的樣子,花又中為此沒少批評她。
「剛剛吃飯吃得好飽,我現在吃不下。我帶回去在家裡吃好吧?」沈心棠眼中隱有憂色,但卻不想把好不容易緩和的局面弄僵。
吃過飯,花又中熱情邀請沈家一行人去家裡坐坐,而在農村鄉下也有這樣的風俗,定婚之前,要去彼此家中看看的。
「其實你不用向我道歉的,」沈心棠只是拿著袋子不動,「你並沒有對我做出什麼過分的事,反過來說,我的出現也讓你心裡不好過了,我也應該向你道歉。」
雙方的父母見過面打了招呼,便商定結婚的日子。
沈爸沈媽第一次看到這麼漂亮的房間,除了驚艷和讚歎外,還有些侷促。
第三盤她也很快就輸掉了。
「我會是會,但我下得不好。」沈心棠老實回答說道。
所以花又中邀請沈家人時,他們倒是沒有拒絕。
「你真的覺得抱歉的話,那就不要辜負我的好意,把這袋桂圓吃掉了就行。」花敏萱臉上不喜不怒,語調也好似漫不經心的樣子。
花文軒便開車送沈爸沈媽一行人回酒店,在車上,花文軒顯得非常高興,「白天的時候敏萱還氣乎乎的,沒想到自己出去溜躂了一圈,回來後竟然想通了,真是難得。」
對於花又中來說,真的是寧可食無肉,但不能無象棋。
看他那樣的高興勁兒,她不想因不實的猜測破壞他的心情。
原來在他心裡,還是希望家裡所有人都接受她歡迎她的。
車子很快就開到了酒店,他送他們上了樓,沈爸和沈媽住一間,沈心棠和外婆住一間。花文軒向大家道了晚安,讓大家早點休息,明天他來帶他們出去好好玩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