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雨瀟望著遠方,彷彿那匕首,不是抵住她的脖頸,那緊貼著她皮膚的銳利刀刃,與她無關。清澈的眸子裡,漾滿清冽的神采。
慕冷睿拿著那把匕首,神情冷漠,涼薄的唇抿得緊緊的,他猜不透這個女人的心思。
他渴盼著這個女人說一句她喜歡他,所以不捨得他死,可是她偏偏緘默不語。
抑或,她表現的和其他女人一樣怕死,跪在地上向他求饒,他也會就此收起匕首,輕蔑的笑笑,放她一條生路。
而眼前的這個女人,戴雨瀟,就那樣高昂了頭,孤傲的不可一世,倔強而冷艷,身高只到他肩膀的這個小女人,居然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蔑視著他。
這讓他非常的難以忍受,難以接受,可是他又不能視而不見。
兩個人僵持著,僵持著,誰也不肯退縮。
半晌,戴雨瀟冷冷的瞥了一眼他還在被蛇頭緊緊咬住流血不止的手:「難道你要等你的血流乾了才動手?恐怕到時候你沒有力氣,別浪費時間了……」
她的這種姿態,讓慕冷睿陷入尷尬境地。
慕冷睿幽深的眸子,仍舊閃著不可置信的光芒,若有所思。
慕冷睿,緩緩的放下匕首,悠悠的歎口氣,將戴雨瀟這個倔強的小女人攬入懷中:「寶貝,我怎麼捨得殺你,就算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著……」
他的聲音,無比的輕柔磁性,將戴雨瀟倔強的小心靈狠狠的震顫了一下。
這個男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剛才還冷酷無比,將匕首抵住她的大動脈,時刻要她命的狠毒態勢,這會,又迅速的轉變態度,讓她不得不轉頭,迎上他深不可測的雙眸。
「我死後……就把我葬在這鴛鴦石上,每年的這個時候,記得過來看看我,這樣,我死也能瞑目……」慕冷睿說的平淡,語氣裡沒有半點悲傷,卻有很多的不捨。
「冷睿……你……」戴雨瀟被他這種樣子弄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安慰他,還是就這樣聽他這樣不捨的告別,總之,他的這番話,將她觸動了,無法再繼續倔強下去。
「寶貝,以前,是我對不住你,如果可以重新來過,我一定不會強迫你,而是光明正大的追求你,讓你心甘情願做我慕冷睿的女人……」慕冷睿的聲音,越來越低沉,透著沙啞,沙漠一樣乾涸。
「冷睿……我……」聽著他這樣的表白,戴雨瀟有想哭的。
慕冷睿多少次救過她,與她生死與共那麼多次,若不是因為當初他掠奪她強迫她,她一定會愛上他,可是,偏偏事與願違,而如今,誰都不能左右這個血淋淋的現實。
現在,慕冷睿終於跟她說,對不住她,臨死前的道歉,總是這樣具有殺傷力,讓她柔軟的心臟狠狠的疼了一下。
「寶貝……你能原諒我嗎?」慕冷睿神情淒淒,卻很認真的凝視著她的雙眸,等著她的答案。
「好……我原諒你……冷睿……你不要死……」戴雨瀟的眼睛,已經潤濕。
「寶貝,如果有機會,你願意,忘記過去,和我,重新開始嗎?」慕冷睿的手,似乎無力的垂下去,眼睛有點失焦。
看著不可一世的慕冷睿,現在有氣無力垂死的樣子,戴雨瀟心裡狠狠的抽疼,不知道為什麼,不管這個男人曾經對她做過什麼,現在她很不捨得他離開她,不捨得這個男人死掉。
「我願意,我願意……冷睿,你別死……你不能死……」戴雨瀟終於哭泣出聲,淚水撲簌簌落下來。
「你真的不想讓我死?」慕冷睿努力的瞪大雙眼,彷彿不相信恨他入骨的戴雨瀟,居然不想讓他死。
「不想你死……冷睿,你不要死……我不想你離開我……」戴雨瀟拚命的搖著頭,表露著她的心跡。
「好吧……既然你不想讓我死……為了活的久一點,你把我的這隻手切下來,那樣毒液不會蔓延的那麼快……快……」慕冷睿將匕首遞給戴雨瀟,催促她快一點。
怎麼?這個男人,讓手無縛雞之力的她用匕首把他的手切下來,延緩毒液蔓延?天,她沒有聽錯吧?這是一件多麼恐怖和血腥的事情,把他的手切下來,可不是切菜那麼簡單。
戴雨瀟瞠目結舌的站在原地,忘記了哭泣,看著那把明晃晃的匕首,不知所以。
「寶貝,快點……不然,我會死掉的……」慕冷睿不由分說的,將匕首往她的手裡塞。
接觸到匕首冰涼的觸感,戴雨瀟猛的顫了一下,手一抖,匕首就掉落在地上,閃著寒光,彷彿在嘲笑她的膽怯。
「不要,不要……我不敢……」戴雨瀟驚恐的步步後退,她怎麼敢用這把匕首,切掉慕冷睿的一隻手,她不敢,不敢。
「不敢?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我死掉?」慕冷睿將匕首撿起來,再次遞給她,緩緩向前,不容抗拒。
「不要,不要……冷睿,我不敢……」戴雨瀟驚駭的哭泣出聲,瘦削的肩因恐懼而發抖。
「唉……」慕冷睿無奈的,悠悠的長歎一口氣:「既然,你不敢,還是讓我自己來吧……我怎麼忍心……勉強你……」說罷,他臉上露出凶狠的神色,高高的將匕首揚起,迅速的向手上切去,彷彿切的是別人的手,而不是他自己的,所以表情那麼凶狠。
「啊!」戴雨瀟驚駭的尖叫一聲,慌忙用手遮住雙眼,她恐懼,她不敢看到血濺當場的慘狀,不想看到那麼好看的一隻手就那樣血淋淋的掉落在地上。
「寶貝,好了……睜開眼睛,你看看……」慕冷睿輕聲說,將手伸到戴雨瀟面前。
奇怪,這個男人,掉了一隻手,怎麼聲音裡聽不出半點痛苦?難道,他對自己也這麼冷酷無情?掉一隻手,就像掉一根頭髮那麼簡單?
戴雨瀟心中想著,卻不敢睜開眼睛,她清晰的聞到了血腥的味道,讓她更加驚恐,又怎麼敢睜開眼睛看。
「不看,不看……」她閃躲著,向後退著,生怕沾染到血腥。
「寶貝,等我死了,把這隻手,跟我的身體合葬,你不能不看……」慕冷睿有氣無力的,像是臨終遺言。
「不看,不看!你又不是馬上死……」戴雨瀟堅決不肯看,閉著眼睛連連擺手,他死,是以後的事情,用不著這麼快就安排這麼多吧?
「誰說……我不是馬上死?我……寶貝……我……」慕冷睿似乎用力的喘息,像是一不努力,這口氣就會上不來,一種苟延殘喘的樣子。
戴雨瀟安靜下來,可是還是不敢睜開眼睛,靜靜的聽著他的動靜,聽著他的喘息聲。
那樣粗重的呼吸聲,越來越微弱,突然,變得悄無聲息,她努力的去聽,卻聽不到半點聲響,驀地,撲通一聲,有人體重重跌倒在地上的聲響。
啊!他不會真的堅持不住了吧?難道,真的就這樣死了?戴雨瀟驚恐的睜開眼睛,看到慕冷睿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原本幽深的雙眸緊緊的閉合,整張臉,看起來毫無生氣。
「冷睿!冷睿!你怎麼了?你別死啊,你不能死……」戴雨瀟驚慌失措的搖晃著他的身體,呼喚著他的名字。
慕冷睿沒有半點反應,慘白的臉上毫無血色,月光下顯得瘆人。
「冷睿!冷睿!你醒醒!」戴雨瀟放聲大哭,不知道該怎麼辦,在這個孤島上無處求援,他們根本就沒帶手機出來,有手機又如何,游泳的時候進水後也沒法再使用。
而戴雨瀟淚眼朦朧裡,突然看到慕冷睿的臉上泛出笑意,嘴角明顯的一下,她揉揉眼睛,懷疑她是不是眼花了。
然而,這下更離譜的是,慕冷睿睜開眼睛,滿含笑意的看著她,然後將那隻手揚起來,那隻手除了幾個蛇咬的傷痕,還完整的長在他胳膊上。
那個蛇頭呢,居然也不見了,難道他的匕首,只是為了削掉那個蛇頭?而嵌入他皮膚的牙齒呢?也不見了,統統不見了。
怎麼回事,這個男人,誠心戲耍她?真是豈有此理!
她抓起那隻手,一口狠狠的咬下去,把慕冷睿也嚇一跳,看來真的惹惱了她。
誰知,她抓著那隻手,在手心shunxi起來,吸出一口血,然後吐到地上,繼續吸。
慕冷睿將手縮回來,「怎麼?嫌我的血流的還不夠多嗎,想吸乾我的血?」
「不行,你中毒了,得把毒液吸出來,你忍著點!」戴雨瀟解釋著,又焦急的抓起他的手,一頭低下去,又想繼續吸。
「那條蛇,根本沒有毒……」慕冷睿戲謔的,一字一頓的說。
「你別騙我了,我不相信!」戴雨瀟追著那隻手,那只飄忽不定的大手,總在她面前搖來晃去,卻怎麼都抓不到。
慕冷睿看制止不住她,用匕首將那條蛇的身體跳起來,在戴雨瀟眼前晃來晃去。
果然,這招很靈驗,她連連後退,再也不敢近前。
「看到了嗎,這只是一條普通的蛇,毒蛇的頭一般呈三角形,色彩鮮艷,這條蛇青白色,是一條菜青蛇,根本沒有毒性……」慕冷睿還用匕首將那個蛇頭插起來,指指點點的解釋給戴雨瀟聽。
這下明白了,慕冷睿自始至終,都是在捉弄她,他從開始就知道那條蛇是無毒的,若果真是毒蛇,他這麼費唇舌的跟她糾纏來糾纏去,幾條命都早沒了。
「你這個混蛋!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很好玩嗎?無聊!」戴雨瀟弄明白後,氣憤的大叫,絲毫不顧及什麼淑女形象。
而這個慕冷睿,仍然一臉邪魅的笑容,深不可測的看著她暴怒,看著她暴躁的小獸一樣,跳來跳去。
「混蛋!混蛋!混蛋!」戴雨瀟無法排遣心中的怒火,只能暴躁的跳來跳去的怒罵。
她每跳一次,慕冷睿臉上的笑意就多一分,而看到他臉上的笑意,她更加暴怒。
「看來,你真的想讓我死?不然,你怎麼這樣生氣?」慕冷睿語氣裡很是遺憾,雙眸裡漾出憂傷。
「去死吧!去死吧!你這個混蛋!早點死掉我早點解脫!」戴雨瀟暴怒的口不擇言,用手指指著他俊挺的鼻尖咒罵,一副巴不得他立刻死掉的樣子。
慕冷睿眼球一翻,身體向後仰倒,戴雨瀟輕蔑的看著他,這次還想騙她,沒那麼簡單,她才不至於那麼笨,再上這個混蛋的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