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宸鷟見小兒子來了,從榻上起身問道:「拍賣的事準備妥了?」
「這事爹不用擔心。而且這次,兒子還得到了小七上界的消息。」
「真的?她怎麼樣了?」林宸鷟聽聞極是激動。
父子二人,低聲交談了幾句。林宸鷟無語半晌後才道:「……先不用跟你娘說……」
「兒子知道。」林琪瑢心頭也是如此打算。隨後他又與林宸鷟商量去遙望之城取日月之水的事。
林宸鷟憂心道:「你還在道君境,如何虛渡?坐飛渡,遙望之城如今已從東南星域挪到了東部星域,內中環境複雜以極,現在更不太平,到處都有搶劫殺害採集寶物的修者。你的本事爹是信得過,但必將極為艱難!」
林琪瑢道:「此事爹可放心。只是兒子一走,外頭的生意,就要看仔細些了。」
林宸鷟想想開口道:「我會傳訊給三位外園老祖,再請他們多費心些。」
林家外園現在有三位道尊,以低劣去氣之法,修成了道尊。但是道尊已經是他們的盡頭,這還多虧了幾人體質極為優異。如今林家已變為修仙之族,外園順勢回歸本家;在宗祠,外園同樣補入了三位長老,祖宅也專為他們在東芒園辟出了居處;三位老祖則坐守東芒三山。
六家外園與本家之間關係其實也很微妙。
當初是一明一暗互為守望;一旦並在一處就要有個主次。本家勢弱外園勢強,卻又要本家為主外園為輔,本來極難辦到。好在有了泯的震懾,才得以最終融合。
林宸鷟對眼前這個日漸沉穩內斂的小兒子,心中說不出的高興,更帶著無盡的心酸。他現在對小兒子是極為放心的。林家在外的營生,從今年初開始已經交到了林琪瑢手裡,他本身又名揚下界,危險之大,實不可想像。
林宸鷟又想起了林琪瑢說過的打算,斟酌道:「你打算六家子弟修煉有成後,六府聯手組成一個大的商行,專門承接各種寶物的採集與交換的請托,中間還可以攜帶貨物四處通商買賣。
這本是我們的老本行,又有對本界秘境瞭如指掌的優勢,再有泯前輩的保護;若要發展,定然可行!
如今我們徹底擺脫了六禁封印的控制,是要為我們自己好好幹一場了!
你又掌握了相寶之術,無算……無算……沒想到當初爹無心插柳之舉,卻為我們六家打開了一條生路……」
「謝謝爹!這樣兒子做起來更有底了。」
林宸鷟起身拉著林琪瑢去找妻子錢靈霞。招呼府中的他們這一房中兒孫、夫人,一起吃飯。
林宸鷟緊緊握著小兒子的手腕,掌緣不時會碰觸到他袖下的一層溫暖肉皮……
小兒子自從重傷落至靖泉,林家入泉後,雖然經常回府探望,卻是一天也沒在府中住過。
這種現象平流居四女與林宸鷟夫妻,都察覺出了異常,均不知原因。錢靈霞心細,終是察覺了林琪瑢身上的變化,抱著林宸鷟哭了好幾天。從此他們再也不要求林琪瑢回府居住。
四女則只專心打理平流居。
屏東流為四星水體,現在正開始塑脈;佟希文為五星火體,也在塑脈;姜美人為三星木體,還在聚jīng;鳳兒則為五星冥體,現在正要嘗試凝神。她們更成了靈獸師,走上了培育靈獸的修行道路。
林琪瑢回到天秤居,已是傍晚,長生和戚鰍也被他帶了上來幫忙。
*——*——*——*
五月十五一大早,靖泉外的大拍賣場,從四面八方飛來許多修者。
林琪瑢放出一艘寶船,帶著人趕往大拍賣場。其中外園加派了另外三位道君陪同,還有七位山海真人與十幾位歸法弟子。這般聲勢,在遇到其它五家時彼此一看,也是大同小異。
六家目前沒有大公子去氣歸法,錢家如今帶頭的三位道君均是錢家外園之人,二男一女;女的名喚錢懷秀,真是較為清秀;其中一道君較壯碩的叫錢寶山,另一人也算結實,名為錢昭;
錢家人在外走動,俱以金姓相稱。林家則以李姓行走;敫家以方姓暫代;齊家以明姓稱謂;夏家最後定了狄姓;鍾家則以莊姓暫代;
錢家人此時俱乘坐在一枚寶光保護放大了的寶印之上;三人中以錢寶山為首,見到林琪瑢的寶船飛來,皆拱手見過。
錢寶山道:「李老闆!」
林琪瑢拱手回禮道:「金掌櫃!一起同行如何?」
錢懷秀嘴角輕開,道:「能與李老闆共行,求之不得!」
林琪瑢當先揮手相請,他旁邊外園過來的林國言與林行、林長堅也一同和幾位熟人打過招呼。
卻聽錢懷秀對林行道:「李家有李賢侄出山,這回可是穩健如岳了!羨煞我等。」
林行看了眼林琪瑢,不由與有榮焉,卻客氣道:「哪裡。我等一體共榮,何必這般分個你我。」
那廂錢昭不由酸溜溜道:「哪個真不羨慕。但願這次能交易到日月之水,還要依靠賢侄大顯身手……」
「師弟說的什麼話!」錢寶山對林琪瑢道:「敝師弟不會說話,莫要往心裡去!」
林琪瑢微微一笑:「諸位實在抬舉在下。受之有愧!再說金昭道友有口無心,我等都是熟知,不必責備。」
錢昭立馬乖覺朝林琪瑢虛一拱手,算是謝過。
一行人聊了幾句,轉眼就落到了大拍賣場的廣場之內。
兩家打量場內,已是人潮湧動。其它四家只有敫家人還未到。
「金掌櫃,李老闆!」
錢寶山與林琪瑢一望,見是鍾家的鍾承道君,身後隨行的是鍾見萊與鍾深恭兩位道君。二人下得寶物,急忙上前見過。依次又與齊家道君、夏家道君見過。六家主事與另外七八家大商舖的掌櫃,一同入了場地中央的一座方圓四五里的四層圓樓。
林琪瑢低聲問鍾承道:「方家怎麼沒來?」
鍾承道:「他們店裡,想過來的人多。就是沒去氣的也想來。人數有限,想是如何確定來此的子弟,正在吵呢!反正,需求會開始前定會到就是了。」
敫家這些小輩這是要反天了。
林琪瑢道:「可別來了那些皮賴貨,不捅事,不算完……」
鍾承想想也不由皺了皺粗眉道:「不能不防,還是囑咐入口的,讓方家來了,單獨把這些臭小子領偏道進去。定要好好看管注意才行!」
幾家道君紛紛點頭。到了內中,這些商舖老闆直上三樓東半邊的獨室內坐定,而三層西邊一半的三十多間靜室中,是為各路道尊準備的。四層樓上只有二十間大的廳堂,專為各路偶來的道祖而辟。
他們這些拍賣場與商舖主事之人到齊之後,這次輪到錢家主持拍賣事宜。一眾寶物驗看之後以寶符封了。全由鍾家弟子送到圓形拍賣場的禁陣保護的地下室中。
鍾承身邊帶著一雙小子,竟是鍾家兩個萬變日月體:鍾容昌與鍾容悅!這兩個小傢伙如今像兩條尾巴一樣,屁顛的跟在鍾承後面,倒還算老實。
「這兩個小子也來了,怪不得今天池子裡沒見人影!」林琪瑢魂識中傳來泯的聲音。
林琪瑢傳音回道:「今天定是少了不少小子才是,不會就這兩個……」
「啊……你這一說,一、二、三……呀!少了十三個!」
林琪瑢無奈:「一會兒咱們好好察看周圍,莫要讓他們惹出事來!到時泯把他們收一起,回去再放出來!」
「一定!一定!他們居然連泯伯伯也騙,一定要讓他們知道伯伯的手段才行!」在泯的眼皮底下脫逃,嚴重挑戰了泯的威嚴!這些它從小看到大的小子,再治不了,王蛇真要丟臉到家了。
*——*——*——*
大拍賣場外一根二十丈碗口粗青竹長桿立得筆直,上面一串十八盞的四方紅晶燈籠,從上至下已經亮了十四盞!
其實燈籠與燈桿是一套法器,名為:寶級;御蒼的拍賣場慣例,歷來都有在門前安放寶級的規矩;一燈為半級,最高規格的是九級十八盞的拍賣盛會;十四盞紅燈亮起,代表靖泉大拍賣是七級拍賣會。
三級與以下是最低階拍賣,適合未歸法的修者;而四級到五級是歸法與山海修者的常用寶物的拍賣;到六級以上,就有機率出現級別很高的寶物。端看買者眼光毒辣與否,更考驗身家的豐厚。
入口前,一隊極一道宗白衣藍衽服飾的弟子與另一隊紫衣神王宗弟子,一東一西竟然不分先後的落了下來。兩宗隊伍領頭的卻是兩位道尊。
焚天道尊帶眾弟子下得一隻寶籃,收了之後含笑向對面神王宗的富宴攻道尊互相拱手見過。
只聽富宴攻嗓門極是宏亮當先嚷道:「老柳,你今天怎麼捨得出了窩?上個月老富邀你來喝酒,你可是不賞臉啊……」後半句富宴攻臉色不太高興了。
焚天道尊本名柳築俟,他上前在富宴攻眼前呼呼晃了兩拳,最後一拉氣哼哼的富宴攻,「老富心眼可不這麼小啊……不就喝酒麼!今天老柳請你,怎麼樣?」
「這還差不多……」
焚天道尊轉頭對著身後極一弟子中的一人道:「化師弟,師兄與富道友去聊幾句,煩你看著點!」
那名極一弟子,不高的個子,濃眉大眼,張嘴一口白板整齊的牙齒,頗為爽快的答應道:「師兄請便。見過富道友!」
富宴攻看著這個弟子,兩唇蠕動了幾下,顯然大為意外。「你就是化無城?」
化無城之名一出,剛剛還與極一道宗包括李修齊在內的一眾熟人說說笑笑的神王宗弟子,突然如被掐了脖子一下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