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瑢眼前一亮。這是一層十六七丈長,八(蟹)九丈寬的長方廳堂。地鋪錦氈,四壁掛玉,分了四個寬丈餘,長兩丈許的青木隔成的樸拙雅室,分在廳堂兩邊;中間之處很寬敞的地方,則擺了四張青木大桌,各擺八張青木大椅。其中三張已經人滿,另一張上只坐了三人。雅間之中也已兩間有人。林琪瑢沒做逐一打量每人境界的犯忌之舉,只是略一感知此處所有人的氣息,發現最高的也只兩三個山境後期氣息。小廝將林琪瑢領到右側靠外的一間,正好能夠看到樓梯的人來人往。
林琪瑢也不多張望,只是進了雅間,在雕得頗為玲瓏細膩的圓桌主位坐了下來。隨後點了一桌子好菜,要了兩壺靈茶。又打賞下去一地晶,樂得掌櫃親自上來道謝。
雅間門一關上,林琪瑢在內裡放出魂絲細細感應一番,並無發現或暗中有什麼不妥。但是小心起見,林琪瑢還是一手捏了一枚「窒」字虛符,另一手在花韻出現的瞬間打了上去,然後不著痕跡的讓它戴在了耳上,仔細聽起了外面的動靜。
「……我還看不上梨花jīng,那女人真他娘的狠!真兄不知,她符道不錯,殺人同樣不眨眼!這樣的老婆,喬某可消受不起……」嘖嘖之聲傳來。
「呵呵……」一聲低笑傳來,「喬兄這般想也不錯,只是段白梨每年符菉所賺的晶石是大把大把的,少說也有一千多塊天晶,這樣的女人,能看上你,你就真的沒想法?」
「噗!」的第三個聲音出現,比較細一些,音調倒不高。「喬師兄是看上了季師姐,可是季師姐看上了神王宗的白夜……」
「李更!再胡說……」喬師兄有些惱羞成怒。
只聽又來了第四道聲音:「喬兄不必如此。那白夜已經開始衝擊地境道君,喜歡他的多了。季如歡也只能是空想。就如那白南笙一樣,左界哪個女人不眼饞,可也只能幹看著!喜歡與能不能到手是兩碼事,你還是該下手就下手才是!」
「你們不知道——」喬師兄有些歎氣。
秋前真道:「哎——史兄說得這才是正理,知不知道都一樣!喬兄還是下手吧。你們無崖石宗這次來的主事弟子是哪個?」
李更道:「是杜大師姐!」
「杜師月!」秋前真與那個史兄一齊失聲叫了起來。
林琪瑢也是一驚!杜師月是無崖石宗海境大弟子。東芒大比之時,在陣道上有不俗造詣。她來幹什麼?
「這個也不是秘密。我們奉本宗宗主之命,來尋青黃梯外失蹤的世商林家瑢大公子。秋兄請看,就是這個貴公子!秋兄管事飛渡行,還請幫忙多多留意……」
半晌沒有說話之聲。
林琪瑢想,這些人想是在傳看他的畫像或者是留影石。
只聽秋前真語聲遲疑道:「不是聽說瑢大公子是溪湘道祖定下的關門小弟子,商梁的人……你們無崖石宗尋他幹什麼?兄弟可是聽說前一陣子雲端之上,五宗四宗間,還吵得厲害……總不會是無崖石宗反要幫商梁找人吧?」
「這個……」喬師兄有此為難,「這個也是那小子造化,本宗梅老祖也看中了他,想收到門內……」
「啊——」秋前真也好,史兄也好,又是齊齊驚叫出聲。
只聽那個被稱作史兄的很是好奇問道:「這個瑢大公子到底有什麼出色之處,東芒大比也過了,居然還引來了梅老祖的心思?」
那李更快嘴搶道:「哪只是本宗梅老祖!神王宗的殘興老祖,極一道宗的湯老祖,還有玉侶宗的山月元祖,再有本來的溪湘老祖,六大道祖現在一起看上了。六大宗全派了弟子,在祝劍尋瑢大公子,聽說哪宗得手就是誰的!那時就是溪湘道祖也沒折……」
「哦?瑢大公子不可能憑空就被這麼多道祖看上,到底有什麼能耐?」
喬師兄不屑的嗤笑一聲道:「那種公子哥有什麼大能耐?聽說在青黃梯成功摘下了全心之葉,老祖們認為他天生親近至寶,更有利於得手更好的寶貝罷了……」
「這還是『罷了』?」秋前真一怔:「怕是不光你們,這事傳出去,所有天宗大、中、小宗,都會動起來了。九大宗定是貼出懸賞了吧?」
「那當然,這事兒祝劍應當傳開了,在金晶國青黃梯外,六大宗一起貼出了重榜,你有興趣跟著飛渡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哦?那可要好好瞧瞧!」
隨後,他們又繞到了一些雜事上頭,林琪瑢不耐,索性對所得消息分析起來:
全心之葉?這一點他還從未聽說過。但是造境葉的收取,當時身邊的幾大道祖的魂識出現過波動不假,可是也沒有他被大泥心托起之後,身邊的道祖們魂識波動的大……
林琪瑢凝神細細回想,猛地暗叫一聲:上當!
他此時才驚覺,自己不知不覺是被大泥心的那一襲話給陰了!
要說六大道祖魂識波動最強烈的時候,其實是在大泥心說完那些話之後。它說他與它商量要它的幾個孩子,然後它就答應了,一出手就送出兩個,又著重說了小泥心的好處……
不管大泥心品級再是不高,它畢竟是陰陽定境之寶。沾上陰陽,自然有傲視的資格!足以與這些道祖平輩相稱;這樣一個存在,他空空的幾句話,打個商量就送出兩個孩子……誰相信?
林琪瑢現在想想,才覺得大泥心說得漏洞百出!心中反覆品味,想是大泥心真的被他有專門制服它的手段嚇著了,不敢直接動手,但是心頭定然極為怨恨;那段意思傳了到道祖之耳,直接就可解讀為:「我太弱小,不是這小子對手;只得割肉換平安!」
然後,五大宗道祖在他本身配有束龍帶和鎮靈環的情況下,魂識中終是沒發覺到他的體質多麼異常,便認定他定有降服強寶的特異之處,想要看個究竟……甚至……下界秘境這般多,有他這麼一個專降陰陽之寶的人在手……將是多大的誘惑……
林琪瑢頭皮立馬乍起來……
雖只一部分,他到底還是暴露了……
看來除商梁外的五大宗,收不收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寶物動人心!
如今,六大天宗懸賞青黃梯外,不光本地宗門君山宗,就是小王宗暗地裡也少不得做些手腳。再加上中、小天宗、地宗、眾多的唯利是圖散修,若是還有外界摻和一下……想捉他的多,想殺他的更多,而想保護他的怕是僅有商梁聖宗一個罷了……
商梁是大宗,但好虎也架不住群狼;溪湘汀瀾是下界第一,但他雙拳難敵四手!何況溪湘汀瀾還要背負一個大宗門的興衰;只要他林琪瑢出現在商梁,就相當於引去了無邊的禍患!這一刻林琪瑢發現,不知不覺間,他早承認了商梁弟子身份,更是由衷喜歡那三十五個性格鮮明的師兄、師姐,就連那個自命風(蟹)sāo的溪湘汀瀾也不例外;但正因為這樣,他更不能讓商梁因為他再遭大難,一個林婒,他已十分感激……
人生真是變化無常,機遇稍縱即逝;
現在想想,當初他完全忽略了寶物靈慧與人心是一樣的。此事的處理被他想得太簡單;但事情不可重來,疏忽也好、大意也罷,甚至是池雙的算計,一切的事情糅合在一起,如滾雪球一樣越變越大;林琪瑢可以預見,更大的的動盪就在眼前。事實演變到今天,一個最殘酷的現實擺在眼前:一切正在向著不可收拾的方向發展,稍有不慎,他就有傾覆之禍……
他與溪湘汀瀾的緣分,要盡了……
他閉上酸澀的雙目,不想讓某種東西生出來。好長時間,當他突地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才又睜了開來。
華畢雲?
「……不光是華畢雲,商梁這次還派來的三十五大弟子中的十人!我們無崖弟子在內星界下本宗的飛行法寶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同到祝劍的王守直、周吾、方原廣澤、方原廣海、牟灼悠丹!
他們一到金晶都去了魚台國找瑢大公子。」
「哦?難道,瑢大公子在魚台?」
這個喬兄將聲音突地不見,林琪瑢趕忙魂識感應,卻見一桌四人之外已被一道隔音隱匿的法光罩住。
他忙向花韻又連打入一枚「巋」字虛符,將它的威勢壯大幾倍!耳中聲音驀然一現,卻是花韻在兩枚虛符支撐之下,成功探入了隔音法光之中!聽到了姓喬的修者後續之言。
「……行的!聽說梅老祖的偷天爪,是在離青黃梯向西一億四千萬里的魚台國煙霞沙漠,被商梁聖宗的朱老祖找到的。而瑢大公子也只山境,那煙霞沙漠是祝劍最大的沙漠,方圓四千多萬里,一個山境弟子,即便有寶兵幫助,半天之內也無法從那裡飛出來……
所以,從前天瑢大公子失蹤,煙霞沙漠就被六大宗派來弟子圍了個水洩不通!蒼蠅也飛不出來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