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瑢帶著大個兒還有斑光馬,一起站在遙望之城的最高端,還完好的不足二十丈方圓之地。環顧偌大城池,此處門好城完之時,必是通天拔臂,雄偉至極。
頭頂上望天高無際,向下一看根本看不到所謂的五十二雲河與胎衣之島;完全被雲海拱衛其中。只在這方城角之下,視線所及可見,圍有一條左右沒入雲內不知來去長寬的金水河。應當是與護城河一樣的東西;但不知為什麼,俯視之下似乎近在眼前的金水,竟然沒有水勢流動,反而如鏡子一樣,光可鑒人。
林琪瑢看著遙望之城如此高壯,在最底下的金水河真正的規模也不知多大了。要從外面想上來遙望之城,捫心自問,他現在還做不到。可是眼下最關鍵是,他上來得容易,出去卻是無法可想了!
七角小馬!
終於被那小東西找回了場子!他們現在進退維谷了……
想到這,林琪瑢瞪向斑光馬。一見之下急忙跑上前去,原來斑光馬與大個兒正在爭搶一根石縫裡長出的巴掌大小的青草!
「什麼時候了還搶!」
「哧」的一聲,此草被一分兩半,兩獸「啊嗚」一聲,就吞到了肚裡。林琪瑢揮揮手讓大個邊上站著。開始數落起斑光馬。
「你說說你!什麼不好幹,偏偏去綁架七角小馬。你綁就綁吧,畢竟咱們也想抓它,但你又膽兒肥到人家老馬面前要好處!你好處拿了,怎麼著?咱們變成這樣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乾貨了!!
看你平日不聲不吭,一鳴驚人就把咱們全賠上了——」
斑光馬聽著聽著,慢慢的將腦袋偏到一邊,神情表現出了不耐之色。
林琪瑢一見火騰地冒出來了,「怎麼回去,就交給你了!想不出辦法來,你就馱著我們過河穿雲!」
「撲愣愣……嘰……嘻——」
斑光馬與林琪瑢雙眼「噌」的對到一起,發出了如此的一聲怪叫,林琪瑢當下就聽出了譏笑之意!眼睛恨不得將斑光馬燒出個窟窿!
斑光馬完全無視這個主人,油亮的尾巴「呦」的轉了一圈!四蹄玉光一生,一躥跳出了城頭垛口,落到了外面空中!在城外空中幾十丈距離,耀武揚威的奔了幾個來回,再回到林琪瑢身前,隔著垛口昂著月光的額頭,闔著眼皮高傲地睨著林琪瑢!
蔑視!赤果果的蔑視!
大個兒不知一人一馬之間的較力,興奮的一個撲騰也蹦了出去!金翅一展,就要飛起,卻「噴兒」的竟掉了下去!
斑光馬月華一攝,將大個兒拉了回來,大個兒「手忙腳亂」的以翅代手的抓上了城頭,一下子撲到林琪瑢腳邊,累得「呼哧!呼哧!」喘息了好一陣子!
「算是將功折罪!」林琪瑢人在「馬頭」下不得不低頭,將大個兒收回馭獸袋裡,悻悻轉身朝著一旁下行的石階走了下去。
眼見林琪瑢走了下去,斑光馬急忙跑回城頭,「踏踏」追了下去。
*——*——*——*
一人一馬拐彎再拐,盤旋來回的不知拐了幾十回,還沒有盡頭的樣子。林琪瑢衝到一邊的透亮石口,伸頭向下望去!還是一樣的視覺,並沒有什麼差別……
「斑光馬,要不你跑下去看看?」林琪瑢臉都長了,希翼的看著斑光馬。
斑光馬一倒頭,給林琪瑢半個馬屁股。
又行了一天,林琪瑢累極了歇了一晚。見無甚危險,第二天一早,林琪瑢也不再小心行去。直接試了五行玲瓏符的飛行符菉,雖是飛行效果不比在外,但還是飛了起來!
速度一起,林琪瑢飛得越來越快,再又一彎轉過一處拐角!
「嚇!」
林琪瑢猛地停住身形。一具栩栩如生的屍體出現在眼前!仰面朝天,雙腿已經不知所蹤。
「噫!」林琪瑢感知之下,確實是死人,但最讓他意外的是,這人竟然身著小王宗道尊境的服飾。這般古老巨城,道祖都將它列為了禁地,怎麼會有小王宗的道尊?
他以為看錯了,抬指一絲五行元氣一卷,此人胸前右衽一鬆,一枚金絲地龍筋所成的盤龍結露了出來,正鑲在內衽內裡。還新鮮得很!怕不是死了也沒多少日子。
林琪瑢見識有限,並不認識這是哪位道尊;
但他徹底警醒起來,朝斑光馬打個手勢,抬手將其也收了起來。自己魂識放出一絲向下探去。感知之中,其下出現的屍體逐漸多了起來,全是小王宗各境弟子。越下的服飾也低了起來,整個情勢似乎是追擊什麼目標,最終折在了此地。
此位道尊卻是實力極強的一人。不知有沒有道祖參與其事。但是以下道尊屍身還有四五具,道君境的感知中也有七八人。再向下,他的一縷魂絲能力有限,再不能及遠……
要到底了。
又飛了多半日,石階越來越寬,下面城體也越來越龐大起來,不過毀壞得極為厲害,不少斷垣殘壁,大小窟窿出現,不過整體輪廓還算保留了下來。
殘破之中,碎石之上,無數血跡蜿然,斷肢殘體到處都是。
最底下碎石坍塌越巨,最後百多丈的距離,石階完全斷路,懸空起來。更有新近破壞的大量痕跡。林琪瑢直接從此地直線落到了一處還算乾淨的石堆之上。四下打量了一番總算到達的城下四周。城外明顯有一條殘存的環城玉路,配以欄杆,雖如掉了牙一般,傷痕纍纍,依然可以想像當日的盛景。
找到一處還算完整的三根欄杆,飛落其旁的玉道之上,向下方金水河望去。
金河與前些天第四雲河盡頭的金池內一樣,全是金屬性的雲水。一眼望不到頭。在城上能看到對岸,城下卻是完全望不到了。
金色雲河與金池一樣沒有任何生靈存在。死寂、腐朽、蒼桑就是這裡所有的一切……
林琪瑢掏出那只裝死屍的儲物袋,就要倒進金雲河裡。手上突然停下。
眼前可是有這麼多的死屍擺在明裡,自家手中這些如果扔金雲河裡,反而更顯漏洞百出。
想罷,逐一將這些屍體也撒了出來;他們死前的姿態還保留完整,倒省卻了他一番做假的手腳。
今次之後,他是再也不想來到這個鬼城了。擺放完最後一具屍體,他拍拍手直起身子吁了口氣,總算了卻一塊心病。抬起頭——
咯登……
見鬼了!
林琪瑢吞嚥了一下,盯著眼前依然完好的冰藍,在對面空中飄忽上下……冰藍的瞳仁一瞬不瞬的盯著他,沒有任何諸如仇恨的情緒波動,與首次看到在城頭上的她一般無二……
他暗暗在身外佈滿了魂絲,一手捏十二枚虛符打入自身,另一手中撤出三張八百玲瓏符,而八百玲瓏文也從魂海一層罕有的紛紛跑到魂海二層,傍在一個個睡熟的神咒文身邊。
鬼女太可怕!
*——*——*——*
「你到底是誰?」林琪瑢啞聲問道。體內陰陽靈氣飛快流轉,為激發這些符菉做準備。他現在所用的符菉,已不再是不需要元氣凡人也可使用的符菉了。
冰藍女子上下沉潛,本來美麗極點的身影無端的陰森異常。甚至給林琪瑢心裡的影響與產生的危機感,遠超現場這些血淋淋的橫屍、碎肉。
冰藍女虛影,依然不動,只在與林琪瑢對峙良久之後,才僵硬得嚅嚅的兩下唇瓣。彷彿久未開口,正在重新找回說話能力。
「……幫……我……」
這是魂識波動!林琪瑢有些意外,並不明白為何此女用口說話,最終成言的卻是魂識波動。不過有魂識波動,就能溝通;能溝通,就有辦法。
「幫你什麼?」
「我……的…身體,被人…搶……」
林琪瑢立馬想到了這些小王宗弟子。
「先前咱倆可是死戰一次,你憑什麼相信我會幫你?」
冰藍虛影側頭看著林琪瑢似乎認真想了想,道:「我…以…為你們又……是來…抓我的……,後來……知……道不是,就想找……你幫……忙,所……以又試了……試……你的修為……」
林琪瑢心中一凜,「那些人都是你一個人殺的?」
「嗯!還有兩……個很…厲害的男女,沒死……跑了——」
嘶——道祖!
這不是意味著,小王宗當初來了兩位道祖帶的隊伍,來抓這個冰藍女子,被此女一人幾乎全殲於此。只有兩道祖跑了出去……
「你把我們當成他們一夥的,所以一上來就下手?」
「其它人……我不怕……,但是你……有……能抓到我……還……有能殺我的東西…我感…覺到…了。後來試……過了……發現你……還不……會用,煉製…得也不太對。」
「那現在咱們打不打?」林琪瑢直言不諱問道;
冰藍虛影抬手搖了搖,「不打!」
這倒很乾脆。但林琪瑢還是暗中做好防範,只是有的談,那就談。他還真想知道,八百玲瓏符煉製的錯誤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