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峰落霞殿裡,略顯破落的石桌邊,米老頭落寞地坐在石凳上,已經一動不動地坐了三天。自從得知天都峰坊市突變後,他再沒有說過一句話,頭髮也在一夜間白了大半。
「米執事,你不要怪我這個掌門,雖然坊市給我們籌集了大量晶石,但是隱患顯而易見。」歐陽德端坐在米老頭身邊,嚴峻的臉上也露出一絲不忍。畢竟米老頭跟著他鞍前馬後打拼了上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
「你不理我也沒關係,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也於事無補,你看著辦吧!」
「……」
「米老頭,我告訴你,你別哭喪著臉,你去看看我們外門產業,已經全部被他們佔去了,上百名本門弟子到如今還生死不知,你這樣子,對得起他們麼?」歐陽德指著米老頭憤怒地吼道,看見他油鹽不進,心中也是窩火得很。
米老頭一個激靈,抬起了毫無神彩的眼睛,終於開口說道:「掌門,我這個孤老頭留著沒什麼用處了,你看我,女兒不要我了,道侶不要我了,現在我冀望一生的坊市也徹底垮了,你就讓我在這裡自生自滅吧!」
「你……你……!唉!真是個倔老頭!」歐陽德也一時無語。
正當此時,司空星飛身進殿,急切地說道:「掌門,東靈門來人了!」
「什麼?」歐陽德驀然起身,一旁還死氣沉沉的米老頭,也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
「帶人攻來了嗎?多少人?都到哪兒了?」歐陽德大聲問道。
司空星一愣,慌忙解釋道:「不是,掌門,是葛代掌門一個人來了,就在山門口候著,說是來道賀的,您看要不要放進來?」
「道賀?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這都交上一回合了,還道什麼賀?」
「是呀,掌門,我也很奇怪,印堂主剛才已經發回傳音符,確定華辰門以外一千五百里範圍沒有任何異動,也沒有看見大量修士聚集。葛遠金丹中期修為,我們的人無法探測到,但是他若是帶來了大量的手下,印堂主不可能不知道的。」司空星分析道。
「難道是來要人的?屠成把門帖都送到了嗎?」
「一個時辰前,樂屠成發回了傳音符,說已經送到四門了,並且沒有受到任何挑釁!」
「嘶---!」歐陽德吸了一口涼氣,他一時也無法判斷了。
正在猶豫間,司空蘭腳踏飛劍,飛身而來,氣喘吁吁道:「啟稟掌門,外邊又來了三人,分別是天一門索副掌門,千機門副掌門布衣道人,還有丹山雲閣的惠副閣主,我師傅正在大門口守候著,問掌門如何處置?」
「啊--?」司空星吃驚不已,來一個葛遠就夠人頭痛了,現在居然來了四個金丹老怪物。
「掌門,我看還是去開啟門派大陣吧,這四人要是聯合起來,就是您也很難一次擺平他們!」司空星沉聲說道。
歐陽德搖搖頭,看著司空蘭問道:「你大師兄回來了嗎?」
「大師兄?哦,他不是去靈豬谷了嗎,按行程應該快了。」司空蘭納悶地回答道。
「嗯--,好了,蘭兒,去把四位掌門請進來吧,司空執事,你去把籌集來的晶石立刻分發到各個陣眼之處,做好隨時啟動門派大陣的準備。」歐陽德點點頭,作出了決斷。
以他看來,這四人只要不是帶大批人馬過來,在華辰門內是翻不起什麼大浪來的,沒必要搞得風聲鶴唳。
一盞茶的功夫,五道流光激射而至,落在紅葉峰落霞殿的廣場之上,打頭的正是踏著飛劍的司空蘭,而後面四位赫然是葛遠、索力、布衣道人和惠仙子。
「哈哈,歐陽師兄,這位師侄好俊的身手,遁速絲毫不落我們四位金丹老鬼呀!」葛遠站在廣場最右邊,打著哈哈說道。
歐陽德帶著司空星和米老頭,早早地候在廣場中央,看著葛遠,微笑著說道:「葛掌門過譽了,我華辰實力ri微,只得教弟子們把逃命的本領先修煉好,只可惜,還是有許多弟子當了耳邊風,這不,在外邊的一個都逃不回來!」
「咳咳!歐陽兄,都是一場誤會,您看我們天一門在坊市內的弟子也不是一個不剩,被您留下了麼?」索力在一旁拱手說道,神態說不出的恭敬。
「就是呀,歐陽兄,我們五門本是同氣連枝,都是一場誤會,沒必要鬧得你死我活的!」布衣道人和惠仙子都異口同聲說道。
「哦?此話怎講?四位掌門今日前來不會是來講和的吧?」
歐陽德眼睛瞇了起來,他的心中也咕嚕開了:這四門在搞什麼鬼?前腳攻佔了他們華辰的產業,後腳馬上來求和。古怪呀,古怪!
「不不不,師兄搞錯了,葛遠可不是來求什麼和的,我來是給您道賀的,至於外門的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祖訓也沒有規定我們不能相互切磋,這樣也可以激勵大家一起進步嘛!」葛遠訕笑著說道。
「道賀?」索力有點迷糊,他和布衣道人還有惠仙子出了東極峰,就覺得葛遠的表現太反常了,就一路暗中監視東靈門,果然發現葛遠獨自急速向華辰跑來,猜測他肯定是來華辰講和來了。
「不錯,就是道賀,你們只知道歐陽掌門出了一位天靈根的好弟子,但不知道他已經取得東極木行訣吧!」葛遠擲地有聲地說道。
「什麼?東極木行訣!」
在場所有人都驚訝萬分,就連歐陽德也猛地抬頭,直直地注視著葛遠灰褐色的臉龐,極力找尋他說出這話的動機。
「歐陽師兄,果真如此嗎?如果您真的找到了東極木行訣,為何秘而不宣?難道真想置我等於死地?」布衣道人的臉哆嗦了一下,脊背冒出了嗖嗖寒氣。
擁有東極木行訣就得到了東極真人的真傳,就可以受到玉凌三大豪門庇護,誰攻擊它,就是等同攻擊三大豪門,那和找死又有什麼區別。
「葛掌門,你是從何得知的?」歐陽德心中雖然巨浪滔天,但是表面上還是冷靜如常,沒有絲毫破綻露出。他知道華辰根本沒有得到什麼東極木行訣,但是葛遠既然說出此話,肯定有一定的目的存在,決不會冒然說華辰擁有東極木行訣的,那樣對他東靈門一點好處都沒有。
「是呀,葛掌門,你最好把話說明白,東極祖師爺的真傳可是消失了千餘年了,你今天突然說華辰擁有了它,不是開天大的玩笑麼!」索力臉色發青地說道。
「哼哼,你們不去問歐陽掌門,卻反倒來問我,真是好笑!歐陽師兄,我可得知有一位自稱是您弟子的煉氣小修,會使用隱靈密術,並且十幾天就進階了一層,如果不是東極木行訣,試問還有何種法訣可以做得到?」葛遠冷笑著說道。
「這--?」所有人都望向歐陽德,華辰門的人當然希望掌門點頭稱是,眼中都流露出一絲火熱,而其他人都是五味雜陳,當然希望歐陽德矢口否認了。
「哼!」
歐陽德思量了片刻,冷笑了起來:「葛掌門,各位掌門,我歐陽德只有一位徒弟,就是衛其胤,現在已經是築基末期修為,沒有再收過其他任何弟子。至於你們所說的東極木行訣,恕我無可奉告!」
「哈哈哈!歐陽掌門,您說這話可要想清楚了,如果天一門和你華辰哪天衝突起來,就別怪我們不手下留情了,反正您是當面否認擁有了東極木行訣的,在場的都可作個見證。」
索力大喜起來,他就生怕歐陽德點頭承認呢,這次他們天一門在攔截華辰弟子時,可是擊殺了不少低階弟子的,要是華辰真有東極木行訣,追究起來,他在門內門外都會受到極大的懲處,說不好性命都會不保。
「對極,對極!我和惠仙子也是這麼認為的!是吧,葛掌門?」布衣道人連忙點頭應和道,心中也長長鬆了一口氣。
葛遠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事態並非他想像的那麼發展,這個歐陽老狐狸到底是真的否認還是假裝不知,如果真的否認當然最好了,只不過失去了一次四門合擊的機會,但如果是假意而為,那就很難決斷了,畢竟玉凌三大豪門可不管歐陽老兒說了什麼,他們只是秉承東極真人當年的旨意行事而已,抹殺一個小小的東靈門,還真不需要很大的借口。
「歐陽師兄,既然您這麼說,就當葛某魯莽了!但是葛某還是要祝賀您,您不是還出了一位天靈根的弟子麼!這可是我東靈山的驕傲呀!可否讓我見上一見?」
「呵呵,沒問題,也好讓拙徒多見見世面,讓他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看看他現在回來沒?」歐陽德說完,一縷有如實質的神識透體而出,向西鋪she而去,三五個呼吸之後,那縷神識驀然回來,沒入他的身體之內。
「呵呵,我那徒弟還在六百里開外,大約還要一炷香的功夫。各位掌門若嫌無聊,在這當兒是不是可以了結一下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了?」
「六百里!」索力的臉上閃過一絲訝色,他金丹中期頂峰修為,神識才堪堪可以探測二百里,而天一門中的七位師兄,沒聽誰說過可以探測六百里範圍的,看來這歐陽老兒的實力真是深不可測呀!
葛遠也是一驚,但是馬上恢復正常,沉聲說道:「歐陽師兄你要如何了結?祖訓上可是允許我們相互間切磋,在本門之外被俘或是被殺是不予追究的。我倒想知道,為何我派在你華辰的駐地和萬寶閣的修士,一夜間毫無徵兆地被捕了個乾淨?」
「哼,葛掌門,既然你說門外爭奪不予追究,我華辰的外門產業失去了,我歐陽德也就認了,誰叫他們技不如人呢!至於你們四門在我天都峰的駐地和店舖,雖然受到華辰保護不假,但是,我有充足的證據證明,他們在我華辰是有圖謀的,幾乎每一位都帶有特定的任務,不是探查我華辰的秘密就是賄賂我華辰的修士,更有甚者,連暗士都在我華辰門內橫衝直闖,肆意殺人,你們說我是該管不該管呢?」
聽了歐陽德的話,四個掌門臉上都一會青一會白,精彩紛呈,顯然無法辯駁。尤其是葛遠,鬱悶可想而知,暗士誰都知道只有他們東靈門才有,歐陽德既然說了,肯定已經抓住了他們的把柄,或是被俘的人員已經招供了。
「好了,既然各位不反駁,就代表你們默認了。我有個提議,不知各位認為可否實施?」歐陽德微笑著說道。
葛遠咬著牙,冷冷地說道:「您直說吧!」
看見布衣道人和惠仙子也點了頭,歐陽德接著說道:「很簡單,我們交換俘虜,你們在外抓的華辰弟子,只要全部歸還回來,我也把抓捕的各門人員悉數送還,你們看如何?至於什麼產業不產業的,大家收繳了也就算了,反正我華辰也無力去保護它們。」
惠仙子和布衣道人又使用神識交流了起來:「布衣,這些俘虜也沒什麼作用,修為不值一提,還給華辰也無所謂,反正我們佔了好幾處他們的產業,一點不吃虧。」
「沒錯,就不知索老怪同不同意,天一門抓的俘虜最多,但是占的產業最少,吃大虧了。呵呵!」布衣道人用神識回道。
「好!我葛遠同意交易!這是掌門令符,你們儘管拿去我東靈門領人。」出人意料地,居然是東靈門的葛掌門第一個答應了歐陽德的交易要求。
布衣道人和惠仙子互相望了一眼,也點頭同意,毫不猶豫地拿出二個玉牌,遞給了歐陽德。歐陽德把三塊玉牌交給司空蘭,示意她去領人。
「很好,既然如此,司空執事,你去把他們三門的修士帶來吧,一會可由他們的掌門一併領回去。」歐陽德對著司空星說完,轉頭盯著索力。
「怎麼,索掌門不同意交換條件?」
「哼,我天一門俘虜最多,可所得最少,得不償失,我那些不屑弟子,不要也罷!」索力顯然不甘心做折本的買賣,也吃定了華辰想要回本門弟子的急切心情,於是拿捏了起來。
「哦?不屑弟子?哈哈哈,好好好,既然索掌門如此說那就算了,米執事,你一會發一枚門帖給習長老,就說他的兒子在我華辰做客,因為觸犯了我華辰門規,不得不暫居數載,如果習長老思兒心切,大可以到華辰來探視,我歐陽德掃榻恭候!」
「且慢!歐陽掌門!你說習峰被囚了?」索力倒吸一口涼氣,習長老在天一門實力排行第二,僅僅稍遜掌門一籌,他在平日裡也不得不多方巴結。
「是呀!索掌門,據習峰自己交代,他跑到我華辰的靈豬谷去強搶靈豬,還賄賂了我華辰一位內門弟子,證據確鑿呀!我歐陽德有心庇護他,也是無能為力,我那個徒兒上次就準備砍去他一隻胳膊,以示懲罰,好歹被我攔下了,但我不保證我不在時……」
「好了,歐陽掌門,這筆交易我索力同意了!你馬上把習峰帶來。」說完,索力咬牙掏出一枚令牌,拋給歐陽德。
「好好好,米執事,你快發傳音符給司空執事,叫他把天一門的人也都帶來吧!呵呵呵!」歐陽德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