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極峰朝陽殿內,四位金丹期的老怪物端坐在殿內幾張jīng玉大椅上,上首位是一位略顯瘦削的灰臉之士,悠閒自得地喝著一杯靈氣極其濃郁的靈茶。
此人正是東靈門第二十峰峰主葛遠,金丹中期修為。自從掌門師兄宮海閉關衝擊元嬰後,他就被臨時授權掌管朝陽殿,打理著東靈門上上下下的所有事務。雖然他修為在二十八位上院長老中排名倒數,但其熱衷權勢,在其他二十七位上院長老都沉迷修煉,煉丹的煉丹,煉器的煉器,閉關的閉關之後,他也因此名正言順地坐上了代理掌門的寶座。
在葛遠的左邊坐著一位滿臉嗤笑的彪形大漢,此人濃眉髯鬚,臂膀肥大,修為居然也是在金丹中期,就威壓看,比之葛遠還略為強大,一身金色法袍繡著一個大大的天字,一看便知是天一門的長老級人物了。
而葛遠的右手邊,分別坐著一位身著粗布法袍的道士和一身彩色霞衣的中年美婦,道士和美婦都是金丹初期修為,從兩人幾次三番使用神識交流的情形看,他們之間關係頗深。
此時,美婦抬起頭,美目傳情,笑吟吟地對著葛遠說道:「葛掌門,你看我們也爭吵了大半個時辰了,都是各執一詞,互不相讓,還是你來決斷吧,這次事件你是發起人,現在又受邀來你朝陽峰,如何分法,你得拿出一個方案。」
「哦?」
葛遠放下茶盞,灰色的臉龐擠出一絲笑容,看著粗布法袍的道士反問道:「布衣老弟也這麼認為嗎?」
「哼,葛掌門,既然你首先倡議的,現在該解決的都已經解決了,地盤也都收取了,只要你分配合理,布衣哪有不從之理。再說我們謀略的本來就不只是這點東西,後面的才是關鍵所在。」身著粗布法袍的布衣道人哼聲道,他早就看出了葛遠欲擒故縱的嘴臉。
葛遠又瞧了一眼左手邊的濃眉大漢,沉聲問道:「索力兄,這次你們天一門動作確實慢了半拍,玉凌州大大小小十一個店舖,你們才奪下了一個,加上湖州和蒼州各一個,是好像少了一點,很不符合你天一門的實力呀,不過,你們損失也最小嘛,幾乎沒怎麼出手就奪了三處,也算不賴了!下一步計劃你們可以好好使使力,爭取搶到最大的利益嘛!」
「哼,我索力不管這些,我只知道當初商議的是大家一齊出手,奪下華辰外面的所有產業後,我們四門平分,現在卻突然要按照實際奪取的來分配,那我天一門當初就不會傻不拉唧去選擇攔截任務了。你們一哄而上,搶了大部分好的的地盤,我要不是醒悟得早,說不準現在還兩手空空呢,你們還真把我天一門當傻子了!哼,不行,我大不了再去搶一次,不信就憑天一門的實力,搶不回來。」
「呵呵呵!」
葛遠大笑起來,站起身說道:「索力兄,你說的都是實情,不過你再去搶奪的話就困難囉,你看惠仙子和布衣真人是好惹之人嗎?再說,我們都知道,最大的肥肉在華辰門內,現在在華辰還沒反應過來時,馬上謀略進行聯合攻擊,說不準會一舉攻陷華辰山門。這樣吧,我當初是提議過平均分配的,但大家又沒立下字據也沒發過心魔之誓,算不得數的,為表我們三門的誠意,我們三門各讓出一處產業給你天一門,但是哪處產業就要我們來定了,你看如何?」
「這--?」索力沉思起來,他瞅了瞅惠仙子和布衣道人,心中權衡起來。
以他天一門的實力,搶奪丹山雲閣和千機門剛奪下的地盤,最終肯定可以辦得到,但是這兩家現在一副同進退的模樣,打鬥起來也吃不了多少好處,損失肯定會不小,再說這葛老怪在一旁虎視眈眈,今天這個局面說不准就是他故意弄成的。但無論如何,表面上還是因為他一時猶豫,把大好的機會拱手讓出去了,若是能討回三處產業,回去對掌門也有了交代。
布衣和惠仙子也互相望了一眼,再次神識交流起來。
「惠仙子,這葛老兒明顯是打哈哈,他東靈門這次撈得最多,玉凌州他就搶了五處產業,且都是優質產業,而你我才各得二處和三處,讓我白白拿出一處肯定辦不到。」
「唉,布衣兄,話是如此說,但是天一門現在風頭正勁,有和東靈門爭鋒之勢,我們不可以和他正面為敵呀,如那樣,正好落入葛老兒下懷,葛老兒巴不得我們打起來呢,這樣他們東靈門肯定獨佔鰲頭,誰都撼不動他們了,到時哪裡還有我們的地位,說不準也會步入華辰的下場。」
「嗯,也是,這次天一門怎麼派來一個愣頭老二,這麼不知好歹。算了,你我把湖州奪得的各一處店舖交給他吧,那兒離東靈畢竟太遠,算不上好產業,不會有太多的作為,交給天一門也好,東靈門在那裡的產業最多,讓他們兩家在那兒掐去。」布衣道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惠仙子看見布衣道人有了決斷,也鬆了一口氣,重新堆起笑臉:「索長老,我和布衣道人商量了一下,覺得天一門這次得到的確實太少了些,怎麼說也要和東靈門差不多才對,既然這樣,我們兩家把湖州奪來的二處店舖交由你,你看如何?這是我們能作出的最大讓步了,就不知葛掌門的誠意如何,其實以這次搶到的產業來看,葛掌門好像收穫最大吧,老是在我們瘦子嘴裡撥食,很不厚道啊!」
「好好好!既然惠仙子和布衣道人都鬆口了,我東靈門也絕不含糊,我決定把定州的一處產業交割給索力兄,不知索力兄敢不敢接呀!唉,定州現在戰亂不堪,搞不好就會被德化州的禿子一窩端了,嘿嘿,索力兄,你要嗎?」葛遠陰笑著說道。
「好,你們給的我都收了,哼,東靈門在定州產業不下十處,既然你們敢在定州經營,我天一門也不怵什麼禿子不禿子。」索力一咬牙,抬頭說道。
現在形勢複雜,見好就收不失為上策,剛才和他們較勁也是為了討得更多的利益而已,並不想和他們明面上衝突起來。
「很好,那麼我們了結了這些微末小事後,是不是可以來商議一下下一步聯合進攻的事項了?」葛遠掃視了一下幾位,笑著說道。
如果拿出一處小小的地盤就可以換來他的終極計劃實施,以四門現在的實力和華辰如今的狀況,極有可能一舉成功,那他在東靈門的地位就牢不可破了。
葛遠剛說完,突然,一道銀光閃入,直接落在他的手中。
他愣了愣,看著手中表面上閃著三顆暗星的傳音符,臉色驀然一變,急忙捏碎了傳音符,一道信息傳入進他的神識。
「葛代掌門,我是萬寶閣閣主曲可為,本是回門派有十萬火急之情報匯報,然而回門派二十餘ri,都沒能把情報呈上。童長老正當煉製五星梭的關鍵時刻,不好冒然出關;而掌門閉關,葛代掌門又適逢不在,我幾次三番來此,都被衛士擋在朝陽殿外,今日聽聞代掌門已回門派,不得已以傳音符越級上傳,希望代掌門接見。」
「哦?萬寶閣曲可為,十五峰童長老部下,他有什麼事情要報的?」葛遠心中思量起來,十五峰童長老和他最不對付,其部下被自己的心腹為難也是理所當然,看來這個曲可為肯定有重要之事不能決斷,否則不可能使用三星傳音符的,這種傳音符是東靈門高層遇到特別緊急事務才會發出。
想到此,葛遠皺了一下眉,抱拳對著其他三門的長老說道:「不巧,各位,小老兒適逢有點急事,耽擱各位片刻,我去去就來。」
說完,拋出一枚銀色傳音符,也不看在坐人的臉色,逕直飛步躍下大殿,一直閃入大殿邊上的一處暗室之內。
三門長老面面相覷,不知這葛遠又在搞什麼花樣,竟然有如此待客之道。
所謂店大欺客,這東靈門老大的派頭還真是十足,惠仙子和布衣道人各自搖搖頭,只得在座位上喝起了靈茶。反觀索力,額頭上青筋暴起,眼中閃現絲絲殺機,隨時有暴走的可能。葛遠的行徑落在他的眼裡,彷彿就是給他天一門難堪一樣。
「哼,惠仙子,布衣,你們看這葛掌門,完全沒把我們放在眼裡呀,看來我們三門遲早有一天也會步華辰後塵,這次瓜分華辰產業,我看是錯了,對於東靈門提議的下一步計劃,我們天一門會好好斟酌斟酌的,你們看如何?」索力好不容易按耐住心中的怒火,憤憤然說道。
「呵呵,索長老這種兔死狐悲之感未免太早了,就算東靈門想下手,也是找千機門或是丹山雲閣才對,誰不知你們天一門現在如日中天,東靈門不會奈你們何的。」布衣道人冷嘲熱諷地說道。
而惠仙子乾脆閉起美目,邊喝茶邊假寐起來。
朝陽殿那處密室裡,曲可為躬身站在葛遠的下手,額頭上冒著顆顆冷汗。而葛代掌門本來就是灰色的臉龐更是變成了灰黑之色,一雙枯瘦的手微微顫動著,拿著數十顆靈氣盎然的千年靈藥,正是天九賣給萬寶閣的那些產自乾坤戒裡的靈藥。
「曲師侄,你呀,你呀!這二十多天了你才來見我?這麼重要的信息為何不直接報到朝陽殿內?」
「代掌門,這可不能全怪師侄,我來過朝陽峰三次,適逢代掌門您已經外出,而我也把情況如實報給了我師傅,他說等他煉製好五星梭後再來和您會面。您看,您剛回來,我就趕過來了。」
曲可為頓了頓,看見葛遠的臉色變幻未定,接著說道:「依弟子猜測,華辰一定有後手存在。還有,昨天晚上,弟子收到萬寶閣發來的二星傳音符,說天都峰坊市內我們的暗三部華辰分部全部隕落,包括三階暗士一名,二階暗士八名,一階暗士二十名。」
「什麼?華辰分部全部隕落?!」葛遠暴跳起來。
「為何我沒有得到絲毫信息?這些暗士都是他媽的草包嗎?被人砍了連個屁都沒發出來一個!」
「這個……這個師侄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暗三部華辰分部不屬於我們萬寶閣管,只是在閣內存有他們的神魂燈,昨天閣內看管人員發現他們的神魂燈全部熄滅,應該已經……已經……」
「好了,你別說了!這些我自會找暗部長老去問個明白。現在非常清楚,華辰門肯定已經得知了信息,已經開始採取報復行動了,這麼看來他們極有可能囤積了大量晶石,並且天才弟子紛紛呈現,就那麼一塊靈藥園,至少可抵得上幾十處優質產業!那個歐陽老不死的東西還居然收了二個徒弟,一個天靈根不說,另一個居然會東極木行訣,東極木行訣呀!」
葛遠說著,身體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
東靈門雖然獨佔東極峰,但是並沒有得到東極真人真傳東極木行訣,在東極山頂端,此時此刻就立在一座紫玉碑,上面刻著東極祖訓,祖訓中第一條:凡獲得東極木行訣之人,即秉承東極真人衣缽,百年內受玉凌州庇護。
「代掌門,弟子需要立刻趕回萬寶閣,剛才我聽說您聯合其他三門已經搶奪了華辰在外門的所有產業,我猜想華辰可能不只是滅殺我們暗士這一個動作,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首當其衝的就是天都峰坊市,希望華辰不要採取極端措施就好。現在情況瞬息萬變,如果代掌門還有什麼吩咐弟子的,弟子立刻去辦理。」
曲可為眼中閃過一絲冷笑之色,這個葛長老修為比不上他的師傅童長老,還處處給童長老小鞋穿。此次回來,他被惡意阻攔,要不是所要匯報的東西太重要,他說不准拍拍屁股就回萬寶閣了。要是真有一天這個葛長老當上了掌門,他的日子肯定不好過。再者,葛遠聯合其他三門搶奪華辰之事,事先都沒有透露一絲給萬寶閣知道,一下子就把他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嗯,你回去吧。暗三部的事情你別聲張,還有,萬寶閣的事情也不要太過擔心,我量華辰也不敢把他們怎麼樣!就華辰目前的實力,歐陽老兒應該會繼續忍下去的,這次我們四門的搶奪計劃極為順利,所有華辰的高階人物,該囚的已經囚住了,華辰門一定會投鼠忌器,我本打算後續攻擊的計劃看來要暫時取消,就委屈你們萬寶閣了,你回去後立刻安排回撤吧,回來後我會讓你們接管玉凌州以前華辰門的所有產業,希望師侄不要把此事放在心上。」
「弟子明白,弟子告退了。」曲可為咬咬牙,躬身退出密室。
良久,葛遠也歎了一口氣,黑著臉,旋身回到了朝陽大殿之上。
「嘿嘿,葛掌門,你這是去出恭還是去小憩呀?你這裡的片刻時間可不短呀,你看我靈茶都喝了三杯了,不會是葛掌門對於放棄一個微不足道的店舖還捨不得吧?」索力看見葛遠臉色陰鬱地回來,心裡的窩火噌的一下又冒出來了。
葛遠冷冷地看了一眼索力,哼了一聲:「哼!索長老如果這麼認為也可以,現在我把我們東靈門搶得的華辰所有產業都給你,你敢接麼?」
「哈哈哈,葛掌門真是會開玩笑,沒聽說過老虎的嘴裡還能吐出肉來!這樣吧,你們各交還一處產業給我,索某馬上就走,也懶得在這裡看某些人的臉色!」索力大笑著說道。
葛遠臉上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冷笑,伸手拋出一枚白色的令符,令符上刻著一個大大的靈字,這就是東靈門傳說中的地價令符,一般只有掌門才可掌管和傳發。
「索兄,你拿著這枚地價令符到定州,我定州管事自會交給你一處產業,惠仙子,布衣老弟,我還有事情,就不留你們繼續喝茶了,來人,送客!」
「送客?」
布衣道人和惠仙子一下子沒回過神來,不知這葛老怪為何突然如此,他們一直等著葛遠商議下一步計劃呢,但現在卻隻字不提,還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他們一時也不得而知。
「葛掌門,難道我們不商討下一步計劃了?」布衣道人黑著臉問道。
他被葛遠忽悠,拉上了分解華辰的賊船,實際上,他和惠仙子一樣,都是背著各自的掌門開展行動的,如果一舉拿下了華辰,討得了巨大的利益,當然就可以萬事大吉,並且還能穩坐副掌門之位,就是對於以後爭奪掌門寶座也是大有裨益。
現在既然沒有進行下一步攻擊計劃,那華辰門遲早知道他們外門產業被襲之事,如果要報復,首當其衝的就是天都峰坊市內本門開辦的店舖了,雖說那裡至關重要的修士並不多,但是這麼多年,還是有幾位本門精英弟子被派往那裡執行門派任務的,本來期望在下一步攻擊之時,來個裡應外合,但人算不如天算,這突然的變故,極可能導致他們深陷危險之中,被抹殺的可能也不是不存在。
「咳!咳!下一步計劃以後再說吧,本門其他長老對此事有居多非議,再說祖制上可是清清楚楚寫著,各兄弟間不得手足相殘的。」葛遠有點心虛地說道,他自知理虧,最開始是他攛掇他們一起行動的,現在又突然第一個退出。
「你--!無恥!」布衣道人咬牙切齒地說道,看了一眼惠仙子,雙雙憤然拂袖起身,各自掏出一個玉牌,把玉牌丟給索力,然後一抱拳,冷哼兩聲,飛出殿外。只有索力,握著收到的三枚信物,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半響,對著葛遠咧嘴道:「葛長老果然好氣魄,果然好信譽!哎呀,不打了也沒什麼,正合我意,索某謝了,咱後會有期!」說完,也是鬱悶異常地飛身出殿。
四門密謀的一場針對華辰門的搶奪,就這麼虎頭蛇尾地草草收場,雖然四門也都各有斬獲,但是原計劃是小試牛刀後,再來徹底瓜分華辰的巨大掠奪計劃,也因為葛遠的突然變臉而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