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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女子藉著燭光坐在銅鏡台旁,逕自梳理著已披散而下的髮絲。而婢女則是在床榻旁,替她整理著床鋪。
放下木梳,女子起身走向床榻旁下坐下,自嘲一笑。現在這般究竟算什麼?
寂靜微風的夜,她目光落向了圓桌上輕輕搖曳的燭火。忽然一聲猛的巨響打破了夜的寧靜,房間的木門教人一腳踹了開來媲。
女子一驚,忙向門口看去。
連曦快步行至了床榻前,一把擒上她的手臂,將她提了起來丫。
「他來了!」
男人揚聲而笑,那擒在她手臂的大掌因更加用力而泛出了點點青筋,「憑什麼他一直都凌駕於本王之上,本王哪點不如他!」
目光轉向眼前的女子,他眸色冷戾了幾分,「這次本王便要讓他有來無回。」
鼻端縈繞著男人身上傾散而出的淡淡酒氣,女子眉眼淡淡的看著他情緒激動的模樣。
皇上之前將她驅逐出帝都,在去燕江府一家農場的路上,她卻被連曦所截。
如今,既然不愛,為何又要將她困在此處。
她已經不乾淨了,不是嗎?
自己曾愛他入魔,他不曾看過她一眼,如今這般糾纏究竟是何意?
似是酒的後勁起了作用,男人的呼吸愈來愈急促。他用力將綰苓朝床榻上一推,隨即將之欺於身下。
一陣激烈的歡愛過後,他起身,穿戴好衣裳走出了房間。
待男人離去後,她一把抓起薄被,將自己整個蓋住。
連曦踏出房門時,轉頭看了眼床榻上的女子。隨即對門口的守衛吩咐道:「她若是閒來無趣,每日可在府中走動兩個時辰。你務必時刻跟在她身旁。」
聽著男人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綰苓小手死死的攥著薄被,她終於還是等到了這個時候。
自她來到未崖縣後,連曦雖是沒有明說限制她的自由,但她其實也只能在自己所處的院中走動。
為了讓他放鬆警惕與安心,她便乖巧的沒有出過房門一步。
眼下,她若出門,需要做的便是甩開跟隨自己的護衛。
每日清晨,連曦都有一項必須要完成的事,那便是巡視未崖縣的防務。
翌日。
綰苓清早便起床了,用過早膳後,婢女玉蝶便提議道:「既然王爺說可以在府中逛逛,那便出去逛逛吧。未崖縣特有一種碧靈花。從雲兒到這裡以後,便未出去過,所以也定是不曾見過,不如去看看吧。」
綰苓淡淡的笑了笑,應了她。
二人房門後,她看了眼身旁一臉單純的女子,「玉蝶,在這裡你有私交很好的姐妹嗎?」
「有的,她叫敏茹。」玉蝶笑著應聲。
綰苓腦海中輕輕一過,繼續道:「我怎麼沒有見過這個姑娘?」
「敏茹就沒有我這麼好命,她遇到了個難伺候的主。」玉蝶撇撇嘴,微歎了口氣。
綰苓微沉了眉眼,反問道:「是誰這般難伺候?」
玉蝶一驚,隨即笑道:「沒事的,姑娘多想了。」
瞥了眼逕自朝前走去的女子,綰苓不再開口說什麼。
回到房間後,她便一直在思疑著玉蝶的話語。暮色時分,趁玉蝶來送晚膳之際,綰苓從背後敲暈了她,隨即迅速的與之交換了衣裳。
今日白天之時,她已從玉蝶的話中斷斷續續的套出了,那名難伺候的女子的所在之處。
為了解開心中的疑惑,她決定夜探一番。
待天色完全暗下來後,綰苓提起桌上的食籃,低著頭拉開木門走了出去。由於夜色深幽,她又低著頭。門口的守衛便只是看了她一眼,並未多問。
穩住心緒,她提著食籃一路緩行至了從玉蝶口中打探出的地方。是府中後院的一處,隱在樹叢中並不很起眼的屋子。
目光所及之處,一抹高大的身形也正朝那處而去。心裡一驚,綰苓忙迅速的隱至了大樹後。
悄悄探出頭,她瞧見那抹身影進入了屋子。定了定神,她從大樹後走了出來,挽著食籃也朝那處屋子而去。
行至門口時,一名守衛伸手將她攔了下來,「你是誰,幹什麼的?」
綰苓靈機一動,輕聲道:「我是新來的丫頭,是來給姑娘送溫補湯膳的。」守衛看向她手中的食籃,隨即將她細細打量了一番。
片刻後,他拿開了阻攔的手,示意她進去。
綰苓逕自推開院門,深吸了口氣。幸而她自來到這裡後,便沒踏出過房門,因此這邊的守衛幾乎都沒見過她。
躲過守衛的視線,她悄悄繞至屋子的後方,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亮著燭火的窗欞。
聽著屋內傳來的聲音,綰苓自嘲一笑。這樣的事,她已是第二次這樣做了。之前那次偷聽,給她帶來了此生最大的變故。
不同的背景,不同的時間與地點,然而屋內與屋外的人皆是一樣。
屋內,連曦已將眼前女子逼至了牆角,「夏竹煙,將你從天恩寺救出來的我,究竟又算什麼?」
那男人在很久以前,便知道了自己對竹煙的感情,然而卻從未點破過。
他一直都在秘密的培養著自己的勢力,等待的便是今天。因為他不想一直屈居於那個男人之下。
因此當這男人在知道花榕府洩密一事是他所為之後,便將竹煙留在了宮中,目的是想以竹煙來牽制他,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但太后的攪局,讓那男人不得不將竹煙送出宮,這恰好便給了他機會。
那男人機關算盡,卻怎麼也不會料到他已知道竹煙被送至了天恩寺。當他被救出的一刻,便直奔天恩寺將竹煙也一併救出,帶到了未崖縣。
竹煙側過頭,冷笑,「連曦,不要忘記你是因為什麼,此時才能站在這裡,大放厥詞。」
連曦大掌忽的按上了她的胸口,臉也越湊越近。
滾燙的氣息吞吐在她臉頰上,竹煙大驚,雙手忙移至身前想要將他推開。他卻一手扣上了她的雙腕,將她的雙手牢牢固定住。
「告訴我,你心裡現在是怎樣想的?」
竹煙輕皺了眉,迎上眼前男人探究的目光。她自然明白這男人的心思,是關於連澈御駕親征之事。
揚起小臉,她眸色微冷,「怎麼?聽說他要御駕親征,你莫不是害怕了?難道你就只有這點膽識嗎?」
「害怕?」連曦唇角一揚,笑得肆意而張狂。
眸光一凝,他繼續道:「為了這一刻,我等了十一年!這皇位就應由我來坐。」
竹煙一怔,雖說她早就隱約感覺到這男人一直都不甘屈居於連澈之下。但如今,他這情緒還是第一次這般明顯的在她面前表露出來。
「夏竹煙,你不要忘記這男人當初對你是何等的決絕,宮裡的那個女子才是他的所愛之人。如今你的選擇是什麼?」
看著一臉沉默的女子,連曦微怒,「你現在就告訴我!」
竹煙咬了咬牙,用盡全身力氣掙開了他的束縛,隨即一把推開了他,「給我一日時間,明日這個時候我再給你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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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綰苓依舊在用過早膳後去了府中閒逛。一路上,玉蝶都在給她說著昨夜自己莫名暈倒的事情。
而綰苓卻是一句也沒聽進去,她腦海中一直都在想著昨夜聽到的話,莫非夏竹煙也參與了進來?
直覺告訴她,竹煙的選擇似乎會很關鍵。今夜就是竹煙告訴連曦她的最終選擇之期了。
她的選擇,勢必會和本次皇上親征有關。
綰苓原本打算趁著連曦巡視防務之時尋得機會,偷偷去見那女子一面。結果早膳後不久,府中便是一片混亂。
她隱隱聽得守衛說,有一名女子不見了。
得知此消息後,綰苓心中大驚,莫非夏竹煙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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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連澈出征之日,已過去了十五日。清淺每日都會在金鑾殿外守上好一陣。
雖說是於理不合,但她也並未太靠近。清淺的堅持讓守衛亦是無可奈何,他們自知皇帝對瑾妃的專寵之愛。皆不敢得罪,也只得睜一眼閉一隻眼。
腿腳已有了些許酸麻,今日的朝會似乎進行了許久時間。清淺只得尋到了院內的一處拐角,將身子靠至了牆上,稍作休息。
這十五日來,她過的並不好。除了那日匆匆見過一面,他們二人已有二十四日沒有說過一句話了。
心中對他的思念,隨著日子的一天天而過,愈發的濃沉強烈。幾乎已是無時無刻佔據著她的心,她的腦海,她的每一寸記憶。
清淺想,若是這人現在就在自己面前,她一定會撲到他的懷中,然後一頓好打。
這人有時真是壞透了,就如現在,竟是害她這樣難過。
她相信他一定能凱旋還朝,因此她親手縫了一枚荷包,想著在他回來的時候,親手送給他。
清淺正如此想著之時,殿門處傳來了些許聲響,似乎是朝會已散。眸光一轉,她看向了大殿門口。
細細觀察著從殿中走出的大臣,她發現今日眾人的臉色似乎都有些暗沉。眉間一蹙,她心中沒來由的慌亂了起來。
此時,連彥也在人群中跨出了金鑾殿,冥冥中,他竟是朝著自己所在的方位而來。
清淺微微將身子一縮,隱在了牆角處。
待連彥行至牆角時,她忽的站了出來。直直的看著因自己的出現。而微微愣住的男人。
如今,看你是否還會因為發現我在,而故意換道走。
深吸了口氣,她開口道:「連彥,今日有皇上的消息嗎?」
連彥輕輕一笑,應道:「皇上親征乃是蒼玄國的首要大事,自然每一日都會有皇上的消息。」
見他有意同自己繞彎,清淺便也不再掩飾,直接問道:「方纔我見大臣們從殿內出來時,每個人的臉色皆顯凝重,這是何故?」
聽得她的問話,連彥不禁錯愕了幾分。他又怎會不知,她每日都會守在金鑾殿外。
今日朝會上確有棘手之事,沒想到她竟從大臣的神色上看出了端倪,可見這女子確實在用心觀察,且細緻入微。
看著一臉沉默的男人,清淺心下一沉,強壓住心中的慌亂,她小心翼翼的探道:「莫不是被我猜中了?」
「到底怎麼了?請告訴我!」
連彥眸色沉幽的看著她,嗓音微凝了幾分,「皇嫂,這不合規矩,臣弟不能告訴你。再則,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見他有離去的意思,清淺咬牙,上前一步道:「他是我的夫君,我有權利知道他現在的情況。」
連彥教眼前女子的話語怔得一瞬沒了言語,只是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良久,他輕歎了口氣,釋懷一笑,「原來如此。」
正待清淺為眼前男人的反應,弄得有些呆愣時,他便開口道:「軍隊在斷空峽遇襲,此地乃是一處天險,且是去往未崖縣的必經之地。」
「詳細的戰報還得再等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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