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女子略顯疑惑的眼神,連澈心中一頓,隨即目光緊鎖著她的眉眼,直直的深凝著,似要將她看透。
帶著探究與驚疑,他凝了她半晌,卻發現,竟是一無所獲。
連澈朝她邁出了步履,想要靠的更近些,可剛踏出一步,便有一枚飛刀朝他襲來,他敏銳的將身子一閃,靈巧的躲過了那枚飛刀的侵襲丫。
此時顏銘幾步上前,用手臂將柳璃朝自己的身旁一攬,隨即一轉,護在了身後。
瞥了眼連澈,他冷冷開口道:「不知閣下是誰?對於手方纔的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盡,但不管因何種原因,你若想置我於死地。請莫要將我的未婚妻子牽扯進來。」
他話音剛落,舞台上的池宋等人便相互交換了眼色。
這蘇清淺竟然成了別人尚未過門的妻子,若溫玉和成泰以為連澈此番出宮是為那件事。但池宋很清楚,此次出宮最主要的原因,是為了蘇清淺。
而聽台上這個男人的一番話語,雖與顏銘樣貌相若,卻對連澈的身份毫不知情。
看著躲在顏銘身後的女子,連澈眸光微斂了幾分,未婚妻子,是失憶?還是她故意裝作不識自己?她要嫁作他人婦媲?
那他們之間的種種又算什麼?她甚至還有過自己的孩子。
方才在舞台上,她妖嬈的舞姿,千般嬌柔,極盡艷骨灼媚的風情,卻又帶了一抹清靈純暮的氣息。
她將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就這樣展示給旁人看,任台下的男人吆喝吶喊。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究竟還有多少男人。
連澈只覺心中的妒恨已燃到了極致,他衣袖猛的一揮,迅速從腰間抽出了寒鐵軟劍。
那軟劍挑出的剎那,原本柔骨纏繞的形態,瞬間在內力的環護下,劍氣如虹。
他眉目一凜,手腕靈活的一轉,劍尖便直指顏銘的胸膛,狠狠刺去。
此時,一襲鎖鏈忽的纏上了連澈的劍身,一名男子瞬間出現在了舞台中央,輕功之好,竟是無人察覺。
男子一出手,便化解了連澈凶戾的殺招。隨即同他糾纏打鬥在一起。
幾番交手下來,來人的武功竟與他不相上下,難分伯仲。
而連澈,並未佔得多少先機,在與之糾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索性他便收了劍勢,立在原地,定定的看著同樣也停下了打鬥的男子。
他身著一襲藏藍色的衣袍,身形高大魁梧,劍眉入鬢,目如朗星。眉目間隱隱透出了一抹粗獷之氣。
他將手中的鎖鏈一收,看了眼顏銘,又看了看連澈,開口道:「這位兄台,究竟是何事要與我這兄弟過不去?」
這開口說話的男子,便是雲瑤府金安鏢局的鏢主,谷雲天。
「這裡並沒有叫淺淺的女子。」顏銘瞥了眼連澈,率先答道。
連澈獨自立在舞台中央,看著自己面前的一群人,顯得頗為孤傲。池宋等人見勢,便行至了他身旁,輕聲道了句,「主子。」
連澈並未應他,仍是目不轉睛的盯著柳璃。
谷雲依剛行至關陌妍身旁站定,便細細的觀察著舞台上情景,此時現場的氣氛異常尷尬。
那名來意不善的紫袍男子似乎不會輕易罷休,隨時都有再次動手的可能。
她只覺這個男子似乎積壓了太多的情緒,就要噴薄而出。而這噴薄爆發而出的一切,不僅會灼傷他自己,亦會傷及週遭的旁人。
淺淺?可是蘇清淺?這男人和柳姐姐究竟是何種關係?
谷雲依咬了咬唇瓣,靈機一動,她輕喚,「柳姐姐。」隨即緩緩的挪至了柳璃身旁,裝出了一副懨懨的模樣。
柳璃側過小臉望向她,略顯詫異的開口,「你怎麼過來了?」
谷雲依側著小臉,小手撫上了額際,朝她擠眉弄眼了一番,隨後便直直的栽倒在地。
柳璃微微一怔,隨即立刻蹲下了身子,用小手推了推她,擔心道:「雲依,你還好嗎?」
方纔這女子還好好的,怎麼說暈便暈倒了。
關陌妍瞥了眼倒地的谷雲依,幾步行至了連澈身前,目光凝向了他,「瑾公子,我本是好意邀你來看表演,並介紹谷鏢主與你相識。卻不想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想這其間必定是有什麼誤會,大家不妨先冷靜冷靜。倘若再動手,我這月荷館可是要被拆了。我同顏公子與柳姑娘也是相識的,若你信得過我。待我瞭解清楚事情的原委後,定會給瑾公子一個交代。」
她話音剛落,一向對妹妹疼愛有加的谷雲天已無暇再與連澈繼續糾纏下去,他皺了皺眉,開口道:「倘若讓我知道是有些人無端故意惹是非,我必定會傾盡全鏢局的力量,為我兄弟討回一介公道。」
他抱起委地的谷雲依,頭也不回的朝月荷館內的廂房踏去。
柳璃瞥了眼前方的紫袍男子和他聲旁的三人,此時的關陌妍正立在那人的前方,她看不清他的眉眼,但他身旁的幾人似乎都在看著自己。
只是,為何那名身著青色衣袍,面如冠玉,神色冷硬的男子,看著自己的眼中,竟是滿滿的厭惡。
而另外二人,卻是詫異錯愕的神情。
輕輕收了目光,她向顏銘稍稍示意了一番,便隨著谷雲天的身影,一道朝月荷館內行去。
待柳璃走後,關陌妍繼續向連澈道:「瑾公子,聽你的氣息不太均勻。似也有受些許內傷。不如到館內的廂房調息片刻,我這裡有上好的療傷丹藥。」
此時,連澈已恢復了往日清淡涼薄的模樣,與方才激恨暴怒之時,判若兩人。他眸光緩緩轉向身前的女子,薄唇輕動,「不勞關姑娘費心。」
轉過身,他逕自朝月荷館的大門踏去。見連澈邁開了步履,池宋等人也迅速的隨在了他身後。
關陌妍沉默的立在原地,目光凝向了他漸行漸遠的背影。他又恢復了平日裡的優雅有禮,但方纔轉身的剎那,他的神色卻是如此的寂落,疏離。
似乎是無形的隔絕著這世上所有美好與溫情,獨自在另一個天地,傾散著徹骨的凜寒。
望著那抹蕭漠孤傲的背影消失在大門處,她忽的生了一絲心痛。
他的心,究竟是怎樣的?
眸光轉向一旁的顏銘,她幾步踏至了他身前,關切的開口問道:「你可還好?」
顏銘卻似並未聽到她的話語,而是直直的將目光落向那紫袍男子已消失不見的大門處,忽的揚聲而笑,「你終是來了。」
此時,月荷館後台的廂房內,柳璃與谷雲天正立在床榻旁,關切的看著此時正在被醫女診脈的谷雲依。
醫女靜靜的探著她的脈息,卻發現她脈象平和,並沒有任何的異樣。那既如此,便查查她身上是否有傷吧。
醫女將指尖從谷雲依的手腕處移開,想要攏上她的衣襟,卻忽然想到了什麼,醫女隨即轉過頭,瞥了眼谷雲天,「谷鏢主,還請你先出去。」
谷雲天聽得她的言語,大怒,「她是我妹子,我為何要出去?」
「雖說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此時,我想檢查下雲依小姐的身上是否有傷,需褪去衣物,這男女畢竟有別。」醫女不緊不慢的開口道。
谷雲天雖一臉的不悅,卻也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便惡狠狠的說了句,「若半個時辰後我妹子還未清醒,我便向陌妍討要了你,給我鏢局裡的兄弟當填房。」
他轉身,逕自出了廂房,將雕花木門帶上。
醫女將小手攏上谷雲依的衣襟,剛要解開,床榻上的女子卻猛的坐了起身,笑嘻嘻的開口道:「我好了,沒事了,不必查了。」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將床榻旁的醫女嚇的一瞬跌坐在地,而柳璃卻是淡淡的瞥了眼她,「你終於捨得醒了?」
谷雲依逕自下了床榻,小手挽上了她的手臂,朝她一笑,掐媚道:「如何?我聰明吧?」
柳璃撇了撇嘴,恐怕也只有你那大哥才會相信你是真的暈倒。
將手臂輕輕中谷雲依掌中抽出,她微垂了眼眸,行至了不遠處的軟榻旁坐下。
今日之事,來的太過突然。現在情緒放鬆了下來,她才驚覺,自己全身的力氣彷彿在方才便已用盡。
身子疲憊不堪,她如今只想坐下來好好歇息一番,什麼都不去想。
谷雲依看著在軟榻上落座的女子,不禁想到了之前發生的種種。方才在大廳內聽到顏哥哥對著眾人說,柳姐姐是他的未婚妻子。自己心中竟是生了一抹酸楚與悶堵。
但若那個和顏哥哥在一起的人是柳姐姐,那麼她便不會有任何遺憾。
可如今,那個來意不善的紫袍男子,她雖不知道他與柳姐姐之間是何種關係。但她能察覺出,他們之間似乎很親密。如若是這樣,那顏哥哥又將如何?
看著眼前女子微微呆凝的神情,谷雲依行至她身旁,蹲下身子,握著她的手開口道:「柳姐姐,方才台上那名紫袍男子一看便不是什麼好人,殺氣如此之重。顏哥哥差點應他吃了大虧,往後還是莫要再見他為好。我要守在你身邊,保護你,若是看見他的話,我們也要閃得遠遠的。」
她目光直直的探向柳璃的眼,試探性的開口道:「好嗎?」
柳璃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淡淡的應了聲,「好。」
谷雲依如釋重負的一笑,隨即撅嘴咕噥著抱怨道:「這個關姐姐是怎麼了,居然還和這種人交朋友。」
柳璃不語,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那紫袍男子注視自己的目光,令她窒息。好似無助的深陷泥潭般,不能自拔,無法呼吸。
本能促使她想要離這個男子遠遠的。
從此不再相見,最好。
雲瑤別院。
連澈正靜靜的倚在廂房內的軟榻上,輕闔著眼。他輕抿的薄唇已不再是如往昔那般瀲灩流紅,而是略略蒼白中蘊著一絲乾涸。那輕凝的眉間,則藏著一抹暗殤與淺倦。
池宋正恭敬的立在軟榻旁,低著頭候著。
方纔那場打鬥,連澈被自己反噬的力道震傷,溫玉已去請郎中,成泰則是奉命吩咐了暗衛一些事後,守在門外。
連澈仍闔著眼眸,淡淡開口,「繼續說。」
池宋立刻呈現出了一副想哭的表情,怎麼每次到了關鍵時刻,總是自己。
他看了眼連澈,即刻回稟道:「這金安鏢局在創建的七年間,通過部族的暗中扶持,不斷的兼併雲瑤府的各類小型鏢局,吸納各有所長的江湖人士。直至發展壯大成目前雲瑤府最具實力的第一大鏢局。因鏢局的不斷擴大,風生水起。人員也越來越多。鏢局便開始為部族提供相應的資金資源。」
輕嚥了一口,他繼續道:「這顏銘,與谷雲天相識數年,交情頗深。可謂是八拜之交。」
說到此處,連澈忽的直起了身子,眸光淺凝,遠眺窗外。
池宋見狀,並未再繼續說下去。
看著窗外在微風中輕擺,瀰散著幽香的桂花樹,連澈唇角輕凝了幾分。
早在顏銘想要帶蘇清淺離宮的那次,自己便吩咐了暗衛追殺那人,並將他的手腳筋全數挑斷,剜去心臟。
可究竟是為何,他竟然還活著。
眸光轉向自己腰間的寒鐵軟劍,憶起這軟劍曾被那女子用來剖魚,他默默的一遍又一遍的念叨著那個名字。
蘇清淺…
昨晚,因顏銘受傷,他便未和谷雲天回鏢局。而是在關陌妍的安排下,在月荷館的廂房內歇息了一夜。
柳璃與谷雲依也留在了月荷館照顧他。他主要以內傷為主,需靜養調理一段時日。
今日一早天未亮,谷雲依便拉著柳璃悄悄出了月荷館。
行在人群尚還未多的街市上,谷雲依瞥向一旁的女子,開口問道:「柳姐姐,你說我們買些什麼給顏哥哥補補身子,順便讓他解悶?」
柳璃目光凝著前方,並未言語。這丫頭一大早拉著自己出來,便是為了給顏銘買東西。左一個顏哥哥,右一個顏哥哥,拉著她兜兜轉轉了好半天。一會說鸚哥好,一會說圍棋好。結果到頭來,什麼都還沒買。
「不如替顏哥哥去求一枚平安符,你送給他,他定會很開心。」谷雲依眉目一轉,便拽著她朝寺廟的方向而去。
行至路上時,二人發現了一名晃晃悠悠的男子在街中踉蹌而行,一看便是宿醉歸來。
見到兩名女子在自己對面而行,他忙湊了過去,「美人。」他一張嘴,便是濃濃的酒醉氣息。
目光落向柳璃,他咧嘴一笑,「這不是昨日在月荷館驚艷一舞的柳姑娘嗎。」
谷雲依看清男子的容貌後,唇角一揚,戲謔道:「喲,這不是色膽包天的陳唯,陳公子嗎。」
男子眼色迷濛的笑了笑,繼續不識趣的開口道:「我爹可是雲瑤府有名的鹽商。我有的是錢,若是跟了我,絕對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一席語畢,他還極為不雅的打了一個酒嗝。
谷雲依眉目一凜,一腳踹上了他的肚腹,男子瞬間便翻倒在地,隨即大吼了一聲。
霎時,四周忽的閃現出了數名打手。
雙方即刻廝打在一起,但谷雲依畢竟是一介女子,即便武功再好,也難敵如此多的打手攻擊。
慌亂之下,柳璃便讓她先突圍出去,順便去喊救兵。
谷雲依卻不肯走,她拽著身旁女子的手臂急急道:「再這樣下去,我們兩個便會都被抓起來,那麼他們即便是想救也無從查找。」
谷雲依沉默了片刻,隨即點了點頭,咬牙施展輕功,脫離了打手的圍擊,朝月荷館的方向快速奔去。
此刻,一大群人中,便只剩柳璃一人,她咬了咬牙,看著面前一臉得意的男子,只恨自己怎麼未在這段時日內習得一招半勢,以來防身。
男子緩緩朝她走近,伸手便要來摸她的小臉,柳璃一急,狠狠的扇了他一個耳光。
「打,越打老子越爽,一會讓你更爽。」他撫著臉頰,朝身旁的打手渡了一記眼色,「裝進口袋,帶走!」
不肖片刻,柳璃便在眾人的暴力下,被裝入了一個口袋中。
其中一人將口袋一扛,便隨著男子一道朝回府的路上行去。
正在此時,一群黑衣人,忽然而至,電光火石間,那數名生龍活虎的打手便瞬間倒地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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