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的朝另一條街巷而去,她緩緩行至了街角一間陳舊荒涼的廢棄小屋前。舒殘顎副輕輕踏入雜亂朽靡的小院內,她在一間屋子前站定。
屋內的陰暗處,緩緩踏出一名黑衣人,容貌教面具全數擋了去,瞥了眼立於院中的女子,他輕笑,「主子對你這次的表現很滿意。」
「用於滑胎剩餘的紅花可有處理好?」
幻彩點了點頭,應道:「嗯,處理好了。」
「很好,你且先回去吧,繼續依計劃進行。如無意外,下月十五河邊小舟見。」黑衣人眸光幽幽挑向院外,低聲開口宕。
「是。」幻彩低頭應聲,待她再次抬起頭時,黑衣人早已不見了蹤影。茫然的朝四周探了一遍,她拍了拍額際,邁開步子,朝裕寧王府而去。
再次回到王府後,幻彩便去到了清洛的房中,替她收拾換洗的衣物。
她手腳麻利的將清洛平日愛穿的衣裳都一一置入了包袱內葉。
捆系包袱之餘,她似乎隱隱感到有人進了房間,心中生了一抹疑惑,幻彩頓住了手中動作,回頭看去。
轉頭的一瞬間,她還未看清來人,身子便一軟,失去了知覺。
*******
翌日。
冬日的晨曦正薄薄的耀進錦福宮的內殿,床榻上的女子微動了幾許,瑟索的張開眸子,她小手輕撫上眉眼,緩緩翻轉了下身子。
深吸了口氣,清洛開口喚了幻彩。
片刻功夫,幻彩便款款的踏入了內殿,行至她身旁,將之小心翼翼的扶坐起來,替她穿戴衣裳。
待衣裳穿戴好,幻彩便喚了盥洗宮女,一切拾掇完畢後,她親自替清洛傳了早膳。
端著早膳來到她的床榻旁,幻彩細心的挑了一勺蓮子紅棗粥,輕輕吹了吹,遞至了她的唇邊。
待清洛將一碗粥緩緩吃下肚,她便將食具收拾好,示意宮女端出去。
返身回到床榻前,她將棉帕送至清洛手中,隨即開口道:「小姐,你先歇會吧,奴婢去給你煎藥。」
「嗯,去吧。」清洛點了點頭,身子略顯慵懶的靠上了床欄。
幻彩淡淡一笑,接過她擦拭完畢的棉帕,隨即起身,朝膳坊而去。
良久,一陣輕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清洛緩緩側過臉,望向了踏入內殿的身影。
「小洛,昨夜睡的可好?」連彥幾步跨至了床榻旁,目光輕輕探向了靠坐於床欄上的女子。
「嗯,挺好的。」清洛唇角微揚,淡淡的笑了笑。
「那身子如何了?難受的感覺可有好些?」連彥大掌輕撫上了她額際的髮絲,緩緩開口。
清洛小手捉上他的大掌,甜甜一笑,「好多了,你莫太擔心。」
連彥靜靜的看著眼前笑容婉婉,可眉間似乎仍凝著點點心傷的女子,他微歎了口氣,反手握上了她的小手,「孩子,我們還會有的。」
清洛望著他,眉尖輕輕一蹙,眸中似有晶亮的東西就要溢出。連彥手臂一環,將她圈於了懷中,撫了撫她的背脊,「一切都會好的。」
她將小臉靠上了他肩頭,微微哽咽的點了點頭。
半晌,見懷中女子再沒動靜,似乎是睡著了,連彥將她輕輕放下躺平,替她攏好被角。他起身,朝重華殿而去。
緩緩跨入重華殿,他瞥了眼伏在龍案前閱著奏折的男人和他身邊隨侍的玉莞,朝殿內踏去。
行至龍案前站定,連彥掀了衣擺,朝他一跪,「臣弟見過七哥。」
連澈抬起頭,瞥了眼他,「快起來。」
連彥起身,目光定定的落向他,嗓音輕凝了幾分,「七哥,臣弟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連澈唇角輕揚,合上手中奏折。將立於殿中,神色微凜的男子打量了一番,幽幽開口,「噢?是有何事?」
連彥微垂了眼眸,朝他一揖,「此次清洛小產的事件,我大概分析了一下。覺得很可疑。我認為下毒手的人應當不是蘇清淺。她沒有理由傻到用自己的珠花去陷害清洛。留下這麼明顯的證物。而且慎行司那個地方,實在不適合她呆,我懇請七哥能將她換個地方。」他淡淡的道著言語,不帶一絲情緒。
連澈沉默了片刻,薄唇輕動,「難道你不想為你夭折的孩子討一個說法?」
連彥微微一楞,抬起了眼眸,直直的探向他的眼。那如墨濯般的眼眸,沉凝似水,淡的看不出絲毫心緒。
連澈這番話,其實便是在暗示連彥。若將清淺換了地方,這樣就很自然的證明了她是無辜的,這樣的結果。怕是清洛無法接受的。
實則也是在考驗連彥,在他心中,究竟是孩子與清洛重要,還是清淺更重要。
「正因如此,便是要快些找出真正下毒手的人。」連彥眉間輕凝,緩緩應道。
連澈輕瞇了眼眸,嗓音微沉了幾分,「如今你的王妃正在宮中休養,你不如多花些心思陪她。至於蘇清淺,朕已安排了人審理,相信不日便會有一個結論。」
「做自己該做的,朕會給你一個交代。」連澈逕自垂下首,繼續翻看著手中奏折。
連彥唇角輕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卻終是沒再開口說什麼。
此時池宋正捧著一摞奏折行至連澈身旁,聽得方才二人的話語,他小心翼翼的瞥了眼俯首而思的男人,開口道:「皇上,奴才也相信此事並非蘇清淺所為,那種地方,她卻是很難呆下去…」
「朕的決定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插嘴了?」池宋話還未說話,就教連澈微微不耐的打斷了。
池宋輕輕一凜,忙止住了話語。
「做你該做的事去,退下吧。」連澈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池宋安靜的朝他一揖,緩緩朝殿門處行去,回眸瞥了眼仍未抬過頭的男人,他微歎了口氣。不知道清淺這次,能否挨過。
連彥立於殿中,也朝他施了個禮,默默的退出了殿外。
緩緩踏行在回錦福宮的小道上,連彥卻是心緒有些紛亂,他此次來求情,並未考慮過誰更重要的問題。他只是希望清淺不要受苦,一個柔弱的女子,被關在那種幾乎不是人呆的地方,不知她究竟會遭遇些什麼。
慎行司。
清淺仍是靜靜的蜷坐在牢房的角落處,昨日的那支火把早已燃盡,她再次沉浸於無盡的黑暗中。
不遠處,送飯的獄卒舉著火把,緩緩朝她走近。見她昨夜的飯仍舊沒吃,他不再言語,只是將食物換了一份新的,便提著食籃朝下一個牢房行去。
清淺瞥了眼擱在地上的食物,眸光微凝了幾許。昨夜,她坐在牢中安靜的想了一夜。從她進入牢房後,發生的種種事件來看。
她明白了一件事。自己應是被連澈遺棄了,在他的眼皮底下,他竟放任了六王爺來殺自己。
明知這個男人可能會威脅到自己,明知自己有可能死在他的手下,那人卻是不聞不問。
多麼諷刺。
清淺忽然自嘲的冷笑一聲,隨即起身,緩緩朝放於牢門的食物走去。
端起那碗伴著零星菜葉的干飯,她猛的抓了一把,朝嘴裡塞去。草草的嚥了幾口,她繼續抓起,狠狠的朝嘴裡不停的塞去。
直到喉嚨噎的發痛,她卻仍是不肯停下手。自己就像一個白癡,完全是個笑話。
是她自己活該。
眸中已嗆出些許淚水,塞入的飯菜也教她的壓的全數吐了出來,清淺卻仍是繼續抓著食物朝嘴裡塞去。
一次次的嚥下,一次次的吐出。
直到她無力的跌坐於陰冷的地上。